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聲聲慢·尋尋覓覓》宋·李清照。


    **


    二十一世紀。2009年。夏末秋初的某個星期天。


    因為冷晴念書時間比同齡孩子都要早,所以那一年才17歲的冷晴就已經念大一了……


    這天下午五點多,天邊紅似火的太陽還在緩緩下沉,蒙家那座兩層豪華別墅的雙開鑄鋁大門前,挽著高馬尾,穿著蕾絲圓領白色襯衫,藏藍色緊身休閑褲,夏季薄款運動鞋,渾身透著青春洋溢氣息的冷晴從她隨身的牛仔雙肩包裏掏出鑰匙開門。


    “媽媽,我迴來了。”進入家門的第一時間冷晴就如此向在別墅一樓那間半開放式廚房裏忙活的蒙媽媽打招唿。


    口中打著招唿,冷晴腳下步子則一步不停地走向那間半開放式的廚房。


    而另一方,聽見冷晴的聲音,挽著丸子頭,穿一條墨綠色及膝連身裙和家居拖鞋,脖子上係著連身圍裙在廚房裏忙活的蒙媽媽立即迴頭笑著迴應冷晴:“迴來啦?飯馬上就熟。”


    在蒙媽媽說話的時候,冷晴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到廚房門口了。早在靠近廚房的時候冷晴就嗅到了滿鼻的香味兒,現在站在廚房門口,香味兒更加濃鬱,十分勾人食欲。


    於是,站在廚房門口的冷晴又笑問道:“好香,您又在做什麽菜呢?”


    在廚房裏忙著切菜的蒙媽媽頭也不迴地笑著答道:“在做枸杞燉羊肉呢!你前幾天來例假的時候不是痛得要吃止疼片?媽今天去諮詢了老中醫,老中醫說了,你這情況屬於嚴重型宮寒,得好好調理,不然會妨礙到以後生孩子的。”


    聽見蒙媽媽如此直白地說出“會妨礙到以後生孩子”的話,饒是一向淡定的冷晴也禁不住臉色一紅。她現在才17歲好吧……


    而另一方,背對著冷晴在廚房裏忙著切菜的蒙媽媽仍在笑著說著:“媽知道你不愛喝中藥,咱們就先用食療調理著,要是實在不行,咱們還是得乖乖地喝藥。”


    如果放在別的家庭,這種時候做女兒的就該一臉激動地跑上去擁抱她的媽媽了,但冷晴是個天性冷淡的人,做不來熱情的事情,所以冷晴隻是笑著朝蒙媽媽道謝:“謝謝媽媽!”


    在廚房裏忙著切菜的蒙媽媽聞言一愣,隨即蒙媽媽迴頭朝冷晴如是笑道:“這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麽謝呢!你先上樓去休息會兒,媽這還有兩個菜要炒,等飯熟了媽上去喊你。”


    “好的,媽媽。”冷晴乖乖地答應了,但冷晴並沒有依言離開,而是話音一轉地問道:“媽媽,爸爸呢?”


    笑看著冷晴,蒙媽媽笑眯眯地迴答著:“你爸今天休息,白天去會所和人下了一天棋,這會兒正累著,在樓上休息呢!”


    冷晴聞言笑了笑,又繼續問:“小語呢?今天星期天她應該也放假了,怎麽不在家嗎?”往常這個時候蒙語那丫頭不應該是圍著廚房轉,隨時找機會偷吃的嗎?今天蒙媽媽燉了羊肉湯,蒙語那丫頭不是最喜歡羊肉湯了,怎麽今天反而消失了?


    那方,又轉身去忙著切菜的蒙媽媽卻是笑著應道:“你迴來前小語就出門了,說是今天她初中的幾個同學約她去聚會,她晚上就不迴來吃飯了。”


    一聽蒙媽媽這話,剛剛還唇畔帶笑的冷晴卻是馬上眉頭微蹙地道:“媽媽,您不能這麽放縱她,她今年正高三,學業緊,這麽玩下去不好。”


    迴頭朝冷晴笑笑,蒙媽媽用安撫的語氣朝冷晴笑道:“媽本來也不答應來著,不過想著都是小語幾年不見的同學了,能來找小語聚會也算是惦記著小語的,媽也就隨她去了。”


