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有消息了嗎?”門窗緊閉的客房內,但聞坐在那張圓木茶桌邊的主位上,用一盞白玉冠與一支白玉簪束起了三千青絲,穿一件單薄的天藍色儒衫的朱梓陌如此問到。


    麵對朱梓陌的提問,那方,同坐在茶桌邊,穿一身深青色窄袖長袍,發色怪異的長發高高束起,右手持箸的慕子儒隻是聳肩搖頭,不置一詞,而後低頭自顧自地吃他的早飯。


    而這方,關好客房門就迅速返迴到朱梓陌身邊站著的,穿一身深藍色裋褐服,墨發高束的林知吾則緩緩搖了搖頭,一本正經且滿麵愁容又語氣擔憂地答道:“迴爺的話,還沒有。據下麵的人迴稟,算上今日,自四天前起,林公子就蹤跡全無了。”


    如此說完後,林知吾又在心內默念了一句:蹤跡全無得就仿佛人間蒸發,仿佛世間已經沒有林蕭陽這個人了一樣……


    當然了,雖然林知吾此時心中的確有此想法,嘴上卻到底是沒敢說出來的。


    到不是林知吾害怕他說出這句話後會受到朱梓陌的責罰,而是林知吾覺得,依照朱梓陌對林蕭陽的疼愛與在意程度,他這句話若說出口,指不定朱梓陌得急成什麽樣兒呢!


    本來林蕭陽失蹤,遍尋不到蹤跡就已經夠讓人憂心了,林知吾想了想,他還是不要再火上添油,讓他家爺更加著急的好。


    然,即便林知吾沒有將他心中的話說出口,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聽了林知吾的話後,依舊當即眉頭緊蹙,麵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就見朱梓陌忽然側頭,看向站在他身邊麵色略顯陰鬱的林知吾,朱梓陌語氣滿帶憂慮與沉著地反問:“蹤跡全無?怎麽會蹤跡全無呢?”那麽大個活人,怎麽可能蹤跡全無?!!


    這廂,因為朱梓陌轉頭的突然,站在朱梓陌身邊的林知吾沒能及時做出反應,便迫不得已地與朱梓陌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但旋即,林知吾反應過來後便將頭微微垂了下去,避開了朱梓陌的視線。


    出於恭敬地避開了朱梓陌的視線後,林知吾如是語氣恭敬地朝朱梓陌如實迴稟道:“據屬下推測,極有可能是有人刻意抹掉了林公子的蹤跡,所以才會遍尋不到林公子。”


    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聞言,略沉默了一瞬,而後蹙眉問林知吾:“派人去查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了嗎?”


    站在朱梓陌身邊,微微垂著頭的林知吾朝朱梓陌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答道:“迴爺的話,自知道林公子消失後,屬下昨夜就將人都派出去了,目前還沒有返迴消息。”


    “幽冥宮的人呢?查了嗎?”林知吾的話才說完,聲音都還沒有消散,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就如此問到。


    站在朱梓陌身邊,微微垂著頭的林知吾依舊朝朱梓陌點了點頭,依舊語氣肯定地答道:“之前幽冥宮的人與我們分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不過林公子出事後,屬下也派人去查她們的下落了,想來不出兩日就能有結果。”


    聽完林知吾的話,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說道:“尤其要注意那個幽冥宮聖女,她的嫌疑最大。”


    “屬下明白的。屬下吩咐下麵的人去查幽冥宮那些人的下落時,已著意吩咐過下麵的人盯緊幽冥宮聖女了。”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林知吾如此語氣恭敬且肯定地應下了朱梓陌的話。


    這廂林知吾的話才說完,那廂就忽然爆出“嘭”地一聲巨響,客房內的三人均被這一聲突兀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當即齊齊將視線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卻見,竟是客房那扇先前被林知吾關上的,兩扇開的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


    想必是踹門的人腳勁使得太大了些,薄薄的兩扇開的客房門板被踹得歪掉了一邊,從那歪掉的程度,以及門板上那被明顯踹壞的痕跡上看,不難估計,若踹門的人腳勁再使大些,那邊門板怕是就要從門框上飛出去了。


