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了,冷晴是個商人,還是個非常精明的商人。又正所謂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商人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冷晴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在做之前權衡清楚其中的利害。


    而趨利避害不單是商人的本能,更是作為人的本能。冷晴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尤其是作為一個正常的商人,她自然隻會做對她自己有利的事情。


    冷晴兜兜繞繞地和成亦影說了那麽多,其中真假參雜,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引得成亦影主動說出這一句允諾。為了這個目的,冷晴不介意費點心思,即便這個請君入甕的過程會讓冷晴在揭開她心裏的舊傷疤的同時並在她自己的心口上狠狠地劃上幾刀。


    有人說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而冷晴今晚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來日借助梁笙德和成亦影的力量去驗證一件事罷了,遠遠夠不上不折手段的級別,所以冷晴並不覺得她今晚的所為有什麽令人不恥的。


    但為什麽冷晴在用言語布了那麽大一個局,且最終得到了成亦影的主動允諾後卻又沒有一口答應成亦影的允諾以及提議呢?原因很簡單——因為冷晴的仇人並非什麽大章國太子的隨行士兵,而是大章國太子本人——陳浩賢!


    刺殺一名士兵和刺殺一國太子,這兩件事即便是三歲孩童也能看出來不是一個等級的。而冷晴也不可能告訴成亦影他們,她真正想確定對方身份以及她真正想殺的人,其實是大章國太子陳浩賢……


    雖然冷晴費勁心思地布了局並成功地將成亦影引進了局中,但在確認這個異世裏的大章國太子陳浩賢就是現代社會的那個陳浩賢之前,冷晴是不會貿然行動的。


    當然了,就算確認了這個異世裏的大章國太子陳浩賢就是現代社會的那個陳浩賢,若沒有一個萬全之策,冷晴依然不會輕舉妄動。


    “殿下,鹿肉烤好了。”先前一直在守著烤全鹿的兩名大梁國士兵其中的一名忽然如是朝坐在火堆前的梁笙德稟告道。


    看了一眼架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上,表麵已經烤的焦黃且不再滲出油花的那頭全鹿,梁笙德略點了點頭,唇畔帶笑地吩咐道:“先抬到一邊去,將鹿腿肉取下來呈給博太子和冷姑娘。”


    “是,殿下。”那名大梁國士兵如是恭敬地應了一聲,便和另一名同樣一直守著烤全鹿的士兵將那頭架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上的全鹿抬了下去。


    隨著那兩名士兵抬走了那頭已經烤好了的全鹿,另有幾名宦人上前將架在火堆兩側的支架也撤走了。轉眼間,梁笙德和燕博、成亦影和冷晴四人之間就隻剩下了一個仍在熊熊燃燒的火堆。


    不多時,有四名小宮女人手端著一隻雙掌大的白玉碟走了過來,並分別走到了梁笙德和燕博以及成亦影和冷晴的身邊。


    這方,冷晴垂眼看向走到她身邊的那名小宮女送到她麵前的那隻白玉碟,就見潔白的玉碟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塊切成了小巧玲瓏且大小一致的四方塊的烤鹿肉以及一柄閃閃發亮的銀叉。再細一看,那些大小一致的鹿肉塊還被擺放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看著那名小宮女手中捧著的白玉碟,冷晴內心aside:雖然這是烤全鹿的確需要切,但也不用切得這麽細致吧!將鹿肉盛在白玉碟裏她也就不說什麽了,竟然還將鹿肉擺成了一朵花的形狀!她怎麽有種進了星級酒店的錯覺……


    最終,在那名蹲在她身邊的小宮女默然期盼的注視中,滿心腹誹的冷晴微笑著接下了那隻盛著烤鹿肉的白玉碟。


    隻是……看著她手中捧著的白玉碟,看著碟子裏經過細致刀工的切割和精心擺放的烤鹿肉,完全找不到這是在吃燒烤的感覺的冷晴真是有種淡淡的憂傷……


    而更讓冷晴憂傷的還在後麵……


    用放在白玉碟上的那柄閃閃發亮的銀叉叉起一塊切的小巧玲瓏且大小一致的烤鹿肉,嗅著那誘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香,早已饑腸轆轆的冷晴忍下心頭的迫不及待,盡量動作輕緩斯文地將銀叉上的鹿肉放進口中,然後……


    冷晴憂傷得簡直想哭——聞著這麽香的烤鹿肉竟然除了鹹味什麽味道都沒有!!!


