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初十,八月上旬到了今天就算是結尾了。明日的朝陽升起時,就是八月中旬了,而再過幾天,就是天成大陸上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了。


    雖已時至中秋,可是對於位於天成大陸以南的大梁國、良國、蕭國而言,夏季的暑熱仍未散去,每日的天空都湛藍無比,火球似的太陽便高懸在湛藍的天空中。


    從上午到傍晚,火球似的太陽始終不知疲倦地炙烤著這一大兩小三個國家的大地、山川和河流。尤其是每日正午時的太陽更是毒辣無比,不僅是炙烤著這三個國家的大地、山川和河流,更炙烤著生活在這三個國家裏的人們。


    而相較於位於天成大陸以南的大梁國、良國、蕭國而言,位於天成大陸以北的赤冰國、燕國、穎國就沒有那麽酷熱難耐了,反到秋風送爽,涼爽無比。


    因為所處地域的關係,即便是最炎熱的三伏天,生活在赤冰國、燕國、穎國這一大兩小三個國家裏的人們也不會覺得有多酷熱,隻是相對的,這三個國家的寒冬皆無比漫長……


    冬季嚴寒而漫長,夏季涼爽而短促,是赤冰國、燕國、穎國這一大兩小三個國家的常態。


    大章國因為地處天成大陸正西方,處於高原地帶,空氣稀薄,具有晝夜溫差大、降雨少而集中、日照長、夏季熱的時候極熱,冬季冷的時候極冷等特點。


    又因為大章國每年沒有多少雨水的關係,導致國內許多地方常年風沙肆掠。且氣象災害較多,主要為幹旱、冰雹、霜凍、雪災和大風……


    鳳鳴國因為地處天成大陸正東方,氣候溫和濕潤,四季分明,日照充分,雨量充沛。國內有些地方更是常年四季如春。總得說來,鳳鳴國雖也有暑熱,卻遠沒有位於天成大陸以南的大梁國、良國、蕭國那麽炎熱,寒冬也沒有赤冰國、燕國、穎國那麽漫長嚴寒。


    唯有位於天成大陸腹地的惠國,唯有這五小國之一的惠國才是真正的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該溫暖的時候溫暖,該炎熱的時候炎熱,該涼爽的時候涼爽,該寒冷的時候寒冷,但永遠不會至熱至冷,每個季節的氣候溫度就像設定好了固定的數值一樣。


    而與惠國同樣位於天長大陸腹地的秦山山脈,氣候溫度與惠國是差不多的。


    不過,因為秦山上多參天樹木,足以遮天蔽日,秦山上的溫度又永遠要比外界低上那麽一點。就好比現在——


    下午的炙熱陽光從湛藍色的高空中灑下,還未來得及照射到秦山地表,就先被秦山上那些足以遮天蔽日的參天樹木減去了一半的熱度。


    等到明晃晃的陽光費盡辛苦地穿透那些參天樹木的枝葉,照射到秦山地表的時候,先時的炙熱溫度已經變成溫和而怡人了。


    秦山山脈外圍山腰。赤冰國行宮以北的一片枝繁葉茂的樹林中。


    隻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啼的林子裏,滿頭青絲在腦後以一條天青色發帶紮成一束高馬尾,隻身穿一件單薄的天青色長衫,腳踩一雙天青色長靴的炎子明正靜靜地負手站在林中的一棵大樹下。


    走近了去看,卻見炎子明微微仰著頭,眯著雙眼,讓那費盡辛苦地穿透繁茂枝葉後變得溫暖的陽光直接照射在他那張生的禍國殃民的俊臉上。


    自之前從燕清秋那兒得知了燕清秋懷孕的消息後,炎子明隻平靜無波地留下一句“你先休息,本殿下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後就離開了後殿。


    在經過那座純木質結構的“清心殿”前殿的時候,麵對仍呆在殿中的王泉、牧文和冷晴三人詢問的目光,炎子明什麽也沒說,就那麽腳步匆匆地離開了赤冰國行宮。


    但是,在離開赤冰國行宮後,炎子明並未像他說的去處理什麽事情,而是直接來了這片林子。也是,炎子明今日才抵達的秦山,又哪裏有什麽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呢?


