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屋外夕陽西下而光線稍顯昏暗的小木屋中,炎子明那滿含歉疚的聲音徐徐響著:“之前師傅算到你命中有一劫,當時我恰好在秦山,於是師傅便命我下山尋你,隻是……”


    炎子明的話到此為止,但屋中的另四人,卻均聽明白了炎子明那未說出口的話。


    這方,背對著屋門坐在桌邊的林蕭陽聞言,略沉默了一瞬,忽然如恍然大悟一般地低聲說道:“原來師傅什麽都知道,難怪當初在我下秦山的前一晚,師傅特意叫我去他屋中,問我要不要改變主意,今年不要下山……原來是師傅早就料到了……”


    那方,坐在林蕭陽左手邊的炎子明聽了林蕭陽的話,卻是看著林蕭陽,麵色淡淡地反駁道:“這山你是注定要下的,你不可能在秦山呆一輩子。但我覺得,若是師傅不讓你去參加今年這屆武林大會,又或者……”


    話音悠悠地一頓,卻見炎子明扭頭,看向了坐在他左手邊的朱梓陌。


    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炎子明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朝朱梓陌如此說道:“你這位二師兄當時不逼你去南嶺郡,我想事情未必會發展到今日這個地步。”


    當初在縐平時,炎子明雖隻在朱梓陌大婚當日,與林蕭陽匆匆見了一麵,但是之後炎子明卻一直有留意林蕭陽的情況,所以,關於朱梓陌遵從師命讓林蕭陽務必去南嶺郡參加武林大會一事,炎子明也是知道的。


    而另一方,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在炎子明說出這番話後,朱梓陌便默默地抬眸,神色晦澀地看了一眼炎子明,但朱梓陌並沒有說話。


    朱梓陌之所以不反駁炎子明,是因為朱梓陌知道,炎子明的話雖誅心,卻並沒有說錯。


    將視線從炎子明身上,轉移到坐在他對麵,低著頭,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裏衣的林蕭陽身上,朱梓陌想,如果當時他不一昧地遵從師命,非要林蕭陽去南嶺郡參加今年這屆武林大會,林蕭陽也許真的不會落到如今的慘境。


    所以,林蕭陽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他朱梓陌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不關師傅和二師兄的事。”在朱梓陌沉默不語地凝視著林蕭陽的時候,林蕭陽卻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炎子明,並如此神色堅定地道了一句。


    炎子明聞言轉頭,對上林蕭陽那灼灼的視線,挑眉,張口問了一句:“怎麽說?”


    瞥了眼坐在他正對麵的,此刻正用滿含歉疚的目光看著他的朱梓陌,林蕭陽略沉默了一瞬,而後才再度看向炎子明,如此與炎子明說道:“其實當初我下秦山之前,師傅就與我提過了,若我今年下了秦山,今年這屆武林大會我是逃不掉的,因為我是林家人。”


    當時他們那位師傅說出這番話時,林蕭陽還不明白,懵懵懂懂的,後來,下了秦山,尤其是在迴到林家本莊,見到他那位分別了十八載有餘的父親林翱後,林蕭陽卻漸漸地懂了他們那位師傅當初所說的這番話。


    就像他那位父親說的,因為他生而為林家人,無論他這一生,有沒有享受過林家的榮華富貴,他都擺脫不了他肩頭的擔子與責任!這不是他一句‘入世不深,不諳世事’,就能推卸掉的。而當初他們那位師傅所說的那番話,也是這個道理。


    連林蕭陽都明白的道理,炎子明又豈會不明白?


    然,熟料,那方的炎子明聞言,卻是直接勾唇冷冷地一笑,聲音平緩卻聲調冷然地朝林蕭陽如此說道:“林家人?偌大個林家,有誰拿你當林家人了?除了你那個二哥,我可真沒看出來有哪個林家人當你林蕭陽是林家的一份子了。”


    這方,聽了炎子明這番話,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當即麵露驚訝之色,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口問了一句:“大師兄你見到我二哥了?”


