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時願如火花,燃燒到生命最後一刻。死時願如雪花,飄然落地,化為塵土!——瓊瑤


    **


    生、老、病、死,這不是一句無足輕重的話,而是人一生的進程。


    人,從降生於世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朝著死亡前進了。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高官、富賈,還是低入塵埃的平民百姓、乞丐,隻要時辰到了,誰也逃不過一死。隻是有的人步伐走的慢,有的人則走的太快罷了。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人前行的每一步都是死亡,是每個人都不可逃脫的宿命。隻有那些看不開、看不透、放不下、心有執念的人才不願意坦然麵對死亡。


    而朱梓陌無疑是那一類看得開、看得透、放得下的人……


    所以,生與死,朱梓陌根本不看重。但是……


    如果玄武是幹脆利落地被人殺了,朱梓陌到也能坦然接受。畢竟做玄武這一行的,從一開始就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每一次出任務,玄武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死……對於玄武而言,就好比家常便飯,無論死的人是別人還是玄武自己……


    真正讓朱梓陌無法接受的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在死前竟被人那般侮辱折磨……


    漫天夕陽下,和冷晴一道並肩站在暖香閣院門口,懷抱“玄光”寶劍的慕子儒抬眼看著冷晴,麵色沉鬱,聲調低沉地說著:“冷丫頭,阿陌的性子我了解,阿陌雖然瞧著麵冷,但阿陌的心是熱的。阿陌……是很在意玄武丫頭的。如今玄武丫頭死得如此慘烈……阿陌他心裏的難過……隻怕不遜於二夫人辭世的時候……”


    聞慕子儒此言,冷晴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遂,默了須臾冷晴才斟酌著言詞地道:“玄武是被什麽人殺的……朱梓陌有說嗎?”


    薄唇微微闔動,慕子儒聲音低緩地吐出一句:“大章國太子……”話音頓了頓,慕子儒又補充道:“阿陌說,玄武丫頭去刺殺大章太子失手被擒,就……”


    話至此,慕子儒忽又垂頭,緩緩搖頭卻重重地歎了一聲:“唉……”


    “玄武……為什麽要去刺殺大章太子?是……朱梓陌授意的嗎??”語帶斟酌小心地,冷晴終是問出了這兩個問題。


    這兩個問題已經困擾冷晴許久了,從當初冷晴知道玄武的死訊的那日起,就一直困擾著冷晴了。可是因為朱梓陌之前一直不知道玄武的死訊,冷晴也就一直無法問出口。今日……冷晴終於是能尋到機會將之問出來了……


    然,麵對冷晴的詢問,慕子儒卻是往一旁的院門上一靠,而後抬手揉了揉額頭,一副頭疼不已地迴道:“你別問我了,我也頭疼著呢!你也不想想阿陌怎麽可能授意玄武丫頭去刺殺一國太子?那不是讓玄武丫頭去送死嗎?!阿陌就是再糊塗也不能幹出這事兒來啊!”


    聞慕子儒此言,冷晴默了默,旋即又語帶斟酌小心地問道:“那……玄武是……自作主張??莫非玄武……跟大章太子有仇??”


    背倚院門,眉眼低垂的慕子儒聞言搖了搖頭,蹙眉歎道:“我也不知道玄武丫頭是怎麽想的,明知此行兇險卻還是去了……也許……是有仇罷……”


    這廂,冷晴抿了抿唇,思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問道:“玄武的屍首……”


    “唉……”冷晴話才出口,慕子儒就重重地歎了一聲,且這次說話的聲音竟帶上了一絲哽咽:“阿陌說……玄武丫頭死後……被懸掛在大章國都城城頭上暴屍七日,七日後……玄武丫頭的屍身……被扔進了獸園裏……喂了……野獸……屍骨……無存……”


    雖說冷晴早就知道玄武最終的結局了,可是再次從慕子儒口中得到確認……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理智上,冷晴仍舊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於是,看著背倚院門,眉眼低垂的慕子儒,冷晴沉默了……


    而那廂,慕子儒卻不理會冷晴的沉默,而是兀自聲調低沉地說道:“玄武丫頭死了也有一段時日了,可是直到今日,阿陌才收到玄武丫頭的死訊。阿陌說不知道其中是誰攔截了消息,將從大章傳至大梁的消息全部掐斷了。若讓阿陌知道那個從中作梗的人是誰……”


    話至此,慕子儒就停住了話音沒再往下說了。


    而冷晴聽到此處,右眼皮卻是不由自主地一跳,一顆心幾乎要懸到嗓子眼兒了,不由自主地就追問道:“要是知道了……朱梓陌想如何?”