    炎子明來這裏,一是為了避開某些人,二是為了靜心,三,則是為了等一個人。一個知道他會來這裏等著他的人。


    果然!不過須臾,炎子明身後,就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踩著滿地的枯枝落葉,那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倏爾,那道輕微的腳步聲在炎子明身後三步遠的地方消失,隨後就聽得一道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在炎子明身後響起:“爺。”簡單無比的一個字,卻飽含恭敬的語氣。


    這方,仰麵朝著溫暖陽光的炎子明睜開了眯著的雙眼,卻沒有迴頭去看,隻闔動薄唇,聲音低緩且冷淡地吐出一句話:“孩子的事情……你們都知道?”


    炎子明身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脫了那身淡黃色的窄袖錦袍,換迴了侍衛常服的王泉。


    此刻,墨發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腳踩黑色暗紋嵌金絲高筒官靴,束手在身側,身子站的筆直的王泉聽聞炎子明的問話,王泉毫不猶豫的便低聲答道:“是的爺!屬下和牧文都知道。正因此,屬下才會做主將皓月公主一道帶來秦山的。”


    隨著王泉的聲音落下,背對著王泉的炎子明緩緩低下了頭,避開了他頭頂上那溫暖怡人的陽光的照射。炎子明雖仍未轉身,卻沉默了。


    須臾後,隻有從不知何處傳來的,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啼的林中,一道慵懶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徐徐響起,卻是低聲道了一句:“那……她也知道?”


    雖然心知這個問題並無意義,但是炎子明卻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問一問。


    炎子明自然明白冷晴肯定是知道燕清秋懷孕一事的,從當時冷晴那麽喜形於色地讓他去後殿見燕清秋的時候起,他就應該猜到後麵的事情不對了……


    果然,炎子明的話才問出口,就聽見他身後的王泉十分肯定地答了他兩個字:“知道。”


    又是片刻的沉默,炎子明才低聲問道:“何時發現的?”


    看著炎子明那挺拔的背影,王泉默了默,有些糾結到底該不該如實稟告?


    不過糾結了幾秒的時間,王泉便一咬牙,如實答道:“大概一個多月前發現的,那時候屬下正著手準備出發秦山之事。”話音頓了頓,王泉又斟酌著言詞地繼續道:“當時禦醫說皓月公主懷有身孕已近四十日了,如此算下來,皓月公主懷有身孕至今已經三個月了。”


    王泉的話才說完,之前一直背對著王泉的炎子明就倏然轉過了身。


    本就提心吊膽的王泉委實被炎子明這突然轉身的動作驚了一下,再看炎子明那張生的禍國殃民的臉上赫然是一派的冷冽如霜,連出口的聲音,都冷的令人發顫:“為何沒有及時通知我知曉?”


    三個月……也就是說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是那個時候懷上的?


    他在宮中最後毒發的那次,他的確是碰過她的……這個孩子必是他的無疑,隻是……


    都已經三個月的身孕了,他卻到今天才知道!!!


    初時對上炎子明那冷冽如霜的麵色時,王泉就覺得心頭一顫,後又耳聽著炎子明那冷的令人發顫的話語,王泉更是連身子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在炎子明正式朝他發難之前,王泉毫不猶豫地就朝著炎子明單膝跪下,低頭的同時則是毫不遲疑地告罪道:“是屬下辦事不周,還請爺責罰!”


    這方,麵色冷冽如霜的炎子明盯著跪在他麵前,朝他低頭告罪的王泉看了半晌兒,炎子明才輕啟薄唇,冷冷地丟出一句短暫的話語:“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因為某些原因,王泉從還在繈褓裏的時候就跟在炎子明身邊了,可以說,王泉是和炎子明一起長大的,對於王泉的脾性,沒有人比炎子明更加了解。而對於王泉對他的忠心程度,炎子明更是毫不懷疑。


    王泉看似為人十分不靠譜,且愛廢話嘮叨,但王泉的心思細膩如發,真要辦起事來,靠譜程度不比牧文差。


    若是別的事情王泉隱瞞不報,炎子明也許還不會太過追究,甚至有可能不追究。但似“太子妃有孕”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按照王泉的脾性,王泉定然是沒有膽子瞞他的。


    炎子明猜測著,在知道燕清秋懷有身孕的時候,王泉一定是想過要通知他的,但既然王泉最後沒有及時通知他,那其中一定是有什麽原因阻攔了王泉!