    想想她在現代社會時吃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燒烤,再看看她現在捧著的這碟子看似誘人其實隻放了鹽的烤鹿肉,冷晴忽然有些後悔起她今天為什麽要答應成亦影的邀請來蹭這頓晚飯了……


    看向坐在她身邊的小杌紮上,同樣端著一隻白玉碟,正用一柄銀叉叉著碟子裏的烤鹿肉吃的津津有味的成亦影,單手捧著白玉碟的冷晴躊躇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太子妃,你們這兒沒有孜然和辣椒粉嗎?”其實冷晴更想問:燒烤隻撒鹽真的好嗎?


    那方,吃的津津有味但吃相斯文的成亦影聞言一愣,已經送到嘴邊的叉著一塊小巧玲瓏的烤鹿肉的銀叉同時一頓。在冷晴那簡直是期盼的目光中,但聞成亦影完全不假思索地反問:“孜然?什麽是孜然?辣椒粉?是用辣椒磨成的粉嗎?”


    “嗬、嗬嗬,沒什麽,沒什麽,當我沒說。”對於成亦影的反問,冷晴笑得一臉尷尬,而冷晴的內心卻在瘋狂地咆哮:她需要孜然、需要辣椒粉啊啊啊!!!


    在與成亦影對話無果後,認命的冷晴就這麽單手端著一隻白玉碟,用銀製的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叉著碟子裏切成了小巧玲瓏且大小一致的四方塊,隻撒了鹽卻沒有撒孜然、辣椒粉等調味料的烤鹿肉吃。


    吃了幾塊烤鹿肉後,抬眼間看見坐在火堆對麵的梁笙德和燕博一邊吃烤鹿肉一邊喝酒,冷晴忽然也有種想喝酒的衝動。


    冷晴想,這大抵是因為她這兩天心情不好,今晚又揭了自己太多舊傷疤還往自己的心口上劃了太多刀的緣故吧……而且吃烤肉又怎能無酒呢?雖然這烤鹿肉沒有撒孜然和辣椒粉味道的確差了些……


    總之,行動派的冷晴立時放下她手中才叉了一塊烤鹿肉的銀叉,再度轉眼看向坐在她身邊的成亦影,低聲詢問道:“太子妃,可以給我些酒嗎?”


    那方,正用一柄銀叉叉著碟子裏的烤鹿肉吃的成亦影聞言再次一愣,隨即但聽得成亦影微笑著道:“若冷姑娘需要,自是可以的。”


    朝成亦影點了點頭,冷晴果斷地接話道:“那就麻煩太子妃給我幾壺酒吧!”話音略頓了頓,冷晴又補充了一句:“要博太子那樣的大壺。”


    冷晴此言一出,當即惹來了坐在火堆另一邊的燕博的一瞥——驚訝中帶著不屑的一瞥。


    相比於燕博的不屑,成亦影則是一臉溫柔地朝冷晴笑了笑,似乎絲毫不覺得冷晴一個女子當眾提出要飲酒,而且要求要大壺的酒有什麽不對。


    隨即就見成亦影扭頭看向束手垂頭地靜候在她身後側的一名小宮女,如是柔聲吩咐到:“香草,去給冷姑娘取三大壺甜酒來,速去速迴。”


    “是,娘娘!”那名被喚作香草的小宮女朝成亦影福了福身子,恭敬地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多謝太子妃。”在那名被喚作香草的小宮女轉身離開時,冷晴如是笑著朝成亦影道謝。


    麵對冷晴的道謝,成亦影卻朝冷晴緩緩搖了搖頭,而後柔笑著如是說道:“無需言謝。冷姑娘本就是梓檀邀請來的客人,冷姑娘既然想飲酒,梓檀自然是要滿足冷姑娘的。到是梓檀沒有一開始就為冷姑娘將酒備好,是梓檀失禮了。”


    聽成亦影如此說,冷晴隻得笑著附和道:“太子妃言重了,我也是臨時起意而已。”真的是臨時起意的……


    “冷姑娘不介意梓檀的怠慢就好。”臉上掛著溫柔的淺笑,成亦影如是柔聲低語著。


    迴以成亦影一抹溫和的笑,冷晴言辭誠懇地笑道:“太子妃能紆尊邀請我來做客,這於我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我又怎會介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雖然冷晴的確救了成亦影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命,但在麵對成亦影和梁笙德這對夫妻的時候,冷晴從未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從未覺得她救了成亦影是件多麽了不得的事情。


