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了赤冰國後,越往南走,溫度越漸升高,等到了秦山山腳下時,冷晴等人皆已褪了身上保暖的氅衣,穿上了輕薄透氣的衣衫。


    此時置身於這深山裏的行宮中,冷晴竟覺得身上一陣冷似一陣,無奈之下,冷晴隻得翻出隨身攜帶的衣裳,挑了兩件暖和的穿上了。不過冷晴會覺得冷到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雖已時值八月,暑熱未消,但那僅僅是對於天成大陸南地而言,而對於這位於天成大陸腹地的秦山山脈,尤其是對於這修建在深山裏的木質結構行宮而言,溫度難免會偏低些。冷晴又天生畏寒,且畏寒症還有些嚴重,因此冷晴會覺得冷,並不足為奇。


    而與冷晴一樣覺得這行宮裏冷的人,還有燕清秋。不過燕清秋卻沒有加衣裳,而是脫了外裳,上床躺著了。


    安靜的後殿裏,就見那張規規矩矩地擺在牆下,床上鋪著厚實的棉絮,棉絮上又鋪了一層羊毛毯的兩米見方的金絲楠木大床前,冷晴動作小心地扶著褪了大半衣衫,打散了發髻的燕清秋在那張床上躺下,並為燕清秋仔細掖好了被角。


    做完這些後,先前因覺得冷而加了兩件衣裳,導致身上的幾件衣裳很是不搭調,看著有些穿著怪異的冷晴又柔聲與躺在床上的燕清秋如是說道:“你先躺一會兒,我去前麵看看王泉他們弄好吃的沒有,若是弄好了,我就給你送來。”


    那方,躺在床上的燕清秋聞言,乖乖地朝冷晴點了點頭,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得了燕清秋的應承,又看著燕清秋將眼睛閉上了,冷晴這才離開了這間純木質結構的“清心殿”後殿,往前麵去尋王泉和牧文了。


    說實話,此行秦山,王泉一開始其實並不願意帶燕清秋一起來的,因為王泉始終覺得燕清秋跟他們不是一路人,燕清秋這個他國人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地站在他們這邊。


    說白了,王泉就是擔心帶上燕清秋來秦山,會給他們此行平添麻煩。


    秦山畢竟不比惟德宮,惟德宮裏雖然人多眼雜,有好幾方人安插進來的奸細,但那些人好歹都是赤冰國的人,他們背後的主子,幾乎個個都是赤冰國朝堂或者六宮裏的掌權者。


    雖然那些人天天都在想著怎麽將炎子明從赤冰國儲君的位置上拉下來,但那些人身居高位,他們再怎麽折騰,也不會主動去動搖赤冰國的國本。


    最重要的是,在惟德宮裏,隻要王泉和牧文願意,他們隨時可以讓那些威脅消失得無聲無息。但是到了秦山就不一樣了,秦山聚會來的,可都是天成大陸各國的儲君!!


    雖然眼下的天成大陸看似各國之間相處融洽,甚至各國皇室均有姻親關係,真要認真地掰上一掰,各國皇室成員見了麵,都是沾親帶故的裙帶關係。有的國家的皇帝甚至還要尊稱他國皇帝一聲“姐夫”甚至是“嶽父”!


    但這種姻親關係,實際上卻並沒有真的將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拉得多親近。相反,從五十多年前起,各國之間就已經開始有些小摩擦了。


    前幾十年到還好,各國之間雖偶有摩擦,但都微不足道。可到了近年,有幾國之間甚至還發生了領土爭奪的問題,隻是礙於其他幾國的虎視眈眈,沒敢真刀真槍地打起來罷了。


    上位者要粉飾太平,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壓下去,那些糟心事百姓們自然就不會不知道。但這種表麵上的和平卻是最危險的,因為它隨時都有崩壞的可能!


    曆來的秦山聚會,說的好聽點那叫“聚會”,說的不好聽點,或者說,直白地說,這根本就是打探他國國力的鴻門宴!