    炎子明從來都不是個專恣跋扈的主子,既然連他自己都能想通這個中因由,炎子明自然不會將王泉一棒子打死,完全不給王泉解釋的機會就直接定王泉的罪。


    正因此,炎子明才給了王泉一個解釋的機會,讓王泉為他自己的行為作出合理的解釋。


    當然了,若王泉的解釋不能讓炎子明信服,那相應的責罰依然還是避免不了的。


    聽見炎子明讓他解釋,單膝跪在炎子明麵前的王泉微微抬眼偷瞄了炎子明一眼,見炎子明依舊麵色冷冽如霜地盯著他,王泉又趕緊將頭低了下去。


    隨即,就聽見王泉用他那低沉且魅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答道:“迴爺的話,其實屬下在得知皓月公主懷有身孕的時候,就想通知給爺的,但是……被冷姑娘攔下了……”


    幾乎就在王泉話落的那一瞬,麵色冷冽如霜的炎子明就蹙眉,並張口問了一句:“她攔下的?”短短的四個字,卻充滿了疑惑與不可置信的語氣。


    單膝跪地的王泉完全不敢抬頭去看炎子明此刻的麵色,隻繼續小心翼翼地答著:“是的爺。冷姑娘說,此事要讓皓月公主親自告訴爺,說是要給爺一個……”話音忽然一頓,盯著鋪滿了枯枝落葉的地麵的王泉麵色怪異地憋了半天才憋出來兩個字:“驚喜。”


    王泉這番話說完後,林子裏就又陷入了沉靜。周遭隻能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啼聲。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中依舊沉靜如斯,炎子明始終沒有張口說話,而單膝跪在炎子明麵前的王泉……


    壯著膽子,王泉偷偷地,偷偷地抬眼看向沉默不語的炎子明,在看見炎子明那緊抿的薄唇以及晦暗的麵色時,王泉隻覺得額角青筋突地一跳,幾乎瞬間便又將頭重新垂下了。


    重新垂下頭後,王泉赫然發覺他的額間竟滲出了些許冷汗,撲撲狂跳的內心卻忍不住生出了腹誹:看吧!看吧!他就說這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吧!看他家爺那臉色駭人的……可是為什麽冷姑娘造的孽現在要他王泉來擔著?嗚嗚嗚……


    “為何要將她也帶來秦山?”就在王泉滿心忐忑不安的時候,炎子明那慵懶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忽然再度傳進王泉耳中,語氣依舊冷的令人發顫。


    聽聞炎子明如此問,王泉無聲地咽下一口口水,隨即將頭垂的更低了。


    幾乎要將頭垂到那鋪滿了枯枝落葉的地上去貼著了,王泉才斟酌著言詞地小心翼翼地迴答著:“將皓月公主帶來秦山一事……也是冷姑娘最先提及的。因為冷姑娘擔心將皓月公主獨自一人留在宮中,會有居心不軌之人趁機暗下殺手。而屬下……屬下覺得冷姑娘所思甚是在理,便……同意了……”


    耳聽著王泉的話,炎子明那張生的禍國殃民的臉卻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嗬!原來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嗎?很好!真是好的很!!


    再次斜斜地抬眼偷瞄了一眼炎子明,眼見著炎子明的臉色越發不對,單膝跪在炎子明麵前的王泉眼中神色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最終,王泉還是壯著膽子開了口:“爺,請恕屬下鬥膽一問,不知這個孩子……”


    話至此,王泉忽然頓住了,隨即再開口時,王泉將聲音壓低了不少,低的幾乎微不可聞。而王泉再開口時問炎子明的話,隻有簡單的四個字:“留是不留?”


    負手而立的炎子明聞言,並未立時迴答王泉。


    王泉自然不敢出言催促炎子明做出決定,畢竟那是炎子明的子息啊!這天下間有哪個做父母的,能對自己的子息下得去手?於是,王泉也沉默了。


    許久後,在林中那一片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啼聲中,忽然響起一個淡如水的聲音:“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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