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綿綿陰雨下,太子府那緊閉的朱漆厚重府門外,梳著雙刀髻,一身紅衣似火,腳踩同樣鮮紅似火的繡鞋,手握一把同樣鮮紅似火的油紙傘,單手懷抱一隻狹長的沉香木盒的冷晴神色平靜地站在府門前的簷下。


    冷晴的對麵,是兩名守衛在府門外左右兩側,身穿甲胄,手持長槍的太子府侍衛。


    在冷晴自報家門並道出她今日登門是為拜訪太子妃成亦影後,那兩名侍衛就默默地對視了一眼,然後紛紛默不吭聲地側頭盯著冷晴打量了起來。


    冷晴到也坦然,就那麽身姿筆挺地站在那兒,任由那兩名守門的侍衛打量。


    隻是,那兩名守門的侍衛將冷晴好一番打量後,最終卻皆將視線落在了冷晴懷中抱著的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上……


    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盯著冷晴懷中抱著的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看了許久,最終還是守衛在太子府府門左側的那名侍衛幹脆地出聲問道:“不知姑娘懷中錦盒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如今太子妃身懷六甲,整個太子府都處在高度戒備的狀態,唯恐太子妃出什麽意外。在太子妃順利臨盆之前,他們可不敢隨便放人入太子府,甚至連一隻蒼蠅都不敢放入府中。


    今早太子妃身邊的青禾姑姑到是有來通知他們,說今日太子妃有客來訪,讓他們屆時為人引路。隻是……看那隻木盒的長度、寬度和厚度製式,很像是劍匣啊……在確定那隻木盒裏裝著的東西前,他們可不敢將人放入府中!


    冷晴雖不知那兩名侍衛心中所想,卻也不瞞著那兩名侍衛。


    就見冷晴放下她手中那把收攏的傘麵鮮紅似火的油紙傘,而後十分坦然地將她懷中抱著的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打開,將木盒中裝著的那樣東西呈現於人前。


    在將她懷中抱著的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打開後,冷晴抿唇朝那兩名侍衛十分和善地笑了笑,語氣平靜、不卑不亢地介紹盒中之物:“此乃大梁曆代帝王之配劍,寶劍‘玄光’。”


    冷晴說的一派平淡,可冷晴此言一出,那兩名守門的侍衛卻是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兩雙眼睛均死死地盯著冷晴懷中那隻打開了的狹長的沉香木盒,眼中神色瞬息間變了數變……


    隻見,冷晴懷中抱著的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長三尺有餘,是翻蓋式的。盒子一側有兩個銅製的旋轉式鎖扣,此刻木盒被打開,便露出了盒子內裏墊著的明黃色軟綢布。


    顏色明黃得晃眼的軟綢布上,安靜地躺著一柄入鞘的長劍。目測之下,整柄長劍約有三尺長,劍身最寬處約有一掌寬,堪堪占滿了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


    三尺長劍,圓形的劍柄長度就占了半尺,餘下兩尺半則悉數被收入了劍鞘中。


    長約兩尺半的劍鞘是用毛金鑄造而成,整隻劍鞘呈黃褐色,是明顯的含銀低黃金成色高的毛金。劍鞘上鏤空鑄造著密集的花紋,每一處鏤空花紋的邊緣又均鑲嵌著米粒大小的紅色寶石,乍一眼看去,整隻劍鞘黃褐色中泛著星星點點的紅色流光,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長劍劍身被置於鞘中,透過劍鞘上的那些鏤空,可以看見劍鞘內那呈玄色的劍身,以及劍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淺溝槽紋路。


    圓形的劍柄和劍身之間連著劍格,劍格兩端與劍身寬度相同,隻是厚度略厚於劍身。


    從劍身到劍格再到劍柄,均是金屬材質,色澤均呈玄色。唯有劍柄末端的扁圓形劍首是玉質的,呈黃色,其上鏤有花紋,看上去似是一條腳踏祥雲的飛龍。


    《禮記·少儀》中有記載:“君子欠伸,運笏,澤劍首。”大意是:君子伸展身體,拿過笏板,摩挲著寶劍手柄上的裝飾物。


    在古代,劍首“鐔”除作裝飾外,也是區分等級的標誌。故,其裝飾性和象征意義遠超過實用價值。


    而冷晴懷中劍匣裏的那柄三尺長劍的劍首,赫然是用玉中珍品——和田黃玉所製。


    在天成大陸上,有三種玉十分珍貴,它們分別為:血玉、暖玉、寒玉。


    血玉,在天成大陸上乃玉中精品,若是毫無瑕疵,小小一塊巴掌大的血玉甚至價可值千金。反之,瑕疵越大,價格越低。


    而暖玉和寒玉一樣,在天成大陸上都是稀罕物。寒玉最適合在夏季佩戴,而暖玉則最適合在春冬這兩個季節佩戴。尤其是冬天,若是將暖玉貼著心口佩戴,即便佩戴者隻穿一層薄薄的棉衣,也能保人的四肢百骸一整個冬季都溫暖不冷。