    那方,坐在林蕭陽左手邊的炎子明淡淡地點了點頭,如實答道:“嗯,我到南嶺郡當夜就見到你二哥了,關於你到了南嶺郡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是從你二哥口中得知的。”


    聽了炎子明這話,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忽然麵露猶豫之色,兩瓣不薄不厚的唇瓣更是抿了又抿,須臾後林蕭陽才張口,語氣略顯囁喏地問道:“大師兄,我二哥他還好嗎?”


    坐在林蕭陽左手邊的炎子明再次淡淡地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看著林蕭陽,如實答道:“這個我不太清楚,因為你二哥早在我到南嶺郡的第二日就離開林家本莊了。不過,你二哥臨行前讓我轉告你幾句話。”


    “二哥給我留了什麽話?”這方,不待炎子明將話繼續說下去,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就十分迫不及待地如此追問到。


    而隨著林蕭陽的追問聲落下,慵懶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的語調,從炎子明口中緩緩吐出:“縱使天下人都不相信三弟,他的二哥,永遠都是信他的。另外,在下過了今夜,就會離開林家,離開南嶺郡,遠離這紛紛擾擾的塵世。此去經年,山高水遠,在下與三弟,當無緣再見了,望三弟好生保重。”


    當夜林嵐風拜托炎子明轉告的話,炎子明現在一字不差地將之轉告給了林蕭陽。


    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靜靜地聽完了炎子明的轉述,而後林蕭陽緩緩低頭,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垂著頭的林蕭陽才動了動唇瓣,低低地吐出一句:“二哥他已經走了嗎……”話音一轉間,林蕭陽忽而又語意不明的吐出一句:“在林家本莊那段日子,隻有父親和二哥是真心歡迎我歸家的……”


    雖然林蕭陽這話句話說的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之前與林嵐風有過接觸的炎子明卻聽懂了林蕭陽這句話中的意思。


    是以,在林蕭陽如此語調低鬱地說出這番話後,坐在林蕭陽左手邊的炎子明抬起右手,在林蕭陽的左肩上輕輕拍了兩拍,而後語帶笑意地朝林蕭陽道了一句:“我知道,所以我替你留意了你二哥的去向。”


    炎子明此話一出口,低著頭的林蕭陽倏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麵帶笑意的炎子明。


    在林蕭陽那灼灼的目光的注視下,炎子明唇邊的笑意越發加深了幾分。


    薄唇微啟間,但聽得炎子明如此語帶笑意地朝林蕭陽說道:“你二哥離開林家本莊後,直接去了鳳鳴國,還在鳳鳴國國都裏買了所宅子,看樣子是準備在那兒定居了。”


    聽了炎子明這話,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當即眉頭微蹙地問了一句:“二哥他去了鳳鳴國?那不是……”九國中唯一一個以女子為尊的國家嗎?他家二哥怎麽去了那裏??


    雖然林蕭陽的話沒有說出口,但聰明如炎子明,怎可能聽不出林蕭陽的話外之音?


    將擱在林蕭陽肩頭的右手抬起,又輕輕拍了拍林蕭陽的肩頭後,炎子明頗有些忍不住笑意地如此說道:“鳳鳴國雖是女子當政,但鳳鳴國的國情其實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糟糕,相反,比起其餘八國,鳳鳴國到是可以算作一個世外桃源了。”


    對於炎子明這番說辭,與炎子明四目相對的林蕭陽沉默以對,不予置評。


    沒有得到林蕭陽的迴應,炎子明到也不覺尷尬,而是繼續麵帶笑意地與林蕭陽說著:“三師弟你放心,我留了人在你二哥身邊,都是高手,一來可以隨時注意你二哥的去向,二來還可以保護你二哥。若你日後想見你二哥了,還可以去鳳鳴國都城尋他。”


    這方,背對屋門而坐的林蕭陽聞言,並沒有立即應承炎子明,而是沉默了下來。


    須臾,林蕭陽朝麵帶笑意的炎子明緩緩搖了搖頭,表情慎重,語氣堅定地說道:“大師兄,你的好意我都明白,但我不會去尋二哥的。二哥既然留了這番話給我,就是不希望我去打攪他。其實,隻要知道二哥他安好就夠了,不一定非要見到他才行。”


