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成亦影那番話,冷晴開始自覺地漸漸減少去朱雀苑的次數,到了昨天,冷晴基本上就沒邁出過榕葭苑的院門,在榕葭苑裏窩了一整天。


    除去梁笙德和成亦影,在這偌大的太子府邸上,冷晴就再也沒有熟人了。


    冷晴和成亦影身邊伺候的青禾到勉強算是熟悉,可是青禾平時要伺候成亦影,根本沒有空閑時間。而且青禾是個知禮數懂進退的,每次見到冷晴就先朝冷晴行禮,規規矩矩地道一聲“冷姑娘”,多餘的話,青禾從不多說。


    連青禾都不敢和冷晴閑聊,太子府中的其餘宮女們就更不敢和冷晴閑聊了。


    所以說,在這太子府邸,冷晴真是既無聊又孤單。


    因為太過悠閑,冷晴就忍不住去想,不知道炎子明和燕清秋、王泉、牧文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收到她拜托成亦影幫忙送出去的平安信?


    也不知道燕清秋現在怎麽樣了,每天有沒有按時吃飯、作息?是不是她不在身邊盯著,燕清秋就每天賴床到日曬三竿才起?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有沒有健康成長?炎子明有沒有好好對待她們母子(女)?


    今天是重陽節,不知道炎子明和王泉他們是怎麽過節的?不過按照王泉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折騰性子,惟德宮裏肯定又不得安生了吧……


    還有牧文,那麽大個人了還那般沉默寡言的,這一點不好。還好有個鬧騰的王泉在,時不時地就會折騰點事情出來,不然牧文都不知道該悶成什麽樣了……


    不想到也罷了,這麽一想,冷晴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將炎子明和燕清秋、王泉、牧文他們都裝進了心裏……


    正因為她將他們都裝進了心裏,所以她想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想知道他們每個人現在好不好?想知道他們有沒有像她想念他們那樣想念她……


    對了,還有朱梓陌,偌大的朱府,如今就剩朱梓陌這一個主人了,也不知道今年的端午節和中秋節,朱梓陌都是怎麽過的?


    還有林蕭陽,之前在赤冰國的時候,炎子明來的信裏說林蕭陽受了重傷,後來他和朱梓陌找到林蕭陽後,讓林蕭陽跟朱梓陌一起迴了大梁國京都縐平,想來林蕭陽現在應該就在朱府裏住著吧?


    有林蕭陽陪著,至少這個重陽節朱梓陌應該不算孤單……


    啊啊啊!!!這麽算來算去,唯一孤家寡人過這重陽節的還是隻有她一個……


    “冷姑娘?”就在冷晴又忍不住感概她如今的生活當真孤單,連重陽佳節都沒人陪伴過節時,一道清朗謙和的男性嗓音忽然傳進冷晴的耳中。


    這方,坐在院中石桌邊,以手撐著下頷,仰頭看著頭頂上的藍天白雲的冷晴循聲迴頭,就看見明晃晃的陽光下,榕葭苑的院門處,墨發高束,穿一身青灰色長儒衫,腳踩青灰色皂靴,手持一隻竹蕭的梁笙瀟正麵含微笑地站在她身後。


    話說對於梁笙瀟,冷晴也真的是無力吐槽了。


    之前炎子明將梁笙瀟的情況與冷晴講了一遍,冷晴憑借她那強大的記憶力,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牢牢地記住了。所以,當冷晴前幾天看見梁笙瀟出現在太子府邸,並得知梁笙瀟也住在太子府邸時,冷晴是有些蒙圈的。


    冷晴想不明白,按照華夏曆史上曆朝曆代皇家的規矩,難道沒有封號、沒有封地府邸,又還沒有成親的皇子,不應該是住在皇宮裏的嗎?


    可是為什麽在這個名為“天成大陸”的異世,梁笙瀟這位沒有封號、沒有封地府邸,又還沒有成親的皇子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住在太子府邸裏?難道大梁國的那些朝臣們都是死的?竟然就這麽任由梁笙瀟住在堂堂的太子府邸?