    如果不是冷晴將聲調控製得好,隻怕就會被慕子儒聽出她這句詢問裏的小心了。


    那廂,麵對冷晴的追問,背倚院門,眉眼低垂的慕子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口中近乎咬牙切齒地答道:“碎屍萬段!拋屍荒野!給玄武丫頭陪葬!!!”


    聞慕子儒此言,冷晴的右眼皮又是狠狠一跳,本就懸起來的一顆心這會兒算是真的瞬間懸到嗓子眼兒了:“隻是被攔截了消息而已,不至於這麽兇殘吧?”


    聞言,慕子儒抬了抬眼皮,眼神有些涼涼地看著冷晴,口中咬牙道:“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若是阿陌提早知道玄武丫頭的死訊,至少阿陌還能給玄武丫頭留一個全屍……”話至最後,慕子儒那抬起來的眼皮又重新垂了下去。


    而這廂,冷晴原本還有些心虛的,可現在一聽慕子儒這話,冷晴心底的那點心虛就瞬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慍怒,連說出口的話語,都帶上了一抹淡淡的怒意:“你以為……朱梓陌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搶下玄武的屍首嗎?”


    被冷晴這話問的噎了一下,背倚院門,眉眼低垂的慕子儒沉默良久才默然道:“也許……能罷……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


    一聽慕子儒這沒有底氣的話,冷晴忍不住冷冷一笑,聲音冷淡地接話道:“你可有想過,朱梓陌這一試,也許就將他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


    聞冷晴此言,背倚院門,眉眼低垂的慕子儒似有些心有不甘地歎了聲,低聲道:“我自然知道……阿陌……隻是心有不甘罷了……畢竟是阿陌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卻客死異鄉,還屍骨無存……阿陌的心裏……難受啊……而且……”


    話至此,慕子儒停頓須臾才繼續往下說道:“我也是今天才聽阿陌說起,玄武丫頭早些年已經和白虎訂了親。按照當年阿陌的允諾,再過兩年,等到玄武丫頭二十歲了,阿陌就會為玄武丫頭和白虎主婚……可如今……玄武丫頭卻……


    玄武丫頭之前還來求阿陌想辦法將白虎從鳳鳴國的大牢裏撈出來,後來阿陌派了青龍去撈白虎,隻是許是事情有些棘手,青龍一直沒能將白虎從大牢裏撈出來。如今白虎人還在鳳鳴國的大牢裏……還不知道玄武丫頭已經沒了……等到白虎出來……”


    “……”沉默,除了沉默無言,冷晴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接慕子儒這番話了。


    抬眼,望向天邊如血夕陽,冷晴閉了閉目,終究還是輕輕地歎了一聲……


    **


    “夷族”一案茲事體大,梁儒明當然不可能隻單單給朱梓陌下一道聖旨就撒手不管了,梁儒明同時還指使了人去戶部打招唿,讓戶部用最快的速度將被列入“夷三族”之人的名單整理出來,以供朱梓陌去提取。


    所以,當朱梓陌領了聖旨的第二日清晨拿著那道“夷三族”的聖旨到了戶部沒多久,就將被列入“夷三族”之人的名單拿到手了。


    也許是因為玄武的死帶給朱梓陌的衝擊太過巨大,在辦理“夷三族”一案時,朱梓陌的手段不但如雷霆般快速,辦事手法更是被人評為“兇狠殘酷、滅絕人性”,簡直讓“見者嚇得夜不能寐,讓聞者聞之色變”!!