    聽了蒙媽媽這番話,冷晴隻能微微一歎,很無奈地道了一句:“小語都快被您寵壞了。”


    正切菜的蒙媽媽聞言,迴頭笑著白了冷晴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了一句:“瞧你這孩子,說的好像媽不寵你一樣。”


    “不跟您討論這個事兒,反正我說不贏您,我先上樓去了。”對於蒙媽媽那笑意盎然的嗔責,冷晴隻如此微笑著丟下這句話就背著她的牛仔雙肩包轉身上樓去了。


    “飯熟了媽上去叫你和你爸。”冷晴身後,是蒙媽媽那笑眯眯的招唿聲。


    因為蒙媽媽說蒙爸爸正在休息,所以冷晴上樓後也沒去打擾蒙爸爸,而是直接迴了她自己的房間。隻是在推門而入的那一瞬,冷晴很是無奈地歎了一聲……


    話說蒙家的這座豪華別墅是七年前買下來的,一共兩層,一樓是餐廳、廚房、客廳等公共場所,二樓則是一間間房間,有臥房和書房,都屬於私人空間。


    因為冷晴是女孩子,尤其是冷晴特別喜靜,所以當年入住的時候冷晴的房間就被安排在了二樓走廊的盡頭,和蒙語的房間緊挨著。


    冷晴活到如今17歲的年紀,總會有些喜歡的和不喜歡的東西,而冷晴最不喜歡的顏色無疑就是粉紅色,因為冷晴覺得粉紅色這種顏色真的是太……少女心了。


    可是……冷晴在蒙家別墅二樓的房間整個都是粉紅色的——粉紅色的房門、粉紅色的牆壁、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衣櫃、粉紅色的床、粉紅色的被單被套、粉紅色的書桌、粉紅色的椅子……


    嗯,沒錯,冷晴的房間裏一切用肉眼能看見的擺設和裝修統統都是粉紅色的。


    當年蒙爸爸買下這座別墅並準備著手裝修的時候,蒙爸爸曾詢問剛剛小學畢業的冷晴想要一個什麽樣顏色的房間,冷晴想也沒想地就迴答說刷純白就好了,包括窗簾和床等等房間裏的擺設用具都用白色的。


    蒙爸爸當時很爽快地答應了冷晴的提議,可是後來……


    當冷晴被蒙媽媽蒙著眼睛帶到這座別墅裏屬於她的那間房間的時候,睜開眼的那一瞬,十歲的冷晴差點被那鋪天蓋地的粉紅色嚇得哭起來。


    後來冷晴才知道,原本蒙爸爸的確按照冷晴的意思把冷晴的房間整個刷白了,就連家具和窗簾都選的白色的,可蒙媽媽知道後非要將冷晴的房間裝飾成整一個粉紅色的海洋,還義正言辭地說女孩子的房間就應該裝修成粉紅色,白牆白窗簾白床單的像個什麽樣子?又不是住病房巴拉巴拉……


    當然不止是冷晴的房間被裝飾成了粉紅色的海洋,冷晴房間的隔壁,蒙語的房間也是一樣的滿眼粉紅色,而蒙語原本是想要一間淡紫色的房間……


    雖然冷晴真的很不喜歡粉紅色,可這是蒙媽媽強烈要求的,尤其是冷晴心知肚明她並不是蒙爸爸和蒙媽媽的親生孩子,雖然蒙爸爸和蒙媽媽從沒有苛待過冷晴,但冷晴知道她和蒙語始終是不一樣的……


    總之,礙於上述這些情況,冷晴不好反駁的同時更不好動手改造,於是冷晴就這麽在這間滿眼粉紅色的房間裏住了七年……


    雖然時至今日,冷晴已經在這間滿眼都是粉紅色的房間裏住了七年有餘,可每次冷晴迴到她的房間看見這滿房間的粉紅色時,無論冷晴心情好壞仍然會忍不住地歎一聲,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話說迴來,這一次冷晴進房間的時候又一如往常地歎息了一聲,歎息完了,冷晴一臉莫可奈何地坐到房間裏那張粉紅色書桌前的那把粉紅色椅子上,傾身打開書桌上那盞粉紅色的台燈,冷晴這才將她肩頭背著的牛仔雙肩包放在桌麵上,繼而從包裏拿出一本《瓦爾登湖》和一本《經濟學的思維方式》放在粉紅色的桌麵上。


