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送殯人數太過眾多,整個送殯隊伍真是應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句話,竟在太子府門前的長街上綿延出去幾裏地。隊伍前頭的人都走沒影兒了,隊伍後頭的人還看不清……


    因梁笙蘭是女子,又是嫁出去了的,所以這送殯的事就沒她的份兒了。


    於是,梁笙蘭隻能淚眼迷蒙地站在太子府府門前,目送著梁笙德和成亦影二人的靈柩在千餘人的簇擁下漸行漸遠……


    而按照梁儒明此前的吩咐,等到了盛陵,梁笙德和成亦影二人的遺體將會從那兩副質地普通的棺木裏移出來,轉放入梁儒明吩咐的陰沉木棺中,同棺合葬……


    話說皇室之人薨逝,但凡是身份正統的,除了外嫁的公主外,其他的大多都會葬入皇陵。可是皇陵何其之遠?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的跑去皇陵裏祭祀亡人。


    因此,梁笙德和成亦影的棺木會被送入盛陵安葬,而他們二人的牌位,則會送入宗廟。


    以後,梁笙德和成亦影的牌位將在宗廟裏享受後人的香火祭祀……


    話說迴來——梁笙德和成亦影的棺木雖已在千餘人的簇擁下出發前往盛陵,但太子府上還要繼續做三日安靈道場。


    冷晴今天是來送梁笙德和成亦影最後一程的,可沒興趣看那些僧侶、道士做道場。


    眼下梁笙德和成亦影的棺木既已出發前往盛陵了,冷晴自覺她也沒必要繼續在太子府上逗留,正好梁儒明也說他乏了……於是,冷晴和梁儒明一合計,決定就此打道迴宮。


    於是,在眾人的跪拜恭送中,梁儒明和冷晴乘著來時的法駕鹵簿浩浩蕩蕩地迴宮去了。


    在太子府正門前登上鹵簿,冷晴剛一坐下,車外的侍衛就將撩起的車簾一放,車外的世界就被完全隔絕在外……


    一路慢行迴宮,冷晴側頭看著身側那扇半透明的紗簾,可以隱約看清車外的風景。


    一路靜靜地看著車外的風景漸次變化,就在冷晴估摸著鹵簿差不多應該行到了青龍門前,再過一會兒就會進入宮門的時候,浩浩蕩蕩的鹵簿忽然漸次停下了。


    鹵簿忽然停下,冷晴即便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梁儒明喊停了鹵簿。


    但關於梁儒明為什麽喊停鹵簿,冷晴就不得而知了……


    冷晴雖有心想要問一問梁儒明,但奈何無論是來時還是歸程,冷晴雖在梁儒明的皇恩浩蕩下乘上了帝王鹵簿,但因為冷晴的身份使然,冷晴並不能和梁儒明同乘一車,且冷晴坐的車架距離梁儒明的車架很有一段距離……


    就在冷晴疑惑不解又無人相問的時候,麵前的車門簾忽地被人從外麵撩開,跟在梁儒明身邊的張玄福正笑眯眯地站在車下。


    見到冷晴,張玄福先是朝著坐在車上的冷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後才仰起頭看著冷晴,笑眯眯地解釋道:“昭儀娘娘,剛剛聖上吩咐了,說昭儀娘娘這幾日勞心勞力地伺候聖駕,禦前侍疾甚是辛苦。恰聖上聽聞徹侯如今臥病在床,重傷不愈,便開恩讓昭儀娘娘迴娘家住兩日。等到大年三十那日午後,昭儀娘娘再同徹侯一同入宮。”


    耳聽著張玄福這番話,冷晴聽得出來,前麵那大半言詞都是場麵話,是說給旁人聽的,真正的重點在最後那句話“等到大年三十那日午後,昭儀娘娘再同徹侯一同入宮”上。


    是以,張玄福話畢後,坐在車上的冷晴就追問道:“嗯?為什麽要等到大年三十?”梁儒明這是讓她等到這天了直接迴宮吃年夜飯嗎???