    林蕭陽如此說完後,那方,坐在桌邊主位上,一直沉默無言的朱梓陌忽而勾唇笑了笑,看向林蕭陽,語氣誠懇地誇讚了一句:“三師弟長大了。”


    這方,坐在朱梓陌正對麵的林蕭陽聞言,麵色一紅,略有些窘迫地接了一句:“但我還是你們的小師弟。”


    “對,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小師弟。”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聞言,笑得愈發開懷了。


    朱梓陌的話才說完,坐在朱梓陌和林蕭陽二人之間的炎子明忽然渾身一抖。


    隨即,就見朱梓陌麵上擺出一副被惡心到了的模樣,並十分嫌棄地朝朱梓陌和林蕭陽二人如是說道:“行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別在這兒肉麻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話畢,炎子明又抖了抖身子。


    抖完身子後,炎子明轉頭,看向坐在他左手邊笑意盎然的朱梓陌,單獨對朱梓陌說道:“你早些帶三師弟迴縐平去吧,我下個月還要趕去秦山,可沒你們這麽多時間磨嘰。”


    那方,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聞言,麵上盎然笑意當即一收,轉而掛上一副比水還要冷淡的麵色。


    就見朱梓陌麵色淡淡地對上炎子明看向他的視線,朱梓陌張了張口,卻是語氣冷淡且帶著幾分嫌棄意味地吐出一句:“你現在就滾也沒人攔你。”


    這方,炎子明聞言,也是當即麵色一拉,有些不快地應道:“朱梓陌!我發現你這幾年越發討人嫌了,從你嘴裏吐出來的話就沒一句好聽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炎子明的話才說完,那方,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就忽然勾唇,朝炎子明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笑容,那表情,就像是聽見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短暫的一笑之後,隻聽見朱梓陌語調森寒地如此朝炎子明說道:“想聽好話?行啊!你先把冷晴還給我。”


    這方,坐在朱梓陌右手邊的炎子明聞言,卻是麵色一改,笑眯眯地看著朱梓陌,笑眯眯地應道:“什麽叫把冷晴還給你?她是自願跟我去赤冰國的,又不是被我擄走的!而且她是自由的,並沒有被我困住,如此,我怎麽能將她‘還’給你?”


    “哼!”迴以炎子明那笑眯眯的話語的,是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的一聲冷哼。


    就見那方的朱梓陌張了張口,語帶不屑地如是說道:“你那點心思別人不知道,還真當以為我也不知道嗎?若非你從中使計,她怎麽會和你遇上?又怎麽會跟你去赤冰國?”


    “朱梓陌,這做人呢,你可以不講道理,但是不能蠻不講理,更不能無理取鬧。”即便被朱梓陌一言戳穿,坐在朱梓陌右手邊的炎子明麵上也依舊笑眯眯的,出口的話語也始終帶著微微笑意。


    自從知道冷晴最後是被炎子明帶走的後,朱梓陌就一直記恨著炎子明拐走了冷晴一事,隻是此前朱梓陌一直忙於處理各方事物,朱梓陌這才一直沒有去赤冰國找炎子明,沒有去將冷晴帶迴來。


    而今朱梓陌明著向炎子明要人,炎子明卻如此不要臉地說冷晴是自願跟隨他離開的,還說他朱梓陌蠻不講理、無理取鬧!!


    於是,理所應當地,坐在桌邊主位上的朱梓陌當即就怒了——


    就見朱梓陌猛地站起身,然後一抬右手,“嘭”地一聲,一掌拍在了他麵前那張顏色灰撲撲的四方桌上,然後……


    估摸著朱梓陌這一掌帶上了幾分內力,本就簡陋的一張桌子,被朱梓陌這一掌拍下去,竟然直接當場四分五裂了!!!


    又因為是朱梓陌拍碎的桌子,所以,那張顏色灰撲撲的四方桌碎裂時,碎木塊和碎木屑是以朱梓陌為起點朝外擴散的。並且,每一塊碎木塊和碎木屑都攜帶著微弱的殺傷力,這若是直接打到人身上,必會將人身上打出傷痕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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