    客房門的另一邊門板雖沒有被踹歪掉,門板也完好無損,卻很有些搖搖欲墜地掛在門框上,一副隨時會垮掉的脆弱模樣。


    旁的不說,單看客房那兩扇一邊歪倒,一邊搖搖欲墜的門板,也足以想象那踹門的人是有多大的火氣……


    而隨著客房的門被人從外麵分外粗暴地一腳踹開,一道慵懶且富有磁性的男子嗓音帶著一股氣勢洶洶、鋒芒畢露的氣勢傳進了客房內的三人耳中:“朱梓陌,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比我還要疼愛子墨嗎?那你現在告訴我,子墨人呢?子墨出事的時候,你人在哪?你派來保護子墨的那些人又在哪?”


    隨著這道帶著一股氣勢洶洶、鋒芒畢露的氣勢的話說完,滿頭青絲在腦後以一條天青色發帶紮成一束高馬尾,身穿一件單薄的天青色長衫,腳踩一雙天青色長靴的炎子明就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客房中。


    這廂,坐在茶桌邊的慕子儒見來人是炎子明,慕子儒並未說什麽,隻無聲地朝炎子明翻了個白眼,那模樣,似很有些嫌棄炎子明剛剛弄出的動靜的姿態。而朝炎子明翻完白眼後,慕子儒便又低頭去吃他的早飯了。嗯,天大地大,早飯最大!


    然而,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見到來人竟是炎子明,微微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口便問了一句:“你怎麽也在這裏?”


    那方,突然出現的炎子明並未立時迴答朱梓陌的疑問,隻管兀自大步流星地走到客房內擺著的那張圓木茶桌邊,在正對著朱梓陌的那張圓凳上坐下。


    待坐穩後,炎子明便擺出一副十分嫌棄朱梓陌的模樣地斜眼看著朱梓陌,麵色譏諷,語氣譏諷地朝朱梓陌如此說道:“子墨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這個做大師兄的能不來嗎?你當我是你呢!等到子墨失蹤了才姍姍出現。”


    這方,麵對炎子明的譏諷,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沉默不語,隻麵色平靜地與炎子明對視著。


    站在朱梓陌身邊的林知吾從剛剛看見炎子明如此氣勢洶洶地出現時,就已大感事態不妙了,林知吾額角的青筋更是使勁地跳了兩跳——


    估計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林知吾更清楚這兩位爺之間的恩怨了,更沒有人比他林知吾清楚,這兩位爺一旦鬥起來,那簡直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啊!!!


    這兩位爺單個挑出來看,一個個都風光霽月的,但實際上這兩位爺不管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一旦碰上麵,那簡直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好嘛!


    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都過去十年了,這兩位爺之間的仇恨是半分沒有減少的跡象,這種一見麵就互掐互鬥的情況更是不但沒有半分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雖然看似這兩位爺不論怎麽鬥,都不關他林知吾的事情,可是畢竟那位爺是他家爺的大師兄,無論哪方麵都剛好略壓製住他家爺,所以,無論哪一次這兩位爺鬥過之後,受傷最重的都是他家爺啊!


    這十年來,似今日炎子明和朱梓陌之間這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場麵,林知吾實在是見得太多了。正因為見得太多,林知吾如今已經習慣了隻要朱梓陌和炎子明一見麵,他就從中充當和事佬,盡量化解朱梓陌和炎子明之間的爭鬥的習慣。


    可是這和事佬,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啊!


    當得好的時候固然有,炎子明和朱梓陌雖不至於就此化幹戈為玉帛,卻也不會加深爭鬥,這種時候林知吾自然是謝天謝地。可是當得不好的時候……


    不但炎子明和朱梓陌之間的爭鬥會愈演愈烈、愈加深厚,就連他林知吾這條“池魚”受到的人身傷害也不輕啊!!


    可為了朱梓陌,無論這兩位爺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碰上麵,他林知吾就算是硬著頭皮去當這個和事佬,也不能任由這兩位爺肆無忌憚地鬥起來!


