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儒明雖給了冷晴自由出入宮廷的權利,但慕子儒顯然是沒有這份殊榮的。


    因為慕子儒沒有出入宮廷的令牌,無法隨意出入宮門,所以,慕子儒帶著昏迷不醒的冷晴強闖了宮門。


    在傷了十幾名值守宮門的侍衛後,在朱梓陌暗中安插入宮的人手的暗中幫助下,慕子儒最終還是順利地帶著冷晴離開了梁蕭城。在往朱府趕去的途中路過車馬行時,慕子儒十分理智地停下來租了輛馬車,然後駕車繼續直奔向朱府……


    可以毫不謙虛地說——但凡是在縐平城內發生的事,基本不出一刻鍾朱梓陌就能知道。而強闖宮門如此大事,朱梓陌手底下的人自是更加不敢拖延上報,隱瞞什麽的就更不用提了。


    因此,在慕子儒帶著昏迷不醒的冷晴匆匆趕往朱府的時候,路程才走了一半,坐鎮朱府的朱梓陌就已經收到了慕子儒強闖宮門,且還是帶著昏迷不醒的冷晴一起強闖宮門的消息。


    剛一收到這個消息,朱梓陌就清楚地知道——肯定是冷晴又在宮裏頭出事了,而且事態十分嚴重緊急,否則以慕子儒的沉著冷靜,是絕不會帶著冷晴強闖宮門的。


    因此,當身上負了些輕傷的慕子儒抱著一身血跡、仍舊處於昏迷狀態的冷晴趕到朱府的時候,他人才踏進朱府的府門,還沒往府內走上幾步,迎麵就看見玉冠束發、衣袂翩翩的朱梓陌帶著穿一身深藍色裋褐服的林知吾朝他這方大步流星地走來。


    朗日當空,明晃晃的暖陽下,衣冠整潔、衣袂翩翩、玉樹臨風的朱梓陌和發冠歪斜、一身狼狽、頰上染血的慕子儒,對比是如此的鮮明……


    “她這又是怎麽了?”隔著老遠就看見慕子儒懷中的冷晴血染裙裾,且人完全就是一副昏迷的狀態,遂,在距離慕子儒尚還有三四步之遙時,朱梓陌就皺著眉頭發問了。


    這廂,橫抱著冷晴的慕子儒腳步不停地往府內深處走,在越過迎麵而來的朱梓陌和林知吾時,眉頭緊鎖的慕子儒滿是怨氣與怒氣地迴了朱梓陌一句:“還能怎麽了,自然又是那個毒婦幹的好事!”


    那廂,朱梓陌和林知吾毫不遲疑地腳步一轉,跟在疾步而行的慕子儒身後往府內深處走。


    一邊跟著慕子儒疾步而行,朱梓陌一邊似喃喃自語般地歎息:“一次兩次……她究竟是哪裏惹到那個毒婦了……”話音一轉,又聞得朱梓陌如是蹙眉問:“看她這模樣,這次是腰部還是腹部受傷了?”話音頓了頓,朱梓陌又追問:“沒中毒罷?”


    橫抱著冷晴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麵的慕子儒聞此問,眉頭皺得更深了,簡直都快皺成了一個“川”字,說話的語氣更是無比明顯的不好:“腰間受了傷,聽說是被那個毒婦身邊一個叫夏蟬的宮女拿銀簪刺的。還被灌了毒酒。”


    聞慕子儒此言,走在慕子儒身後的朱梓陌蹙眉喃喃地念了一聲:“夏蟬……”話音頓了頓,隻聽得朱梓陌如是聲氣陰沉地續道:“上次那碗下了毒的銀耳蓮子羹也是她端給冷晴的。”


    提起上次冷晴中毒的事,慕子儒的臉色越發陰沉嚇人了,說話的語氣更是陰冷得駭人:“阿陌,人你處理,怎麽處置我不管,我隻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於慕子儒這番話,朱梓陌隻語氣陰沉地迴了一句:“知道。我會安排人處理的。”話音一轉,又聽得朱梓陌如是蹙眉問:“她的傷怎麽樣?”


    橫抱著冷晴疾步走在前方的慕子儒聞此問,頗為憂心忡忡地答道:“腰間的傷勢還好,看流血程度,傷勢應該不重。現在麻煩的是她中的毒。”


    走在慕子儒後麵的朱梓陌聞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問:“這次有把握嗎?”