    這是冷晴今天剛從他們學校圖書館借迴來的書,因為學校裏很多人借這兩本書,所以冷晴的借書時間很短,隻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無論冷晴看不看得完都要將書還迴去,因此冷晴要抓緊一切時間閱讀。


    然而……


    “第一次見麵看你不太順眼,誰知道後來關係那麽密切,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冷晴才將《瓦爾登湖》的第一麵看完,冷晴隨手放在粉紅色桌麵上的手機就響了。


    雖然冷晴知道她的手機響了,但冷晴沒有接電話,而是兀自繼續閱讀她手中那本《瓦爾登湖》,任由那隻手機自己響個不停:“……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相信,朋友比情人還死心塌地,就算我忙戀愛把你冷凍結冰,你也不會恨我……”鈴聲到此戛然而止。


    不過打電話的人似乎非常鍥而不舍,因為沒幾秒冷晴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第一次見麵看你不太順眼,誰知道後來關係那麽密切……”


    這一次,在那隻手機第二次響起鈴聲並唱到“朋友比情人還死心塌地”的時候,冷晴終於在歎了一聲後,伸手拿起那隻擱在粉紅色桌麵上的手機並接聽了電話。


    “說,又怎麽了?”一接通電話,冷晴直接就朝著手機另一頭的人甩出這麽一句語氣冷冰冰的話。


    這首手機鈴聲是蒙語用冷晴的手機給她自己設置的專屬鈴聲,所以在手機鈴聲第一遍響起的時候,隻聽第一句歌詞冷晴就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了。


    冷晴之所以明知道是蒙語打來的電話卻故意不接,是因為冷晴知道,現在應該正和同學聚會的蒙語肯定是又在外麵惹禍了,給她打電話是想召喚她去救場呢!不然就蒙語那玩性,蒙語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想起給她打電話。


    為蒙語收拾了太多次爛攤子,冷晴真的是心累啊!可偏偏蒙語永遠不長記性!這一次,為了讓蒙語好好著急著急長長記性,冷晴這才故意不接蒙語打來的電話的。


    可冷晴終究沒辦法對蒙語這個傻姑娘狠下心腸,所以手機鈴聲才響了兩遍,冷晴就接聽了電話……


    “晴晴你終於接電話了……嗚嗚嗚……”就像是為了印證冷晴的猜想那樣,手機這頭的冷晴才說完話,手機那頭就傳來了蒙語那清脆的哭聲。


    一聽見蒙語的哭聲,冷晴那不好的預感就更加深厚了。


    有些心煩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抬起空著的右手按了按額角那突突直跳的青筋,冷晴朝著手機那頭哭啼個沒完的蒙語冷聲命令:“哭什麽哭,好好說話。”


    “我……嗝……”估計是被冷晴那冰冷的聲音噎住了,手機那頭竟然傳來了蒙語哭得打嗝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後,冷晴放在左耳的手機中又傳來蒙語那帶著哭腔的聲音:“晴、晴晴,我今天跟同學們出來聚、聚會,來的時候說好的aa製的,可他們吃完了都說讓我買單,說我爸爸媽媽有錢……現、現在我那些同學們都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飯店……”


    “然後?”用右手按著額角那突突直跳的青筋的冷晴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冷晴的問話聲才落,冷晴放在左耳的手機中就繼續傳來蒙語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嗚嗚嗚……晴晴,來的時候他們說好了是aa製的,而且說好了點菜不超過兩千塊的,所以我、我就沒帶那麽多錢,出門的時候就帶了600塊的現金。我自己打車過來都花了20了,還有幾個女同學說她們出門從不帶現金,隻刷卡,然後到了飯店門口就讓我幫忙付車費,說迴頭給我。我、我把車費全結了以後就剩500塊了。然後吃飯的時候他、他們又那麽多人,不但點了很多菜,還點的都是貴菜,我……”


    “直說還差多少?”冷晴耐著性子聽蒙語哭哭唧唧地說了一大堆,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打斷了蒙語,歎息的語氣充滿了無可奈何。


    “四……四千五……”手機那頭,蒙語的聲音細弱蚊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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