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俠客行》唐·李白。


    **


    “博太子,與小姑娘斤斤計較可不是大丈夫所為哦!”隔著熊熊燃燒的火堆看著燕博,左手端著一隻盛著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塊的烤鹿肉的白玉碟,右手捏著一柄銀叉的成亦影如是朝燕博笑著道。


    然而,成亦影的話才說完,坐在成亦影身邊,將盛著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塊的烤鹿肉的白玉碟放在並攏的雙腿上,雙手捧著一隻大酒壺的冷晴的臉色卻更加黑了……


    雖然冷晴也知道成亦影如此說是為了幫她,但是對於成亦影話中的某個詞匯,冷晴真是不敢苟同:小……姑娘?她一個二十三快二十四歲的人了,竟然還被說成是小姑娘?!她看起來有那麽嫩(發育不良)嗎?這還真是……&%¥#@(嗶——)


    另一方,麵對成亦影的笑語,同樣將盛著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塊的烤鹿肉的白玉碟放在並攏的雙腿上,雙手捧著一隻大酒壺的燕博則是麵色嚴肅一本正經地應承道:“太子妃教訓的是,允之定當謹記在心。不過……”


    聽著燕博前麵那兩句話,成亦影才將一顆心放下去,隨即就聽見燕博在話尾竟吐出了一個“不過”,成亦影那顆才放下去的心當即又懸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徒然生出。


    果不其然!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隻是短暫地停了停話音便如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太子妃,並非允之不給太子妃麵子,實在是冷姑娘上次使的一手劍法當真讓燕博歎為觀止,不知燕博今日可否再與冷姑娘切磋一次劍法?”前麵幾句話燕博是朝著成亦影說的,最後一句話燕博則是目不斜視地看著冷晴說的。


    這方,看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冷晴的燕博,成亦影微蹙眉頭地低聲喚道:“博太子……”


    那方,對於成亦影的唿喚,燕博置若罔聞,隻管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他對麵的冷晴。


    見燕博絲毫不理會她,成亦影隻能無奈地扭頭看向坐在她身邊的冷晴,低聲與冷晴叮囑道:“冷姑娘,無需理會他。”


    對於成亦影善意的叮囑,冷晴卻是落落大方地朝麵有擔憂之色的成亦影露出一抹安撫的笑,而後冷晴隔著熊熊燃燒的火堆看向盯著她的燕博,語帶笑意地道:“若隻是切磋,我自然是無所謂的。”


    話音頓了頓,冷晴又如是笑著補充道:“不過博太子與我今日都是來這裏作客的,雖隻是切磋劍法,但當著主人家的麵舞刀弄劍終究不太好,博太子覺得呢?”


    冷晴會這樣說是因為冷晴是真的這樣想的。


    冷晴知道她和燕博的身份確實不同,一個是高高在上俯瞰萬民的燕國太子,一個是身份卑微低賤連宮女都不如的琴師,就身份而言,燕博和冷晴之間完全是雲泥之別。這道身份的鴻溝是無法跨越的。


    但冷晴更清楚的是,今日她和燕博是平等的,因為她和燕博今日都是受邀來這大梁國行宮作客的客人。而他們兩個作為客人,若當著梁笙德和成亦影這兩個主人的麵舞刀弄劍,這豈止是不好,簡直是太過失禮好吧!


    不過既然燕博提出了要和冷晴切磋劍法的要求,礙於燕博的身份,冷晴也不好直接拒絕燕博,而且……


    冷晴本意上其實並不介意和燕博切磋劍法,因為自上次和燕博打過一架後,冷晴發現和燕博切磋劍法可以更加有利於她熟稔太極劍法,有利於她將太極劍法更加運用自如。


    既然自己本就不想拒絕卻又不好兀自應承燕博的提議,索性,冷晴在狀似隨意地表達了她的想法後就將這個問題直接丟給梁笙德和成亦影了。


    冷晴覺得,不管燕博是真的單純的想找她切磋劍法還是有什麽別的目的,她將這件事交給梁笙德和成亦影這兩個主人處理都是絕對沒錯的。而且從燕博對梁笙德的稱唿上看,冷晴相信燕博的確是敬重梁笙德的,有梁笙德在一旁看著,冷晴到也不擔心燕博會在切磋的時候作出什麽幺蛾子。


    而那方,聽出了冷晴這番話並沒有拒絕的意思,燕博當即急不可耐地出言詢問道:“冷姑娘的意思是,隻要德太子和太子妃同意便可答應與燕博切磋了?”