    而這和田黃玉則與血玉、暖玉、寒玉這三種玉不同。血玉、暖玉、寒玉雖珍貴,但在九國市麵上卻還是有相當的流通量的,隻是這三種玉的價格十分之昂貴,隻有那些皇親貴胄、高官巨富之人才買賣得起罷了。


    可這和田黃玉卻是實打實的玉中珍品,因為在天成大陸九國中,無論哪一國的市麵上都看不見這種和田黃玉的流通。因為這和田黃玉,乃是九國皇室王族的專用玉類。


    在這天成大陸上,其實這和田黃玉的產量並不算低,但是,天成大陸九國,卻是哪一國都不允許和田黃玉在市麵上流通,不允許任何人買賣這和田黃玉,唯有九國皇室王族才可佩戴、使用和田黃玉。


    而在這天成大陸上,但凡是能認得出和田黃玉的人都知道,能用得起,不,準確來說是能擁有這和田黃玉的人,無論其是佩戴還是用作鑲嵌裝飾,那其身份定然是非同凡響的——不是九國皇室中人就是九國王族中人。


    隻是,那塊和田黃玉在玉中雖為無上珍品,如今卻隻是被用作裝飾之物嵌在了那柄通體玄色的長劍劍首上。足可見,那柄通體顏色怪異的三尺長劍本身的價值,要遠高於那塊有成人巴掌心那般大的和田黃玉……


    至此,就算那兩名守衛在太子府府門外左右兩側,身穿甲胄,手持長槍的侍衛再不識得冷晴,也斷然不敢阻攔冷晴入太子府了——阻攔能用和田黃玉做鑲嵌裝飾之用的人?嗬嗬……別開玩笑了!他們還是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於是,連最基本的通傳都免了,那兩名守門的侍衛直接推開了太子府的正府門,其中一名侍衛仍留在府門外守門,另一名侍衛則客客氣氣地請冷晴入了太子府。


    能免去通傳等候的麻煩,冷晴何樂而不為呢?


    遂,冷晴幹脆利落地將她懷中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重新蓋好,掩去盒中寶劍的鋒芒,拾起她腳邊地上那把傘麵鮮紅似火的油紙傘撐開就跟著那名侍衛入了太子府。


    跟隨著那名侍衛行走在重重雨幕中,冷晴放眼望去,隻見整座太子府都被漫天綿綿陰雨所籠罩,府中景色在連綿的雨幕中變得有些忽隱忽現,顯得十分模糊不真實。


    那名侍衛一路上都隻沉默地走在冷晴前麵引路,冷晴自然不會主動去找那名侍衛說話,遂,一路行來,冷晴耳畔隻有那名侍衛和她自己腳踏積水的聲音……


    一路沉默無言地行到朱雀苑的院門前後,那名為冷晴引路的侍衛就在院門前止步了。


    迴身朝跟在他身後的冷晴拱手一揖,但聞那名侍衛斟酌著言詞地道:“這是太子妃的院落,我等區區侍衛不可擅入,還請姑……呃……昭儀自行入內。”


    聽罷那名侍衛的話,冷晴謙和地朝對方道了一聲“多謝”就自行邁步入了朱雀苑。


    進了朱雀苑的院門,入目所及,院內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植株花草,一如兩月前初見時那般的生機勃勃,乍一眼看過去,就像一座綠色滿園的花園。


    站在院門口抬眼望去,隔著重重雨幕可以看見正對著院門的那邊,隔著一個院子修建著一座大氣恢弘的殿宇。殿宇雖然隻有一層,卻是蓋的歇山頂。


    朱雀苑很大,院中種植的大都是些矮小的植株花草,隻有院牆下種著幾株比較高大挺拔的樹木,是幾株梧桐樹和楓樹。


    當初冷晴初到這朱雀苑時,還是九月份,所以那些楓樹的葉子還是綠的,隻有少數泛了黃,至於紅楓葉根本連影子都看不見。而今再踏入這朱雀苑,卻瞧見那幾株楓樹已經全紅了,每一片楓葉都紅得如火如荼,即便是在漫天綿綿陰雨下,依然不掩其紅豔。


