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策第一次見東籬的時候是他創業的第一年。

    和代江整整熬了半個月,結果沒有一點進展。他很沮喪,外公打電話聽他工作不順,讓他來學校一趟。他趕著下課之前車開得飛快,在校門口差點撞上人,那個女生躲車,重心不穩晃的摔在地上。東籬當時就在邊上,看了眼他們絲毫沒有伸手扶起地上人的意思。

    不遠處有人責怪東籬沒有扶起地上的人,東籬隻說:“該扶她的是開車的人,你們要譴責也應該譴責肇事者,這樣找我麻煩沒有意義。”

    徐策第一次見一個女生這樣強硬,他下車扶起地上的女生,趕緊道歉,女生大概是被車嚇到了,沒什麽事。他很誠懇道歉表示自己沒有守規則。

    東籬見他後就已經拔腿就走了。他沒怎麽在意。隻覺得那個小姑娘實在是強硬。

    到學校後外公辦公室裏有人,在和外公說起學生,一直在說:“葉東籬那幾個孩子成績很好,但是這次是劉董事長親自打過招唿的。”

    外公卻說:“院辦的優秀學生都是按成績來的,這麽來讓學生怎麽信服?”

    那人大概是主任,本也沒讓徐校長拿主意,隻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徐老絲毫不給麵子。頓時有些訕訕,也不再說了。

    徐正功見徐策來了,看他樣子有些頹廢,歎氣說:“年輕人不能急功近利,凡是都循序漸進。慢慢來。”

    徐策倒不失望,隻是太累,有些急。認真聽了訓。徐正功那天和他一起吃了午飯和他聊了半天閑話開導他,徐策迴去後和代江又開始沒日沒夜的研究。

    差不多一個月,稍有眉目,他倒是想起外公說的了。接他迴家,等到辦公樓時,在樓口聽見一個女生在大聲質問:“獎學金事按成績評比,我不理解我的成績為什麽被排在外麵?陳主任,您可以給我解釋嗎?個月前您說優秀學生要按照平時表現,我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表現不積極。我解釋過了,我需要自己掙學費,生活費。我要養活自己。所以關於優秀學生的獎金我承認我不合格。但是獎學金按照成績,這我不能理解!”

    老陳被質問的啞口無言歎氣說:“葉東籬,你這是什麽態度?”

    徐策驚訝,這是他之前在校門口遇見的女學生。之前她給他的印象實在深刻。原來她叫葉東籬。

    他偷偷圍觀了這場維權,葉東籬句句詰問,讓老陳毫無還口之力,規則背後的齷齪大家都知道。她大概真的需要錢,被逼急了。徐策驚訝

    她的冷靜,理智的不像個學生,就像是職場上拚搏的人一樣。

    對一個人好奇,總會惹出其他心思,當他問起代江的表妹關於她們學校一個叫葉東籬的女生的時候,他自己知道,以後真的會有麻煩。

    代江的表妹倒是清楚,將葉東籬的家世背景說的清清楚楚,連她的媽媽的花店都知道。他對她不止是佩服。

    徐策那時候也才23歲,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正值代江和女朋友吹了,因為他女朋友嫌他沒有時間陪她。那時候的愛戀需要用時間和陪伴證明。他們兩個大醉了一場。孫詹呈不建議他進博源,他那時候正值位置尷尬,有些迷茫心思飄忽不定。

    很快就到了年底,外公的學生方興來拜訪老師,方興說起後輩,倒是和外公說:“現在的後輩也很厲害,上次陳主任和我推薦小姑娘,我倒沒在意,小姑娘聰明的很。”

    外公舉著茶杯問:“是叫葉東籬?”

    徐策聽得眼皮一跳。方興笑說:“聽名字是個嬌氣姑娘,人倒是一點不嬌氣。我預計她畢業頂多兩年就能拿到cpa。”

    徐策聽得驚訝。但是依舊不動聲色,一個小姑娘半年頻頻能聽到她消息,這本就是件神奇的事。

    徐策的工作進展很緩慢,在國內不多的門戶網站上投放的廣告帶動一些知名度。

    倒是葉東籬的進展一點都不慢。

    本科畢業進入fiw實習,徐策和方興算熟悉,再見葉東籬的時候她已經是職場女性了,頭發束在腦後,眼神依舊的筆直,看誰都一樣。徐策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就算他坐在她對麵整整一個下午。

    她冷感的很不近人情,沒有什麽朋友,對工作一味地拚命。方興和外公頗驕傲的說他唯一帶過的一個本科生,這麽優秀,上進。

    徐策後來養成的習慣,沒事去方興那裏去看看她,方興和他介紹她的刻苦和之前的不可能。多看看她好像能讓他也有信心。

    多陪你過來工作的第二年,拿到了方興之前預言的cpa,方興刻意培養她,她和之前一樣,得到的榮耀好像絲毫不在意,一味地拚命。

    再後來,她漸漸在業界嶄露頭角,但是冷美人的名聲也出來了。徐策見她已經沒了學生時的白淨,臉色雪白,是病態的蒼白。眉描的高挑,整個人都是職場女性的冷硬。她成了別人的勵誌典範。

    他依舊不接近她

    直到在宴會上遇見她,宴會到

    半夜,徐策見她站在角落裏一個人喝了整整一瓶酒。那時候他心裏突然煩躁,走近搭訕問:“怎麽喝這麽多酒?”

