徐家有個有名的調皮姑娘,太爺爺給取名叫徐晚笙。老爺子大概覺得她到來的太晚。

    小名叫徐小夕,媽媽從早上一直疼到下午太陽落了才生的,爸爸隨口取得。

    徐策脾氣有名的好脾氣,也受不了。東籬就別說了。隔三差五的揍一頓。揍多了也皮實了。

    小姑娘會說話的時候,能一個人說一整天,會走路的時候,一個人歪歪扭扭鑽到房間角落,東籬找了一個小時,找到揍了一頓。

    東籬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大喊大叫,會恨不得喊叫的整個家都聽見。會像個暴躁的更年期婦女一樣,看見誰都想吼兩句。

    徐小夕在幼兒園又闖禍了。

    小朋友集體做遊戲的時候,她一個人跑的找不著了,把和她搭檔的男生急哭了。一幫孩子跟著大哭。幼兒園老師打電話的時候,東籬在開會,電話沒接。徐策在家,但是接電話的是陳暉。

    陳暉去接她放學,她乖乖坐在教室門口外的椅子上,看見來的人是陳暉,一蹦就跑。大概來的不是東籬,她就覺得沒事。

    老師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再三強調,徐小夕太調皮了,她沒有紀律,太能跑了,老師根本看不住她。最後委婉表示家長帶她去檢查一下,她可能有多動症。

    陳暉不敢笑,他也不太能理解,姐姐那麽冷靜的人怎麽就生了個風一樣的女兒……

    不過他作為醫生,可以保證,外甥女絕對沒有多動症。

    迴去的車上,徐小夕和陳暉搞關係,問他:“舅舅,媽媽在家嗎?”

    陳暉嚇唬她:“在的。”

    她自己大概覺得迴去這頓揍逃不了了,和舅舅商量:“媽媽會打我嗎?”

    陳暉在開車,後視鏡看她亂動:“別亂動,乖乖的,我迴去好好和你媽媽說,他不會打你的。”

    她一個人嘟囔:“爸爸每次也這麽說,但是媽媽照樣打我。”

    等迴去時,東籬沒迴來,陳暉也覺得東籬每次打小孩,行為不好。

    其實,說是打也就是揍幾下屁股。

    東籬每迴都說:“讓你帶一個星期,你就知道了。”

    他和小夕試圖談心,問:“小夕,在學校,你為什麽要到處跑?老師說了要遵守規則,認認真真聽課。”

    小夕在堆積木,徐策在準備晚飯,她頭也不抬說:“爸爸也問過我,要不你問問爸爸?”

    陳暉“……”

    不放棄又問:“小朋友們做遊戲,你為什麽不和小朋友們一起玩?”

    她撇撇嘴:“他們太慢了,我不想和他們玩。”

    有點油鹽不進。

    徐策出來看他笑說:“我能把你你姐的思想工作做通,但是真的搞不定她。別說打,罵我都舍不得。她就是好動,其他的還都不錯。你姐說小孩子都有害怕的人,尤其老師。遵守規則很重要,但是她就是學不會。”

    陳暉是心外科醫生,問:“要不,去查查?真有多動症?”

    徐策大笑:“你姐早查過了,沒有。”

    陳暉也笑,然後又說:“其實,我小時候就很調皮,比她要厲害得多。說不準她像我。”

    晚上東籬迴來,問:“她今天又幹什麽了?”

    徐策試圖緩和氣氛,輕鬆說:“今天陳暉去接她,說是做遊戲的時候沒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今天倒是沒搗亂。”

    徐小夕坐在沙發上看連環畫,陳暉給她講故事。

    東籬吃過晚飯問陳暉:“你們醫院最近不是在組織什麽活動嗎?”

    陳暉沒抬頭邊翻書邊說:“那是主刀醫生去,我老師許醫生去了。”

    東籬見過他老師,笑說:“你老師是個厲害人。女生做醫生真的很厲害。”

    陳暉笑笑沒說話,徐小夕問:“舅舅,我能不能做醫生?”

    陳暉笑答:“可以啊,小夕如果乖乖聽話,好好上課,做個認真的乖孩子,就有可能做醫生。”

    徐小夕頭都不抬:“那不要了。”

    東籬笑起來,和陳暉笑說:“生氣的時候恨不得塞迴肚子裏,太氣人了。我明明生了個姑娘,怎麽跟個小子似的。”

    徐小夕強嘴:“舅舅說他小時候比我都調皮,說我是像他。”

    陳暉揪她耳朵:“晚笙,你出賣我怎麽就這麽順手呢?”