    雖然初見成亦影的時候冷晴就猜到成亦影的身份不低,但當時冷晴之所以去救成亦影,並非是衝著成亦影的身份去的,隻是單純的為了她自己日後良心能安才去救的。正因此,對於成亦影三番兩次的主動邀請,冷晴是真心覺得成亦影太過紆尊降貴了——


    高高在上的一國太子妃一連三天主動邀請她這麽一個身份卑微到塵埃裏的琴師赴會,並無什麽不軌之圖,隻是單純的邀請她赴會,這種事情無論放在哪裏都是一件奇聞好嗎!


    至於成亦影對冷晴的允諾……


    這跟冷晴救成亦影的初衷並無半點關係,因為那是成亦影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而不是冷晴要求的。雖然冷晴今天就在設計著讓成亦影報恩了,但冷晴並不覺得她接受了成亦影主動的迴報有哪裏不對。


    然,也不知道冷晴是哪裏惹到燕博了,冷晴的話才說完,坐在火堆另一方的燕博就低聲嗤了一句:“當真虛偽!”


    因燕博的聲音壓得極低,坐在燕博對麵的成亦影和冷晴均未聽見燕博的話,但坐在燕博旁邊的梁笙德卻是聽了個清楚的。


    看了一眼他對麵那兩個巧笑倩兮、相談甚歡的女子,梁笙德轉而將視線輕飄飄地落在他身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燕博身上。


    因為燕博左手拿著一隻酒壺,右手拿著一柄銀叉,沒有多餘的手來拿盛著烤鹿肉的白玉碟,是以燕博隻能將那隻白玉碟擱在了他的雙腿上。而燕博作為一個大男人,吃相自然是要比成亦影和冷晴豪邁許多的——


    成亦影和冷晴都是一小塊鹿肉一小塊鹿肉地叉著吃,而燕博則是一叉子連叉上三四塊烤鹿肉,然後一口塞進嘴裏,囫圇地嚼幾下就咽下腹去了。


    雖然燕博的吃相很豪邁,消滅食物的速度也相當快,不過無論燕博吃的多豪邁快速,燕博腿上的白玉碟也沒有空的時候。


    因為每當燕博一碟子烤鹿肉快吃完時,立馬就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宮女端上一疊新的切的小巧玲瓏且大小一致還擺成了一朵花的形狀的烤鹿肉呈給燕博。


    隻是看著燕博那吃烤鹿肉的架勢和速度,梁笙德總覺得燕博那不是在吃烤鹿肉,而是在啃仇人的血肉……


    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燕博狼吞虎咽了兩碟烤鹿肉後,梁笙德才似笑非笑地低聲說道:“還有許多呢,你吃慢些,小心別噎著自己。”


    “無妨。”低聲丟給梁笙德這兩個字,燕博就又悶頭喝酒吃肉去了。


    梁笙德見狀,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而這方,許是這大梁國行宮存酒的地方不遠,又許是那名被喚作香草的小宮女手腳夠快,總之前後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那名被喚作香草的小宮女就懷抱著三隻有成人四個拳頭那麽大的酒壺迴來了。


    目不斜視地走到冷晴身邊,將她懷中抱著的三隻酒壺一一擺到冷晴腳邊,香草如是朝冷晴說道:“姑娘,您要的酒。”


    “謝謝。”看了一眼她腳邊擺著的三隻大酒壺,完全是習慣性地,冷晴朝香草道了句謝。


    “不、不用謝!”冷晴的聲音落下後,香草看著冷晴愣了半晌兒才如此結巴地迴了冷晴一句,然後香草猛地一轉身,腳步快速地從冷晴身後繞迴到了成亦影身後側。


    對於香草那明顯受驚不小的表現,冷晴並未深思,隻是一笑置之。


    無所謂地笑了笑後,冷晴學著燕博那樣,將她手中盛著烤鹿肉的白玉碟擱在她的雙腿上,而後伸手拿起她腳邊的一壺酒,打開封口,一股清淡又沁人心脾的酒香立時飄進了冷晴的鼻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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