    所以,當站在朱梓陌身邊的林知吾眼睜睜地看著炎子明走到茶桌邊,在正對著朱梓陌的那張圓凳上坐下時,林知吾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歎了一聲,忽然覺得無比頭疼:今天這兩位爺要是再鬥起來,他到底還攔不攔?!


    不過說起來,以前炎子明出現在朱梓陌麵前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炎子明臉上都戴著一張麵具,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麵具,可以完完全全遮蓋住炎子明那張臉的麵具。


    正因此,昨日林知吾在林家本莊中林蕭陽居住的那間廂房中初初見到炎子明時,林知吾才沒有認出那名相貌生得妖孽又禍國殃民的男子,竟然就是那個和他家爺朱梓陌互掐互鬥了十年的,他家爺的大師兄……


    好了,話說迴來,此刻,林知吾將視線在麵色譏諷的炎子明,和沉默不語的朱梓陌之間來迴巡視了一圈,見狀有些不妙,林知吾當即又端出了他那一貫做和事佬的態度——


    不大的客房內,就聽得林知吾語調溫和地如此對朱梓陌解釋道:“爺,炎公子說他是奉了師命來南嶺郡尋林公子的,隻是炎公子到南嶺郡時,林公子恰好已經失蹤了。為了尋找林公子的蹤跡,炎公子昨日傍晚潛進了林家本莊,恰巧昨日屬下和阿洺返迴南嶺郡,隨後也去了林家本莊,便與炎公子遇上了。”


    剩下的話,即便林知吾不說,朱梓陌也能料到個大概了。


    林知吾這廂解釋完後,那方,坐在朱梓陌對麵那張圓凳上的炎子明見朱梓陌始終沉默不語,很有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姿態,炎子明麵上的譏諷之色當即加深了幾分。


    薄唇微啟間,但聽得炎子明語調更顯譏諷地說道:“朱梓陌,你他娘的要是保護不了子墨,你就直說,那樣我還能派人保護子墨,而不是任由子墨一個人被人欺淩。現在好了,就因為你的一時疏忽,害得子墨身受重傷,如今更是行蹤不明,生死不明。朱梓陌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子墨他這十八年來喊你的那句‘二師兄’嗎?”


    明明一開口就是髒話,後麵說的話也不見得多好聽,但是炎子明從頭至尾卻是始終保持著譏諷的麵色,聲調更是始終維持在一個平和的點上,不焦補躁,一副高冷到了骨子裏的冷傲模樣。


    而這方,耳聽著炎子明這一句句可謂是誅心的言詞,饒是朱梓陌再淡定,也終是漸漸變了臉色。


    在炎子明說完話後,忍無可忍的朱梓陌“嘭”地一掌拍在了他麵前的那張茶桌上,驚得坐在茶桌邊,低著頭,認真吃早飯的慕子儒差點將他手裏的碗筷扔出去。


    站在朱梓陌身邊的林知吾雖沒有被朱梓陌的動作驚到,額角青筋卻是忍不住地狠狠地跳了兩跳,一種無奈感從心底直躥到天靈蓋:完了,炎公子又將爺激怒了,看這架勢,這兩位祖宗又要鬧起來了!!


    這方,一掌拍在茶桌上後,隨即就見坐在茶桌邊的主位上的朱梓陌倏然站起身,冷眼看向仍穩如泰山地坐在他對麵的炎子明,朱梓陌麵色冷然,語調更是冷然地說道:“炎煦,我來南嶺郡不是為了來和你鬥嘴皮子的。你要麽,即刻調派人手幫忙找子墨的下落,要麽,麻溜兒地滾迴你的赤冰國皇宮去做你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別他娘的跟我這大唿小叫!!要是你跟我這大唿小叫地能找到子墨,那你上大街上去罵街我都不攔你!!”


    朱梓陌這番帶著怒意的話說完後,炎子明並未接話,隻是沉默地與朱梓陌互瞪著對方,於是,整間客房倏然就安靜了,安靜得有些詭異。


    這邊廂,坐在圓木茶桌邊,端著碗筷的慕子儒,以及站在朱梓陌身邊的林知吾卻具是驚呆了——


    他們剛剛聽見了什麽?炎子明和朱梓陌罵髒話了???這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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