    小夕有點怕太爺爺。很喜歡太奶奶。

    每次迴山上,老爺子就喊:“咱們家的調皮姑娘迴來了?”

    徐小夕就乖乖的害羞,簡直變了個樣,給老爺子磨墨,給老爺子倒水。連老爺子教她寫字都能認認真真的在書房裏寫一下午。後來才知道,她是怕老爺子,做了一輩子教育事業的人,身上的氣勢真的不是蓋的。

    徐策說可能是沒有同齡的小孩子,徐小夕有點孤獨,所

    以才這麽能調皮。所以暑假的時候,東籬放任她出去逛,和陳暉住幾天,大概遇見了陳苓,迴來後一直和她講,那個姨媽很漂亮。

    東籬問:“為什麽叫姨媽?”

    徐小夕說:“姨媽說她是姨媽,是媽媽的妹妹。她送了我好多禮物,不過我和她說謝謝了,舅舅也說我可以收下。”

    東籬笑笑,沒說話。陳苓算不得是個壞孩子,頂多算驕縱,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東籬不想細究那些過往,有點得過且過,有陳暉在,大家算是熟人。

    徐小夕接著說:“我遇見外婆了,媽媽,原來媽媽的媽媽是那個樣子,我隻見過爸爸的媽媽,爸爸說他爸爸不在了。媽媽,為什麽爸爸的爺爺還在?為什麽爸爸的爸爸不在了?”

    小孩子說話沒有邏輯,想起什麽問什麽,東籬想了一下問她:“那你還遇見誰了?”

    徐小夕問:“媽媽,你生氣了嗎?我當然最愛你和爸爸,你不要生氣。”

    東籬笑起來,抱起她迴廚房,邊走邊說:“媽媽當然不生氣,媽媽想和你說,不管遇見誰,一定要有禮貌,知道嗎?別人送你東西一定要說謝謝。”

    徐小夕摟著東籬脖子嘟囔:“我有說謝謝,外婆還邀請我去她家裏做客,我都沒答應。因為我想你和爸爸了。”

    東籬哄她:“乖乖喝了牛奶,爸爸就迴來了。”

    她頂嘴:“我不喝牛奶爸爸也會迴來的。”

    小孩子巨不愛喝牛奶,東籬隻能想方設法的哄。徐策沒原則,這種難事都讓她來,定了規矩讓她喝牛奶,讓他監督,他自己就偷喝半杯,給小孩子換成吃個水果。

    等徐策迴來,徐小夕和東籬都坐在沙發上打盹,徐策看著排排坐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失笑。

    抱起小的,大的也醒了。

    東籬有些迷糊問:“怎麽這麽晚?”

    他簡略說:“這輪的融資,有點麻煩。”

    東籬不深問:“你閨女死等你迴來,連喝牛奶都不皺眉。”

    徐小夕已經醒了,萌萌的問:“爸爸,我睡著了?”

    徐策有幾天沒看見她了。問:“這幾天玩的愉快嗎?”

    “嗯,我遇見好多人,和媽媽都講了。哦,忘記和媽媽說了,我還見外公了。就是媽媽的爸爸。”

    東籬扶額,陳暉這是帶她去哪兒了?

    前段時間,孫

    琪來家裏,徐策說這是姑姑,她被家裏複雜的關係搞暈了,這才幾天,誰是誰又分清楚了。

    徐策說:“那你有沒有和他們打招唿?”

    “有啊,我都喊了,姨媽送了我好多禮物,舅舅說可以收下,我就收下了。我有說謝謝。”

    她還是覺得舅舅親。

    徐策摸摸她亂糟糟的頭發,問:“那要不要睡?”

    徐小夕被吵醒了,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東籬眼神示意他:“你自己慢慢哄吧。”

    等她洗漱完迴來,父女兩個在床上蒙著眼睛摸對方……

    東籬縮在床邊躺著,父女兩個鬧成一團。徐小夕像八爪魚一樣趴在徐策身上,徐策逗她。

    東籬等了一會兒,才說:“差不多了,該睡了。”

    徐小夕偷偷趴在徐策耳朵邊說:“媽媽總是打擾我們。她是不是嫉妒我?”

    徐策大笑。

    抱著徐小夕放在東籬懷裏,躺在東籬身後伸手抱著母女兩個,和徐小夕說:“這樣好不好?我們三個一起?”

    東籬伸手將徐小夕摟緊,親拍她後背哄她:“睡吧。”

    徐小夕升一年級,開學時,東籬和徐策一起去送她,她哭得肝腸寸斷,東籬問她:“你怎麽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說話。

    徐策抱起她,走來走去,她哭得抱著徐策的脖子不撒手。

    徐策問她:“晚笙,和爸爸說說,你為什麽哭?”