    她眼神裏沒有一點醉意。一瞬間戒備的看他,一句話也不說。徐策被她的眼神驚到了,她像隻驚慌的小獸,眼神戒備,戒備一切靠近自己的人。他這才驚覺,從沒有見過她有朋友,是的,她沒有朋友。她一味地努力,隻記得向上走,去追成功,沒有享受過生活。

    那時候開始,他懂得了心疼。

    他開始工作很忙,能看她的時候不多,倒是聽說關於她的事情,她和一個同事談了朋友,徐策一笑,毫不在意。他們的關係在他眼裏是特別的,她是當初為他創業初期心裏建立的堅定和不卑不亢的信念。他心裏篤定,她的戀情不會修成正果的。這樣想有些惡毒,但是他料想的確實準確,沒有修成正果。但是比他想的要糟糕得多。

    她已經被葉麗雯傷害,在合作會的會議室裏大肆宣揚她絲毫不敢提起的身世,和她羞於提起的自尊。

    徐策知道消息的時候她已經離職。他問了方興包括她的同事乃至她的前男友關於她的聯係方式,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私人聯係方式。她離職後去向不明。

    他後來想,應該是那時候起,他懂得了珍惜,學會守護。但也後悔沒有早些出言保護過她。年少總會犯很多錯,也會犯很多傻,會莫名其妙的注視某個人,會被某個人的一個神色吸引,被一個人的態度鼓舞,會輕易被一個人感動。也會不動聲色的愛上一個人。

    一年後正值徐婉遊說他去美國,不停給他介紹女朋友,他實在疲於應付。一天在離公司不遠的商業街的書店門口,他看到了葉東籬。

    她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再不複職場女性的打扮,穿了件淺粉格子的襯衫,牛仔褲,頭發紮起來,像個小姑娘,臉色看起來也好了很多。時隔一年遇見她,讓他恍然如夢。

    她笑起來淡淡的,街上人不少,書店門口她抱著一摞書,路過的小孩子撞到她,她笑笑會伸手扶一下。不由得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她,她冷感的說:該扶她的人在車上而不是我。

    他就那麽漫不經心的跟著她一路。她其實很漂亮,眼睛亮亮的,笑起來像個小姑娘,說話總帶著股認真的勁兒。他有些感喟她現在過得不錯。

    學校門口有學生看到她喊她葉老師,讓他失笑。她真是無所不能。

    他開始打聽她的狀況,她在教物理,工作還不錯,比起在投行的工作

    要輕鬆。生活規律,住在學校。依舊沒什麽朋友,但是接觸的人很多,學會和人相處。

    他一直在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變化。代江一直調侃他:“你真的不在算成家了?總和我混在一起,我壓力很大。”

    他笑罵:“滾!”

    代江問:“你到底喜歡誰家的小姑娘?這幾年見你心情陰晴不定的,最近好像又活泛了。”

    他抿了口酒笑著說:“她啊,人挺好的。”

    代江大笑,笑他二不兮兮的。

    從開始的創業到現在的成就,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也過了性格最急躁的時候。他已經沒有當初忽而煩躁忽而熱血的衝動了。

    東籬周五下午都會在那家書店,有時候會和同事,有時候會一個人。

    直到有一次下午不見她,他繞著街一路到學校來迴的走,在路過的星巴克看到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多方在說話,她一直在聽,她會把眼神放在窗外,神色實在有趣。他才明白,她在相親。

    也許是急不可耐,也可能是到時候了。他托方興安排相親。方興驚訝問:“東籬?你喜歡東籬?”

    他笑著說:“是啊。”

    故事從這裏開始,就不再是他一個人的故事了。

    東籬很小心翼翼,很敏感。試探或者玩笑都暗藏深意。他怎麽看不出來她的好感。

    他第一次見她開玩笑,她實在是敲竹杠的高手,句句不空。二十八歲的葉東籬某一天突然問他:“你願不願意娶我?”

    就像當初的變故一樣,徐策想,錯過的機會,還可以再來,真的是他們的結局。

    結婚倉促又自然,領她迴家。成為徐太太隻是一個下午的功夫。他不大確定她的決心,他不確定她會不會後悔。如果這是一次救場,她後悔了,他應該像紳士一樣退場。不能有絲毫的糾纏,畢竟他這麽做有些趁人之危。他心裏清楚。也做好準備。

    所以,他們沒有婚禮。

    如果她有一天後悔了,可以安然離場,就像結婚時一樣,平靜,友好。這是他為她最後的救場。至少能讓她心安理得的退場。

    婚姻是很神奇的事,讓兩個人學會遷就、依靠。這個過程實在動人。東籬又實在是個好伴侶。她積極好學,坦誠的可愛,從他的想象中變得清晰真實。

    她永遠保持努力,不停息。積極的像個孩子。生活中的特別像,賴床,晚睡,挑食,等等小

    毛病顯得尤為可愛。

    新婚的夫妻,他們和別人沒有差別。

    她理智的和他講:我希望我們的結局是一路到白頭。

    他自己都能猜到,他那時候的眼睛裏都帶著笑。

    一路到白頭。真是句動人的情話。

    他想,我們一定會一路到白頭的。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徐策,我們的歌。

    這兩天事超多,作死還熬夜看了本書《十年沉淵》,簡直自己找死,拉都拉不住。

    後麵還有一更,正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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