    說起來,以往大梁也不是沒發生過夷族的案件,畢竟是建國兩百餘年的國家,總會有那麽個把作死的人物招惹得上位者下旨夷族的。可以說,在天成大陸如今九國的曆史上,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麽一兩件甚至三四件夷族的案件,從夷一族到夷九族不等。


    其餘八國的律法如何咱們且不說,至少按照大梁國的律法,被劃入“夷族”名單的人基本上都是先抓起來,然後挑個“好日子”被一起送到菜市口斬首示眾的。


    但朱梓陌卻似乎根本沒想過要將那些被列入“夷三族”範圍的人一個個抓起來,然後挑個“好日子”一起送去菜市口斬首,因為……


    朱梓陌在接了“夷三族”聖旨的第二天天不亮就直接單槍匹馬——提著一柄寒光閃閃的三尺青峰,照著戶部提供的名單就獨自執行梁儒明的旨意去了……


    因為朱梓陌鬧出的動靜太大,就導致有不明就裏的百姓去京兆尹衙門報了案……


    京兆尹衙門的人接案後,還以為是有什麽窮兇極惡的惡徒不怕死地在天子腳下犯事,正巧當時京兆尹嶽瞿極在京兆尹衙門裏辦公,於是京兆尹衙門的人接案後,嶽瞿極親自帶著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去案發點抓人了……結果……


    到了地方,京兆尹衙門的人先是被滿地的屍首與淌了一地的血水震驚了——就算是窮兇極惡之徒……隻怕也做不來如此血腥駭人之事罷……


    震驚過後,京兆尹衙門的人自然是迅速地擺開陣勢準備抓捕“惡徒”了。


    然而,就在京兆尹衙門的人準備拔刀相向的時候,眼尖的嶽瞿極卻發現站在滿地屍首與血海之中的那個一身染血的人並非他想象中的窮兇極惡的惡徒,而是一個熟人——


    前不久才被冊封了“關內侯”的現任朱家家主——朱梓陌!!!


    對於朱梓陌,嶽瞿極是有很深的印象的。想當初朱梓陌成親的時候,還給嶽瞿極發了請帖,隻是後來嶽瞿極借口“臨時有公務在身”而沒去。不過後來朱輝幾人亡故的時候,嶽瞿極到是上朱府去吊唁過……


    說起來,朱梓陌雖然殺人殺得痛快淋漓,卻也沒到殺紅了眼見人就殺的地步。相反,在看見嶽瞿極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出現後,不等嶽瞿極開口,站在滿地屍首與血海之中的朱梓陌就果斷地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了一道染了血跡的明黃色聖旨以及一塊染血的白色絹布。


    無需多疑,那道聖旨,就是梁儒明頒下的,讓朱梓陌處理“夷三族”一案的聖旨。而那張絹布上寫著的,是戶部提供的一串長長的名單——那都是被列入“夷三族”範圍的人。


    身為掌管著縐平內皇宮外的一切事物的京兆尹,嶽瞿極自然也是知道朱梓陌被當今聖上授予處理“夷三族”一案的事情的。隻是……嶽瞿極怎麽也想不到,朱梓陌處理這“夷三族”一案的手段……竟如此的……血腥!!!


    就算是將名單上的人全部壓去菜市口斬首示眾,隻怕也沒朱梓陌做的這般血腥……


    在嶽瞿極看過了聖旨以及那張寫在絹布上的名單後,朱梓陌十分淡定地拿迴了嶽瞿極手中的聖旨和絹布,臨走之前還對嶽瞿極說了句:“本侯還要去處理下一家,若京兆尹有興趣,不妨跟來看看。”


    對於朱梓陌這句話,在場一眾京兆尹衙門的人心中隻有同一句呐喊:誰要去看殺人!!!


    嶽瞿極自然是借口要留下來清理屍首,婉言謝絕了朱梓陌的“好意”……


    以禦林軍宋吉和他的妻兒一族為首,被下令“夷族”的共有三族,還有兩族分別是宋吉的父族和母族。巧的是,這三族的族人都是縐平城本地人或是縐平城附近的人。而朱梓陌速度十分迅速地,按照戶部提供的名單,在一天之內就將名單上的人全部斬於劍下了……


    朱梓陌單槍匹馬地殺了個痛快,一路追著朱梓陌的腳步去清理屍首附帶還要安撫周圍的百姓住戶的京兆尹衙門的人卻是個個都累得跟狗一樣——沒辦法!朱梓陌下手太快,饒是京兆尹衙門人手眾多也實在是跟不上朱梓陌的速度……


    朱梓陌是當夜亥時末,帶著一身鮮血迴到朱府的。


    給朱梓陌開門的守門小廝看見朱梓陌那渾身浴血的模樣時都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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