    疾步而行在前方的慕子儒聞言,下意識地垂眼看了眼他懷中仍舊昏迷著的冷晴,繼而抬眼目視前方,眉頭緊蹙,語氣憂慮地答道:“不知道。我要先把脈看過了才能下決定。”


    眼看著分隔內、外院的垂花門就在前方,本就疾步而行的慕子儒更加加快了腳步,簡直就快要跑起來了。


    然,就在慕子儒即將穿過垂花門時,跟在慕子儒身後的朱梓陌忽然出言提醒道:“阿洺,別去暖香閣了,那邊除了一張床什麽都沒有。帶她去韓院,要取用什麽物件藥材也方便。”


    聞朱梓陌此言,已經穿過垂花門,正欲朝著暖香閣的方向走去的慕子儒當即腳步一轉,繼續大步流星地朝著韓院的方向行去。


    慕子儒抱著冷晴一路疾步而行,朱梓陌和林知吾緊隨其後,四人很快就到了韓院外。


    進了韓院的院門,穿過院子裏那些排列有序的假山怪石,踏上樓閣前那十二層青石階梯,走到朱梓陌的臥房門前,因懷中抱著冷晴,無法騰出手來開門的慕子儒隻好一腳踹開了朱梓陌臥房的房門,然後抱著冷晴進了廂房。


    緊跟在慕子儒身後的朱梓陌在踏進房門時,側頭看了眼被踢歪了的此刻已經搖搖欲墜地掛在門框上的半邊門板,朱梓陌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情不是他家的門板,下腳也忒狠了些,又要修門了……


    廂房的窗戶都是打開的,外頭那明晃晃的陽光便從敞開的窗戶投射進廂房裏,將整間廂房照的明亮而溫暖。


    這廂,慕子儒進了廂房就徑直抱著昏迷不醒的冷晴進了內室。在內室裏那張靠牆擺放的雕花木床前,慕子儒盡量動作輕柔地將冷晴放置到柔軟的床鋪上。


    慕子儒沒有給冷晴蓋被子,因為將冷晴安置好後,慕子儒立即就去取了藥箱來,準備先將冷晴腰間的傷勢醫治了。


    也是直到將冷晴腰間的衣衫撩開了,慕子儒才赫然發現——冷晴腰間的皮肉——竟早已千瘡百孔!!!


    冷晴腰間的傷勢情況若要找個形容詞來形容,那大概就是像馬蜂窩一樣讓看著的人不禁頭皮發麻——那一個個細密的孔洞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冷晴腰間的皮肉,有的孔洞甚至層層相疊,還有的孔洞甚至仍在隱隱滲血……


    狠狠地一拳砸在床沿上,坐在雕花木床床沿上的慕子儒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怒道:“那個毒婦!!!”


    看著冷晴腰間那千瘡百孔的傷口,還有那一片殷紅的血跡,站在慕子儒身後的朱梓陌同樣一臉陰沉,但朱梓陌還是十分冷靜地抬手拍了拍慕子儒的肩膀,聲音不受控製地有些泛冷:“阿洺,先治傷,其他事……迴頭再說。”


    聞朱梓陌此言,慕子儒雖仍舊怒不可遏,恨不得將那個幕後兇手碎屍萬段,卻還是依言冷靜下來,手腳麻利地一步一步地給冷晴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等到處理好了冷晴腰間的傷勢,慕子儒便收了藥箱,轉而坐在那張雕花木床邊,為安靜地躺在床上,仍舊昏迷著的冷晴把脈。


    見坐在床沿上的慕子儒為冷晴把脈把了半晌兒也不吭聲,且眉頭越蹙越深,站在一旁的朱梓陌不由得擔心地追問:“怎麽樣?看出來是什麽毒沒有?”


    那廂,就見慕子儒收了把脈的手,蹙眉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冷晴,緩緩搖頭,憂心忡忡又無可奈何地答道:“毒還在潛伏狀態,隻憑把脈,根本就看不出她的身體有何異樣,更查不出所中之毒。”


    聞慕子儒此言,站在雕花木床前的朱梓陌的眉頭當即蹙得比慕子儒還要深,語氣雖平靜,卻難掩其中的憂慮:“如此棘手?竟連你都看不出來?”


    坐在床沿上的慕子儒抬手揉了揉額頭,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語氣中也盡是無奈:“這世間的毒少說也有千萬種,我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全部都能查出來。更何況……”


    話至此,慕子儒頓了頓話音,再開口時,慕子儒說話的語氣已經變成了一副咬牙切齒,夾雜著恨不能將那幕後兇手生吞活剝的暴戾氣息:“那個毒婦一心想要她的命,又怎麽可能給她下普通的,能輕易被人查出來的毒!!”