    麵對燕博這語氣有些急切的詢問,冷晴隨意地點了點頭,語氣隨意地答了一個:“嗯。”然後冷晴就兀自低頭用手中銀叉去叉她那碟子烤鹿肉吃了。


    “仲卿大哥,冷姑娘已然答應了,不知仲卿大哥可否願意給允之這個機會?”得了冷晴這一個“嗯”,燕博立即很有些躍躍欲試地側頭詢問梁笙德的意思。


    坐在火堆這一邊的成亦影見燕博當真去詢問梁笙德的意思,成亦影當即語帶擔憂地低聲喚道:“殿下……”話雖未說出口,但阻止的意思不明而喻。


    然而,在成亦影那滿是不讚同的目光中,左手端著一隻盛著切成大小一致的四方塊的烤鹿肉的白玉碟,右手捏著一柄銀叉的梁笙德卻朝著燕博如是低聲笑語道:“既然冷姑娘都無異議,仲卿自然是無異議的,不過允之切記點到即止,不可過分了。”


    朝梁笙德頷首,燕博迴以梁笙德一抹笑:“這是自然。”


    梁笙德聞言點了點頭,又笑問燕博:“可否需要仲卿命人取劍來?”


    因為燕博今天是來赴宴的,為了顯示他對梁笙德的尊重,燕博並未帶隨身佩劍。


    對於梁笙德的好意,燕博自然是先朝梁笙德笑著道謝:“有勞仲卿大哥了。”如此道罷,話音一轉間,但聽得燕博又如是與梁笙德笑道:“不過冷姑娘說的在理,允之今日是來做客的,在仲卿大哥和太子妃麵前舞刀弄劍確然不好,所以這劍就不必取了。煩請仲卿大哥命人為允之和冷姑娘取兩根長短粗細一致,韌性好的竹枝或樹枝罷。”


    點了點頭,梁笙德微笑著附和了一句:“如此也好。”言罷,梁笙德側頭朝侍候在他身後側的一名宦人低聲吩咐道:“去罷,按博太子的意思辦。”


    “是,殿下!”那名宦人恭敬地應了一聲便舉步離開了。


    眼看著那名宦人領命而去,成亦影心知她已經無法阻止梁笙德和燕博了,無奈之下,成亦影隻能看向她身邊的冷晴,語帶勸阻地低聲說道:“冷姑娘若不想比試也無妨的……”


    這方,正舉著酒壺喝酒的冷晴聞言,放下酒壺朝成亦影笑了笑,用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如是笑道:“沒關係,反正德太子已經叮囑過了,點到即止,我想博太子不會太過分的。而且我們也不用劍切磋,就算被攻擊到了,最多也就受點皮外傷而已,太子妃無需擔憂。”


    見冷晴完全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成亦影更加不放心了,張口便欲繼續勸阻冷晴:“可是皮外傷也是傷……”


    “太子妃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不等成亦影將話說完,冷晴便笑著截斷了成亦影的話。


    被冷晴打斷話語,成亦影到是沒有羞惱,隻是見冷晴如此堅持,成亦影才是真的有些不高興——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聽她的勸,成亦影能高興的起來嗎?隻是在冷晴的堅持下,成亦影終究還是沒再說什麽。


    不多時,那名之前領命離開的宦人就雙手捧著兩根有成人食指一般粗的竹枝迴來了。


    將他手中那兩根有成人一臂半長,形狀筆直,削去了多餘的枝節,兩端切口平滑又粗細長短相差無幾的竹枝呈到梁笙德麵前,那名宦人語氣恭敬地稟報:“殿下,竹枝取來了。”


    垂眸瞥了一眼那名宦人呈到他麵前的兩根經過細致處理的竹枝,尤其是見竹枝兩端的切口無比平滑,梁笙德甚是滿意地笑著吩咐:“直接呈給博太子和冷姑娘便可。”