    而自古,每當天下分裂,就沒有哪個君王不想當那一統天下,站在世人頂點的帝王的。


    自從兩百年前的“九王之亂”後,天成大陸上一直沒再發生戰亂,不是九國的皇帝們都無心一統天下,而是因為各國之間勢均力敵、相互製約,讓那些皇帝們即便心有鴻鵠,卻終究沒辦法大動幹戈罷了。


    但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趨勢是一定的,自古如此。


    現在的天成大陸上雖一派太平,但這場戰亂,終究會有被人挑起的一天。


    而每隔十年一次的秦山聚會,就是那些想要挑起戰亂的人最好的機會。


    王泉十分清楚,這趟秦山之行若是無事,那自然是好的,若是真出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和牧文總不能用對待惟德宮裏那些奸細的方法去對待他國儲君吧!


    因為此間種種情況,所以王泉此行秦山,才不準備帶上燕清秋一起,畢竟燕清秋是燕國人,不是赤冰國人。那後來王泉為什麽改變了主意,又願意帶燕清秋一同來秦山了呢?


    原因無他,隻因為燕清秋——


    懷孕了。


    自從炎子明一聲不吭地出宮去後,燕清秋就將吃飯的地點移到了清心殿前殿,與王泉、牧文和冷晴三人一起同桌而食了。


    而就在一個多月前,頂替了炎子明的身份的王泉和牧文開始著手準備今年要帶去秦山的禮品與隨行人員的時候,某日吃午飯時,飯桌上有一道烤鴨和一條紅燒魚,燕清秋吃過之後,突然開始不停地嘔吐,怎麽都止不住。


    燕清秋當時吐得太突然,同坐一桌,正在吃飯的王泉和牧文當時都端著碗筷懵住了,完全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更不知道該怎麽辦,唯有冷晴十分冷靜地讓王泉去請宮中的禦醫來惟德宮走一趟。


    後來,經過那位胡子花白的老禦醫極盡詳細的診脈與詢問之後,那位胡子花白的老禦醫丟給了王泉、牧文、冷晴三人一個重磅炸彈——他們的太子妃已懷有身孕近四十日。


    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王泉、牧文、冷晴三人得知了燕清秋懷有身孕的消息,然後三人集體震(懵)驚(逼)了。


    在震(懵)驚(逼)過那一陣兒後,反應過來的王泉當即就說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炎子明,卻被冷晴攔住了。而冷晴攔住王泉的理由是,這種事情最好由燕清秋自己與炎子明說。


    冷晴的意思是,燕清秋和炎子明才是夫妻,懷有身孕這種喜事,自然得由他們夫妻自己去說,若是由王泉這個外人說了,就沒有什麽驚喜可言了。


    但王泉和冷晴想的其實完全不一樣,王泉之所以要告訴炎子明燕清秋懷孕了,隻是想問一問炎子明——燕清秋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留,還是不留……


    但當時王泉看冷晴那模樣,簡直就像燕清秋肚子裏懷的是她冷晴的孩子似的,王泉想了想,到底還是將他的真實想法憋了迴去,沒敢往外吐。


    沒過兩天,炎子明忽然來信,信中說他的三師弟林蕭陽遇上了些麻煩,讓王泉以赤冰國儲君的名義給大梁國皇帝寫一封國書。


    當時王泉本想給炎子明迴一封信,將燕清秋懷孕一事告知炎子明的,但是王泉轉念一想,反正這件事一開始就已經壓下去了,沒有及時通知給炎子明知道,索性,王泉也就沒迴信告知炎子明燕清秋已孕一事。


    雖然王泉最終也沒有將如此大的事情通知給炎子明,但是出了這麽一茬兒,王泉原本的計劃就被稍稍打亂了。


    原本王泉擬定的隨行人員裏,王泉將冷晴都算上了卻始終沒打算帶上燕清秋的,可如今燕清秋懷有身孕,王泉就沒辦法再放心地將燕清秋一個人丟在赤冰國皇宮裏了。


    王泉不放心,到不是王泉擔心他帶著牧文和冷晴離開赤冰國以後,燕清秋會照顧不好她自己或者會被人欺負,而是因為赤冰國皇宮裏不希望燕清秋這位新晉太子妃懷孕的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王泉完全敢肯定,他此行去秦山若是不帶上燕清秋一起,而是將燕清秋獨自留在赤冰國皇宮裏,等到他們從秦山返迴赤冰國,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鐵定早就不保了。


    雖然燕清秋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是她從燕國帶來赤冰國的,經過櫆魅、洙漓、櫟棲三人的觀察後,那些宮女對燕清秋的忠心耿耿也的確都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其中有幾個宮女還會些拳腳功夫,但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尤其是,那些被困在深宮裏,動則十天半個月,有的甚至一年半載都見不到皇帝一麵,極端的欲求不滿的女人要是狠起來,連王泉都害怕好嘛!