    當然了,梁笙瀟要在梁笙德的太子府邸居住,冷晴管不著,因為這是梁笙德和梁笙瀟兄弟倆的事,是大梁國皇室的事,與她這個外人無關。


    可是截至今天,冷晴在太子府邸的榕葭苑住了五天,這個梁笙瀟來冷晴的榕葭苑拜訪了三次,冷晴就有些想不通了。


    加上今天這一次,梁笙瀟一共來了榕葭苑四次。前三次梁笙瀟來榕葭苑,也不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事,都是找冷晴談論樂曲以及合奏樂曲的。


    估計梁笙瀟是從梁笙德和成亦影那兒聽說冷晴是個琴師,擅撫琴,而梁笙瀟擅長奏簫,正逢梁笙瀟不知從哪兒得了一曲琴簫和鳴的曲譜,卻苦於無人可以陪奏,於是梁笙瀟就找到冷晴這來了。


    麵對一國皇子合奏樂曲的邀請,冷晴自覺她如今寄居在太子府,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梁笙德弟弟的邀請,便隻能答應了梁笙瀟,和梁笙瀟合奏了那曲琴簫和鳴的曲子。


    結果可能是第一次合奏的效果太過理想,梁笙瀟來了勁兒,竟不管男女之防的一連找了冷晴三次。估計是梁笙瀟拜訪榕葭苑的頻率太高,惹得太子府邸上不少的宮女、宦人都開始議論梁笙瀟和冷晴的關係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麵對那些宮女、宦人們的臆想,冷晴真是頭疼的很,卻又不能主動去解釋她和梁笙瀟什麽關係都沒有。因為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能多說,說的多了,反而越描越黑。


    所以今天看見梁笙瀟又來榕葭苑找她,還一副笑若春風的模樣,冷晴真的是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去麵對梁笙瀟。冷晴很想仰天長歎:她能不能將梁笙瀟趕出榕葭苑??


    話說迴來——


    見來人是梁笙瀟,冷晴心中再是如何腹誹,麵上也不可能表現出來分毫。


    不說梁笙瀟的身份擺在那裏,冷晴不可能去得罪堂堂一國皇子。便是單論梁笙德和梁笙瀟的關係,冷晴也沒理由去得罪梁笙瀟——


    正如之前成亦影告訴冷晴的那樣,梁笙德和梁笙瀟二人確實手足情深、關係匪淺,而冷晴如今寄人籬下,不但憑白占了梁笙德一個院子,每天的吃喝、醫藥還都是梁笙德提供的,冷晴吃飽了撐的才會去得罪梁笙瀟。


    於是,就見坐在石桌邊的冷晴當即站起身朝梁笙瀟行了一禮,臉上掛出一抹微笑地朝梁笙瀟道:“七皇子怎麽來了?”說著話,冷晴瞥了一眼梁笙瀟手裏握著的那隻竹蕭,又笑著補充道:“又是來尋我合奏的?那煩請七皇子等一等,我去屋中將琴取出來。”


    冷晴如此說罷,身子一轉間便欲進屋去取琴。不過,冷晴腳下才邁出一步,就被梁笙瀟一聲“冷姑娘”喊住了。


    應聲止步,冷晴迴頭,隔著半個鬱鬱蔥蔥的院子看向站在院門口的梁笙瀟,沒有說話,隻用含著詢問的眼神望著梁笙瀟。


    那方,麵對冷晴詢問的眼神,麵含微笑的梁笙瀟如此溫聲朝冷晴說道:“冷姑娘,今日是重陽佳節,不知冷姑娘可否賞臉與在下一同出遊?”


    這方,聽聞梁笙瀟的問題,冷晴猶豫了兩秒才出言問道:“唔……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去嗎?”冷晴的打算是,如果梁笙德和成亦影不去,那她也不去。


    那方,迴答冷晴的問題的,是梁笙瀟那清朗謙和的聲音:“宮中昨日下了旨,讓太子大哥和太子妃今日入宮過節,所以太子大哥和太子妃今日一早就入宮去了。”


    在梁笙瀟如此不疾不徐地說完話後,冷晴的第一個念頭是想問一問梁笙瀟,為什麽梁笙德和成亦影都入宮過節去了,唯獨他梁笙瀟沒有入宮去過節?不過礙於梁笙瀟的身份,冷晴到底還是理智的沒有問出口。


    心中再如何腹誹,麵上,冷晴還是保持著唇邊的微笑,隔著半個院子朝站在院門口的梁笙瀟謙和有禮地說著:“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同去到還沒什麽,可我隻在縐平城呆過半個月,對縐平城不熟,可能陪不了七皇子。”


    秉承著如果梁笙德和成亦影不去,那她也不去的想法,冷晴言詞委婉地拒絕了梁笙瀟出遊的邀請。


    而那方,麵對冷晴那委婉的拒絕,梁笙瀟卻是溫聲笑著說道:“冷姑娘如此說到真是自謙了。相比於冷姑娘,在下在外學藝十年,至今方歸,更是早已對京都的一切皆陌生無比,連京都如今哪條街最繁華,在下都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陪同七皇子出遊了。萬一將七皇子弄丟了,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迴以梁笙瀟的,是冷晴這笑意滿滿,卻充滿了拒絕的言詞。


    那方,站在院門口的梁笙瀟聞言,微笑著挑眉,如此溫聲發問:“怎麽,冷姑娘是準備將在下帶出去就扔下不管?”