    撐著那把鮮紅似火的油紙傘,單手抱著那隻狹長的沉香木盒,冷晴一步一步地漫步穿過那座種滿了各式植株花草的院子,來到了那座恢宏大氣的殿宇前。


    許是因為今日外麵一直飄著綿綿陰雨的關係,是以殿宇的殿門緊緊闔著,殿門外並無侍立守門的小宮女。


    無奈之下,冷晴隻能收了手中油紙傘,將合起的傘立於殿門旁的牆壁前,轉而抬手,叩響了那扇緊緊闔著的殿門。


    不過,冷晴才叩響殿門,緊閉的殿門隨即就從裏麵拉開了一條門縫,同時發出了“吱呀”一聲輕響。緊接著,一個圓圓的腦袋從那條門縫裏探了出來。


    當那個圓圓的腦袋卡在門縫裏轉了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到站在殿門外的冷晴身上時,一道帶著幾分驚喜的聲音隨之響起,卻是喚了一聲:“冷姑娘!”


    那個從門縫裏探出來的腦袋不是別人的,正是如今在成亦影身邊伺候的青禾。


    青禾見叩響殿門的人是冷晴,當即就將殿門拉開了一扇,一邊將冷晴迎進殿中,一邊語帶笑意地和冷晴說著話:“昨日傍晚姑娘就遞了拜帖,說是今日會登門拜訪,娘娘得了消息後,今日可是從清早就開始等著姑娘了,不曾想姑娘竟是到這個時辰了才到。”


    成亦影畢竟是堂堂太子妃,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即便是對成亦影有過救命恩情的冷晴也一樣——離開了太子府,可就不能再隨隨便便進太子府的府門了。若要進,就得按規矩來,先遞拜帖,得了太子妃或太子殿下的首肯了,才能進太子府。


    遂,冷晴昨日傍晚就先派人來太子府遞了拜帖,言明今日想要登府拜望成亦影,且是得了成亦影的首肯後,冷晴這才準備了今日的登門拜訪。


    因為從朱府到太子府委實太遠了些,今天冷晴一早就起了,隻是不巧,晴了十餘天的天氣,偏偏今天清晨就開始飄雨。天氣不好,馬車在路上就比平時行得慢,後來途中又遇上了寒星……這才導致冷晴直到目下這個時辰了才到了這太子府。


    遂,冷晴抿唇朝青禾笑著解釋:“今天天氣不好,路上不好走,就耽擱了些時間。”


    一聽冷晴在路上耽擱了,青禾便追問了一句:“姑娘可用過午膳了?”


    冷晴聞言,朝青禾抿唇一笑,搖頭道:“沒呢!一直在馬車上,一下車就入府了。”


    走在冷晴前麵引路的青禾也跟著笑:“不礙事,娘娘正好在用點心,姑娘先去陪娘娘用些點心填下肚子。等姑娘陪娘娘說話的功夫,奴婢便去廚房為姑娘做些飯食。”


    “好,那我就先在此謝過了。”對於青禾的善意安排,冷晴自然是笑著應下了。


    跟著青禾一直進到殿內深處,轉了個彎,一抬眼,冷晴就看見了斜倚在殿中貴妃榻上的成亦影。邊上還候著幾名小宮女。


    青禾一見到成亦影,就出聲稟告道:“娘娘,冷姑娘來了。”


    斜倚在殿中貴妃榻上的成亦影聞聲側頭,在看見跟在青禾身後進入殿中的冷晴時,成亦影當即笑著坐起了身子,讓一旁候著的兩名小宮女將她摻下了貴妃榻。


    成亦影如今已懷胎八月,肚子鼓鼓囊囊的,就像衣裳底下塞了一隻籃球似的。偏偏成亦影身材纖瘦小巧,竟襯得她那個孕肚大得有些嚇人。


    也許是孕肚太大的緣故,也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總之成亦影如今走起路來頗有些吃力,就算左右兩側手臂被宮女們攙扶著,成亦影麵上也有些氣喘籲籲的。


    冷晴見狀,當即大步邁開朝成亦影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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