    更何況,赤冰國皇宮裏的那些後妃們,本就沒一個是善茬!


    就赤冰國皇宮裏的那些後妃,即便隻是一個份位最底的嬪妾,要是對方鐵了心地要弄死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那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兒!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但是,在問過炎子明的意思之前,王泉卻定然是要保住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的——萬一炎子明的意思是要留下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呢?


    在確定炎子明的意思之前,王泉是萬萬不敢拿炎子明的子嗣去賭的。


    左思右想之後,王泉最終決定——還是將燕清秋一起帶到秦山去!


    當然,做了這個決定後,王泉當即又做了兩手準備——安胎藥和墮胎藥。


    在到達秦山之前,王泉會用安胎藥和各種補品力所能及地伺候好燕清秋,力求讓燕清秋胎像穩定、胎兒安穩。等到了秦山,見到炎子明以後,若炎子明同意留下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那王泉將燕清秋帶到秦山去的舉動,以及為燕清秋準備安胎藥的行為就沒錯。


    但若是到了秦山見到炎子明以後,炎子明不同意留下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那王泉到時候就將安胎藥換成他帶來秦山的墮胎藥,煎給燕清秋喝了,將那個孩子打掉。


    至於那些帶到秦山上的補品,若孩子留下了,王泉自然還是要煮了給燕清秋喝的。


    若是孩子打掉了……王泉想了想,那些補品依然要做給燕清秋喝,總不能讓燕清秋打了孩子還虧了身子。


    當然了,王泉的這些打算和準備,除了王泉自己,連牧文都不知道,冷晴和燕清秋就更不知道了。


    而冷晴對於燕清秋懷孕一事,冷晴的確是高興的,且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高興。


    這種高興出於三個方麵:第一是因為冷晴的確很喜歡燕清秋這個人;第二是因為冷晴喜歡孩子;第三……則是因為燕清秋肚子裏的孩子,是炎子明的。


    咱們先說第一點,關於冷晴為什麽會喜歡燕清秋這個人。


    話說,自炎子明一聲不吭地偷跑出宮後,清心殿裏能正常地與冷晴進行交流的人,就剩下燕清秋了。


    為什麽要說“正常”交流呢?因為燕清秋雖口不能言,但好歹燕清秋的腦子是正常的,既不似沉默寡言的牧文,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吧,還不中聽;更不似話嘮一般的王泉,一張嘴除了吃就淨說廢話。


    與燕清秋交流,是一件能令冷晴覺得愉快的事情。因為燕清秋不但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能與同樣會這些技藝的冷晴互相切磋,燕清秋還懂得許多冷晴所不懂的東西。


    華夏古人有句話是這麽說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每一次與燕清秋交流之後,冷晴就是這種感覺——原本狹隘的眼界豁然開闊了。


    從燕清秋那裏,冷晴學到了許多這個異世裏才有的知識。與燕清秋相處了兩個月下來,冷晴的知識線簡直呈直線往上飛奔。而與燕清秋相處得越久,冷晴就越是喜歡燕清秋這個異世裏的小公主。


    第二點嘛,很好理解,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冷晴喜歡孩子。


    冷晴曾幫她的同事照顧過一個星期的孩子,那時候那個孩子才三歲多點,年紀雖小,卻是個很懂事也很天真很單純的孩子。與那個孩子相處了一個星期後,冷晴就覺得,孩子的感情與思想真是純粹得令她都羞愧,遠沒有大人的世界那麽複雜。


    至於第三點……(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傾帝凰之永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秦墨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秦墨兮並收藏權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