    站在車下的張玄福聞此問,麵上仍舊笑眯眯地:“昭儀娘娘入宮不久,許是不知。自我大梁建國以來,從聖祖輩起,便定下了每年的大年三十要大宴群臣的規矩。是以曆年到了大年三十這日,宮中都會舉行宴會,規定凡正五品以上在京官員,均要進宮參宴。還可攜一名家眷一同前往。因這一天講究的是君臣同樂,所以無需分席,即便是帶的女眷也無妨。”


    默默地聽完張玄福這番解釋,冷晴隻是眨眼間就明白了——這就和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大公司每年年底舉行的尾牙宴是一樣的道理……隻是梁儒明這個大老板手底下的員工……比較多……身份也比較不一般……


    話說冷晴如今雖已經正式入宮侍君了,但其實……在梁儒明的刻意放縱下,冷晴沒事就往宮外跑,大多數時候冷晴都是去了朱梓陌的府邸窩著,偶爾也會在縐平城中各處逛一逛。


    冷晴如此“不安於室”的行徑,自然是招來了大梁全體言官的惡意……據說梁儒明每天都能收到來自滿朝言官們彈劾冷晴、要求將冷晴廢去嬪位打入冷宮的奏折……


    有一次梁儒明一時興起,還將那些言官們參奏冷晴的折子給了冷晴看。看著奏折上那一行行罵人都不帶髒字的話,而且通篇下來都不帶重複的惡意之言,冷晴隻覺得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要是換成這個異世裏的女性被那些言官們見天地參奏,換著花樣地辱罵,隻怕那些個女性早就扛不住了……


    按照梁儒明的說法,梁儒明是希望冷晴能暫時放軟姿態,給那些言官們留些麵子,這樣過段時間那些言官們就不會總是盯著冷晴了。


    冷晴雖也想按照梁儒明的建議去做……但奈何冷晴來自二十一世紀,沒有這個異世裏的女子們的那種甘願被男人控製的奴性;而冷晴又遭受幾番生死與迫害,一顆心髒早已被錘煉得無比堅強,精神承受力也是超乎常人的強悍……


    結果自然是冷晴沒能順著梁儒明的意思去做了……


    於是……麵對滿朝言官們滿滿的惡意,冷晴依舊我行我素,宮裏宮外兩頭跑……


    這委實不是冷晴不給那些言官們麵子,隻是……誰讓她頭上是梁儒明呢!有梁儒明這個大佬護著,她何懼區區隻會靠嘴皮子逞能的言官??


    當然了,冷晴之所以敢如此我行我素、不將那些言官們放在眼中,到也不完全是仗著梁儒明的保護。主要是冷晴也不相信為了她這麽一個不足掛齒、又沒慫恿梁儒明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的昭儀,那些言官們會真的卯足了勁兒地和梁儒明對著幹……


    冷晴估摸著那些言官們之所以老是揪著她不放,見天地往梁儒明案頭遞奏折,即便梁儒明留中不發也依然樂此不疲,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這個異世裏的男性早已習慣了將女性牢牢地控製住,要求那些女性必須按照他們男性編著的什麽《三從四德》、《女戒》做人做事。而她的出現,對於那些言官們而言,則是違背了《三從四德》的教義的,所以那些言官們看不慣她是應該的;


    這二嘛……冷晴覺得大抵是因為如今大梁的朝堂上沒什麽大事,即便有事,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些言官們實在是閑得沒事幹了,那就隻能沒事找事了……


    總之總結下來,冷晴完全不畏懼那些言官們的參奏,即便那些言官們罵她是狐媚惑主、禍國殃民的妖姬之流,冷晴也隻是不甚在意地嗬嗬一笑。


    反正總的說來,除非梁儒明主動開口讓冷晴留在宮裏,否則冷晴是很少留在宮裏的。


    到不是冷晴不喜歡宮廷之地,實在是……梁儒明的那些後妃們太能作了啊!!


    人家夫妻間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結果梁儒明的那些後妃們是——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不但作出了花樣,還作出了新意、作出了高度!!


    誠然冷晴並不畏懼梁儒明的那些後妃們,即便沒有梁儒明幫忙,冷晴也能妥妥地擺平那些妃嬪,但……若能讓自己輕鬆快活些,冷晴又何必去惹那些麻煩??