    “是,殿下!”那名宦人聞言,當即恭敬地應了一聲。隨即那名宦人雙手捧著那兩根竹枝從梁笙德身後繞到了坐在梁笙德旁邊的燕博麵前,呈上手中竹枝,形容恭敬地道:“博太子,您要的竹枝。”


    那名宦人之所以不先將竹枝呈給冷晴,一是因為燕博的身份比冷晴更尊貴,二則是因為冷晴和燕博之間燕博距離梁笙德最近啊!那名宦人沒道理舍近求遠,自然是先將竹枝呈給身份尊貴且距離梁笙德最近的燕博了。


    待燕博取走一根竹枝後,那名宦人才捧著剩下的那根竹枝走向坐在火堆另一方的冷晴。


    在冷晴接下那名宦人遞到她麵前的竹枝時,燕博已經放下手中酒壺和雙腿上的白玉碟,起身離開這處火堆,握著他那根竹枝走向一旁的空地了。


    冷晴見狀,唇畔帶笑地在成亦影擔憂的注視中放下了她手中的酒壺和雙腿上的白玉碟,而後右手握著竹枝起身,走向了不遠處的燕博。


    “冷姑娘,請!”距離那堆熊熊燃燒的烈火不遠的地方,與冷晴麵對麵而站,燕博禮節性地做了個讓冷晴先開始的手勢。


    冷晴也不接燕博的話,直接擺開劍勢,而後朝著燕博一“劍”刺出……


    這方,仍坐在火堆邊的小杌紮上,左手端著一隻白玉碟,右手捏著一柄銀叉的成亦影眼看著冷晴和燕博就這麽人手一根竹枝地打了起來,成亦影當即蹙眉看向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另一邊唇畔帶笑的梁笙德,不滿地嗔道:“殿下您怎麽也……”


    “梓檀且安心看著罷,有梓檀與為夫在一旁做看客,他們誰都不會有事的。”麵對成亦影那欲語還休的嗔怪,梁笙德隻如此笑著迴應著。


    對上梁笙德那笑意妍妍的模樣,成亦影有些挫敗地歎了一聲,語帶擔憂地道:“梓檀自然知道不會有事,隻是上次在赤冰國行宮的時候,殿下又不是沒看見博太子已然對冷姑娘心有不滿。如今博太子尋得了與冷姑娘切磋的機會,梓檀怕……”


    朝成亦影搖了搖頭,梁笙德語氣篤定地迴了成亦影四個字:“不妨事的。”


    盡管梁笙德說的篤定,成亦影也相信梁笙德不會糊弄她,可當成亦影看向場中打鬥的燕博和冷晴時,麵上的憂心根本無法掩飾。


    隔著熊熊燃燒的火堆看著自家妻子那一臉擔憂的模樣,梁笙德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


    為了讓自家妻子放心,梁笙德不得不低聲與成亦影解釋道:“梓檀與允之不熟悉自然難免擔憂,但為夫卻是知道允之的。之前在赤冰國行宮那次,允之被冷姑娘再三阻攔的確已心中生怨,後又與冷姑娘鬥了個不相上下,心中更是怨氣淤積,若不讓允之尋個機會發泄出來才是真的糟糕。


    為夫今日之所以邀請允之一同來做客,就是希望允之和冷姑娘可以化幹戈為玉帛,隻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開口罷了。既然現下允之主動要求,希望與冷姑娘切磋劍法,梓檀何不給允之一個機會?這次若是允之勝了,允之心中的怨氣也就消了,也就不會再處處針對冷姑娘了。”


    “若是又打了個平手甚至是敗了呢?”梁笙德的話才說完,成亦影就如是麵色嚴肅地問到。


    朝成亦影微微一笑,梁笙德轉頭看向場中打鬥的燕博和冷晴,須臾後才一本正經地低聲道:“無論是平手還是敗了,為夫想允之心中也當不會再有怨氣了。允之到底是個大丈夫,敗在冷姑娘手下兩次,允之當心服口服,日後不會再刁難冷姑娘了。”


    最終,在梁笙德笑著說出“所以梓檀大可放心”這句話後,成亦影隻能搖頭苦笑:“殿下都如此說了,梓檀還能如何呢?罷了……”


    言盡於此,梁笙德和成亦影都開始專心致誌地觀看燕博和冷晴的比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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