    沒想到梁笙瀟會如此發問,站在鬱鬱蔥蔥的院子裏的石桌旁的冷晴微微愣了一下才失笑道:“七皇子說笑了,就是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扔下堂堂一國皇子不管啊!我就是把自己掉了,也不能將七皇子掉了。”


    那方,但見梁笙瀟微微點頭,笑著應了一聲:“如此,便足矣。”話音一轉間,是唇畔含笑的梁笙瀟斬釘截鐵的一句:“冷姑娘,走罷,陪在下出去逛一逛。”


    如此言罷,梁笙瀟也不等冷晴,兀自轉身遠離了這方榕葭苑。


    這方,站在鬱鬱蔥蔥的院子裏的石桌旁的冷晴愣愣地看著梁笙瀟遠去的背影,愣愣地想著:她什麽時候答應梁笙瀟要陪她出遊了嗎?她一直在拒絕梁笙瀟好吧!!可是梁笙瀟似乎根本沒將她的拒絕放在心上,竟然就這麽幹脆利落地轉身走了!走了!!果然,皇族子弟麵上再是溫和謙潤都有一個霸道的通病!


    心中雖如此腹誹,可在遠去的梁笙瀟忽然止步迴頭看向她時,冷晴到底還是抬腿,滿心無奈地朝梁笙瀟那方走了過去……


    出了榕葭苑,冷晴一路低垂著頭,沉默地跟在梁笙瀟身後走著。


    走在冷晴前麵的梁笙瀟也不主動找冷晴說話,任由四周的氣氛沉默凝結。


    冷晴雖在太子府住了五天,可冷晴對太子府並不熟悉,頂多就記得從她住的榕葭苑到成亦影的朱雀苑之間的路怎麽走,至於出府的道路,冷晴完全不認識。


    等到冷晴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怎麽越走越僻靜,竟然連一個宮女或宦人或仆役都看不見時,走在冷晴前麵的梁笙瀟忽然停住了腳步,連累得冷晴也隻能急忙停步。


    不等冷晴抬頭,冷晴就先聽見了梁笙瀟用他那清朗謙和的聲音如此道了一句:“麻煩張伯開下門。”


    這方,冷晴才一抬頭,就看見在一扇隻有兩米高一米寬的老舊木門前,一位發絲斑白的老者正一臉惶然地朝著站在她前麵的梁笙瀟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小人身份卑微,可不敢認七皇子這聲‘張伯’。”


    如此擺手罷了,那位老者手腳利落的掏出鑰匙,打開了他身後那扇木門上掛著的銅鎖。


    一邊打開那扇木門,那位老者一邊恭聲朝梁笙瀟說著:“七皇子請。”


    這方,梁笙瀟朝那位老者道了聲謝,然後抬腳,朝那扇打開的木門走了過去。站在梁笙瀟身後的冷晴見狀,自然也邁步跟上了。


    出了那扇木門,冷晴才發現,門後竟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狹窄巷子。


    巷子大約隻有一米多寬,一邊是太子府的圍牆,一邊是哪裏的牆冷晴就不知道了,總之兩邊的牆都有五六米高。巷子很長,冷晴右手邊是一堵高牆,將巷子封住了,朝左手邊望過去,隻能看見巷子的出口在很遠的地方,目測之下,大概在兩百米開外。


    估計是兩邊的牆體太高,巷子又狹窄,外麵的陽光照不進來,整條巷子都顯得有些昏暗。


    打量清楚了周圍的環境,冷晴心中大約有了點譜。於是,就見冷晴看向站在她左手邊的梁笙瀟,問他:“這是太子府的後門?”


    朝冷晴頷首,梁笙瀟微微一笑,道:“正是。”


    如此道罷,梁笙瀟一抬腳,轉向左手邊,朝著這條巷子唯一的出口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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