    是以這會兒聽說能不用跟著梁儒明迴宮去跟他的那些後妃們鬥智鬥勇……冷晴簡直是求之不得啊!於是乎,冷晴十分幹脆地當場就應下了去朱府的事情。


    於是,笑眯眯的張玄福另外安排了車架和護衛,一路將冷晴平安地送到了朱府府門前。


    於是,最後真正迴宮的人,其實隻有梁儒明和那一隊浩蕩的鹵簿……


    等到了朱府門前,冷晴下車後,負責護送冷晴的幾十名禦林軍就朝冷晴告辭了。


    按照梁儒明的吩咐,冷晴要在朱府住兩天,冷晴自然是揮手示意他們就此迴宮去了。


    因眼下已是夕陽西斜,朱府的府門已經闔上了,冷晴拾階而上,走到朱府那扇朱漆兩扇開的緊閉的府門前,抬手,敲響了府門上的銅製鋪首。


    隨著“哐哐哐”數聲撞擊聲落下,沒一會兒功夫朱府那扇朱漆兩扇開的府門就從裏麵拉開了一道門縫,隨即就見一名小廝的腦袋從那道門縫中探了出來。


    話說冷晴在朱府混跡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尤其是冷晴被封為昭儀後,冷晴更是時常來往於梁蕭城和朱府之間,這就導致朱府上的下人們如今多多少少地都和冷晴打過照麵。


    尤其是負責守門的小廝——冷晴每次進出朱府都需要那守門小廝給她開門,這打照麵的次數多了,冷晴和那守門小廝也就熟了。


    因此,當那守門小廝將腦袋卡在門縫上轉了一大圈,看見站在門外的人是冷晴時,守門小廝先是一愣,隨即傻愣愣地問:“昭儀娘娘,這太陽都快落山了,您怎麽突然迴來了?”


    冷晴到也不和那守門小廝擺什麽“娘娘”的架子,不過冷晴也沒迴答小廝的問話,而是直接問:“你家主子在家吧?”


    將腦袋卡在門縫裏的小廝聞言點頭如搗蒜:“在的在的。”如此應完話,守門小廝就將腦袋縮了迴去。下一瞬,朱府的府門就打開了一道剛好可供冷晴進入朱府的門縫。


    對於那名守門小廝永遠隻給她開一道門縫讓她進朱府的行為,冷晴依舊是什麽也沒說,抬腳一跨就進了府門,大步流星地朝著朱府內走去。


    冷晴身後的守門小廝一直目送著冷晴的背影消失在那道上刻腳踏金銀珠寶的貔貅石屏後,方小聲地嘀咕:“都說這位昭儀娘娘是少夫人的雙生姐妹,可為什麽從來沒有看見這位昭儀娘娘和少夫人同時出現過呢……”


    另一方……


    “咦?冷丫頭?今天不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殯的日子嗎?你不是一早就進宮去了?怎麽還有空來阿陌這裏?”正當冷晴大步流星、目不斜視地朝著垂花門的方向行走時,忽聞身側傳來了慕子儒那略帶驚訝的聲音。


    冷晴聞聲止步,側頭一看,就見束著高馬尾,穿一身不薄不厚的藏青色窄袖長袍的慕子儒正從一旁那片被寒冬摧殘得隻剩枝丫的桃林裏朝著她的方向徐步而來。


    待慕子儒走到她麵前了,冷晴方出言答道:“送殯隊伍已經出發去盛陵了,我在迴宮的路上被皇上趕下了車,無處可去,就來朱梓陌這裏找個棲身暫住的地方。”


    一聽冷晴這話,慕子儒直接給了冷晴一個“不相信”的眼神,笑道:“別開玩笑了。”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冷晴一本正經地看著慕子儒,一本正經地反問。


    然,即便冷晴端得如此正經,慕子儒卻是怎麽也不相信冷晴的說辭,反而笑眯眯地看著冷晴道:“你這麽漂亮一大美人兒,那老皇帝能舍得將你趕下車?”


    “咳咳……”慕子儒此話一出口,冷晴才一張口就被她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許是被嚇得太狠,冷晴險些將眼淚都給咳出來。


    待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冷晴方滿是無奈地朝慕子儒提醒道:“阿洺,那是皇上,言詞間要尊敬謙恭,你別張口就亂喊。”不敬帝王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然,慕子儒聞言卻是勾唇邪肆一笑,強詞奪理道:“怎麽?我喊錯了?他是不是老了?他是不是皇帝?這合一起難道不是‘老皇帝’?”


    和慕子儒相識如此之久,冷晴是知道慕子儒那厚臉皮和死纏爛打、強詞奪理的本事的……


    是以,聽得慕子儒如此言說,冷晴直接麵色嫌棄地朝慕子儒揮了揮手,語氣嫌棄地道:“去去去,一邊玩兒去,我沒工夫跟你打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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