    這廂,站在雕花木床前的朱梓陌忍不住蹙眉呢喃了一聲:“難道非要等毒發……”


    朱梓陌本是喃喃自語的,奈何慕子儒耳力好,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遂,就見朱梓陌話音尚未落,坐在床沿上的慕子儒就霍然站起身,滿麵怒容地衝朱梓陌叫嚷著:“開什麽玩笑!真等到毒發她就沒命了!!!”


    如此叫嚷了兩句,慕子儒又神色頹然地坐迴到床沿上,滿是憂慮地低聲說著:“阿陌,你也知道她體內的千年靈狐血已經消耗殆盡,這次不管她中的什麽毒都保不住她的……”


    對於慕子儒的擔憂,朱梓陌又何嚐不是有著同樣的擔憂呢?


    雖然知道這個問題問出來十分多餘,但因為內心的擔憂,眉頭緊蹙的朱梓陌最終還是固執地問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那廂,神色頹然地坐在雕花木床的床沿上,垂眼看著一動不動地閉眼躺在床上的冷晴的慕子儒聞朱梓陌此問,抿了抿唇,扯出一抹極度自嘲的笑容:“能有什麽辦法……”


    話至此,忽見慕子儒一臉痛苦地以雙手抱頭,彎腰弓背,似喃喃自語又似低吼一般地說著:“倘若能知道她中的是什麽毒,我也許還能有把握在她毒發前將解藥做出來……可現在我完全看不出她中的是什麽毒,你讓我能怎麽辦?!!!”


    眼見著慕子儒如此失常的表現,深知慕子儒那不穩定的性格,尤其是深知慕子儒過往遭遇的朱梓陌唯恐慕子儒會因此將他自己逼上絕路、乃至走上一條不歸路。


    思及此,站在雕花木床前的朱梓陌隻得率先伸手按住慕子儒一側的肩頭,提前預防慕子儒會有什麽過激的行為,同時溫聲安撫著:“阿洺,你冷靜些……”


    然而,麵對朱梓陌的好意安撫,坐在床沿上的慕子儒卻是猛地抬手揮開了朱梓陌按在他一側肩頭上的手掌,繼而神色爆戾地朝朱梓陌嘶吼:“你要我怎麽冷靜?!!上次為了救她,林蕭陽連雙眼都挖了,我曾答應過林蕭陽,不會讓她有事的……”


    話至此,神色爆戾,雙目赤紅的慕子儒猛地伸手指向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的冷晴,似悲似痛地咆哮:“可現在你看看,她就躺在這裏,渾身冰涼得就像已經死了一樣!!如果有朝一日林蕭陽迴來,問我:她怎麽樣?你讓我怎麽迴答林蕭陽!!!”


    眼見著慕子儒似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一副隨時會爆發的爆戾模樣,朱梓陌略一猶豫,最終還是猛然揮拳朝慕子儒臉上狠狠揍了下去……


    在一聲沉悶的捶打聲響之後,在滿室的寂靜中,徒然響起的,是朱梓陌那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所以你更要冷靜!!”


    看著被他一拳頭打得頭都歪到一邊去了,嘴角還隱隱滲出了血跡的慕子儒,站在雕花木床前的朱梓陌雖有些懊悔自己下手太重,但麵上還是盡量語氣平靜地說著:“阿洺,你聽我說,你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無常鬼醫,是醫毒雙聖,如果連你都沒辦法,她就真的沒救了。所以阿洺,你要冷靜,要比我們任何人都冷靜。阿洺,誰都可以亂,唯獨你不行。你要記住,她的命——掌握在你手裏!”


    耳聽著朱梓陌這一番話,坐在床沿上,仍舊歪著頭的慕子儒深唿吸了幾次,內心深處不停地對他自己說著:對……阿陌說的對,他是無常鬼醫,是醫毒雙聖!她的命掌握在他手裏!誰都可以亂,唯獨他不能亂!冷靜!一定要冷靜!!


    就在這個當口,站在朱梓陌身後兩步開外,一直沉默不語的林知吾忽然出言道:“有沒有可能還是上次那種毒?”


    一聽林知吾這話,一邊臉頰已經微微腫了起來的慕子儒當即瞪眼瞧過去,滿是鄙夷地反問:“你若是想要一個人的命,下了一次毒她沒事,你還會不會再給她下同樣的毒?”


    “……”被慕子儒如此反問,林知吾瞬間就沒了言語,又繼續沉默了下來。


    站在雕花木床前的朱梓陌見狀,到是十分冷靜地分析道:“也許對方也是如此想的,就是要讓我們以為她們不會再下同樣的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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