    她以便哭一邊說:“裏麵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東籬聽的真為她難過,反射弧太長了,開學了才想起全是不認識的小朋友。

    小姑娘上了一年級,突然就開竅了,不調皮了。幹什麽都開始遵守規則。

    幹什麽都要說老師說不能怎麽樣怎麽樣。

    一個星期後東籬去接她,正遇上老師,是個年輕的帥小夥子。

    迴來後東籬和徐策感歎:“你們家這姑娘可真挑臉,遇見帥老師,就聽話了。”

    徐策笑說:“可能隨他媽,當年看見我長得不錯,上來就要和我結婚。”

    東籬聽的大笑,伸手打他。

    徐策的混血弟弟,frederike如願以償的迴來讀大學。小夕和混血叔叔鬧起來沒人管得了,青春期的小夥子真的愛心滿滿,帶著小夕逛街,教她唱歌,陪她做

    遊戲,帶她到大學校園裏和一幫姐姐哥哥一起玩。小夕喜歡叔叔和舅舅一樣了。就是吃飯的時候就想家想舅舅了。

    小叔叔不會做飯。徐策沒做過哥哥,不知道怎麽教育弟弟,東籬笑他紙老虎。他歎氣:“青春期的男孩子容易衝動,我總不能和他說:‘你別亂搞男女關係。’但是他一個月戀愛一次,真不是這麽幹的。青春期太容易受傷了,我不好多說他。”

    東籬也不知道怎麽教育頻繁戀愛的弟弟,陳暉現在工作要命的忙,等再過幾年,她需要操心他不戀愛的問題了。

    秋天到了孫詹呈的忌日,徐策和東籬第一次帶徐晚笙去看他。晚笙很認真,規規矩矩抱著花,東籬讓她把花給爺爺放下,她就蹲在碑前伸手夠碑上的照片,有點好奇的打招唿說:“爺爺,我是小夕。”

    徐策很安靜,一直那麽靜靜看著碑上的照片。

    母女兩個蹲在墓碑前,小夕乖乖縮在東籬懷裏問:“媽媽,爺爺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很孤獨?”

    東籬看著照片上的人,還是當年的模樣。

    她依舊記得他離開的那天。

    “爺爺很辛苦,很累,所以在這裏休息。”

    小夕問:“那太爺爺呢?太爺爺不累嗎?”

    孫老爺子已經將近九十高齡了。徐策迴去的時候不多,但是一直有照應。

    孫琪來的遲,看見他們一家三口,把抱著的花放在碑前。

    徐策問:“最近見你哥了嗎?”

    孫琪點頭:“我和我媽去看他了,他說謝謝你。”

    徐策了然,“讓小嬸注意身體,你要辛苦一些。有什麽事和我說。”

    孫琪點頭,蹲下去抱徐小夕,小夕軟軟叫她:“姑姑。”

    她親昵的和她貼麵。

    他們兩個都是獨自長大,但是到頭來需要負責各自複雜的家庭。

    真的像徐策說的那樣,占著這個角色,就要為這個角色負責。

    徐策和東籬工作忙的時候,輪流接送來不及會有陳暉和何茗瑜接替。等晚上迴家,徐小夕就是個傳播筒,見了誰,看見了什麽,要和徐策東籬匯報的清清楚楚。

    東籬和徐策說:“你們家姑娘像誰啊?怎麽就這麽健談?見誰都能聊到一起去?”

    徐策認真思索後說:“可能像我,畢竟,我連一分錢沒花,結婚證的錢還是老婆掏的,全靠嘴居然也能把婚結

    了。”

    東籬掐他:“聽起來,小徐總蠻得意的?”

    徐策趕緊辯解:“那是因為我們一見鍾情。”

    東籬拆穿他:“是誰說關注了我好多年?暗戀了我好多年的?”

    徐策輕巧答:“誰先求婚的?”

    東籬說不過他,承認:“我那時候覺得你有點熟悉,可能是你給我感覺比較踏實吧。我竟然也不害怕,才認識你多久,早早就那麽和你說要結婚。”說完後她一個人笑起來。

    徐策攬著她靠在他懷裏,輕歎:“不早了,我等著你和我說結婚,已經等了很久了。”

    東籬笑說:“你坑我呢?”

    他吻吻她發頂,笑不作聲。

    我認識你那麽多年了,在你還是青春少女時。

    那是你遠不知道的秘密。

    那些你恨不得所有人都不要記得的你的過去,我都悉數替你妥善保管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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