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莫相識。——《秋風詞》唐·李白。


    **


    翌日清晨。


    正值天色將亮未亮之際。


    惟德宮。清心殿。左側殿。


    經過一日一夜的燃燒,殿中的數十盞燭火基本已燃燒殆盡,隻餘下寥寥數盞紅燈還在努力堅持著發光發熱,向昏暗的左側殿投射著光明。


    盡管殿中仍亮著的燈燭雖少,卻也讓這左側殿有幾分明亮,到不妨礙視物。


    正因殿中的燈燭雖少,卻不妨礙視物這一點,才讓人清清楚楚地看見,一抹黑發披散如鬼魅,渾身慘白的影子悄然無聲地走進了左側殿,並且那抹渾身慘白的影子徑直穿過左側殿外殿,朝著內殿走了過去。


    而此時,內殿裏,昨夜在這左側殿裏借宿的王泉已不見了蹤影,而靠牆擺放的,頂上罩著淡黃色的四方床帳,床上鋪著厚實的棉絮,棉絮上還鋪了一層羊毛毯的金絲楠木床上,披散著三千青絲的冷晴正裹著厚實的橘黃色緞麵棉被,麵朝金絲楠木床外側地睡得正深沉。


    因冷晴睡得太過深沉,是以,冷晴渾然不知,一抹黑發披散如鬼魅,渾身慘白的影子已悄然無聲、飄飄然然地坐在了她的床頭邊……


    剛來到這個異世的那段時間,冷晴幾乎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即便是在睡夢中,神經也一直緊繃著,隻要四周的響動稍微大一點,冷晴就能從睡夢中驚醒。


    尤其是冷晴剛到朱府的那一陣,雖說後來冷晴與朱梓陌成親後,朱梓陌幾乎什麽事情都讓冷晴接手管理了,朱梓陌更從不曾去追查過冷晴的身份來曆,但畢竟冷晴是在突然之間轉換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就連冷晴以往熟悉的生活習慣都需要被迫去改變……


    即便冷晴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與態度去生活,冷晴也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


    後來冷晴剛適應朱府的生活,剛適應與朱梓陌的相處方式和生活態度,冷晴就被炎子明拐到這赤冰國皇宮來了……


    剛到這赤冰國皇宮的時候,冷晴自然又神經緊繃了一陣,直到冷晴決定敞開心扉,接納炎子明這個朋友以後,冷晴才算是真正地能踏踏實實地睡覺了。


    結果……這才踏實沒多久呢!就鬧出了炎子明體內的赤魅毒發作的事情……


    因為這兩天先是炎子明體內的赤魅毒發作,隨後又是王泉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樣,去代替炎子明舉行大婚慶典,弄得才安穩下來的冷晴又開始神經緊繃了。


    冷晴雖說不至於因此而坐立不安,但這兩天接連發生的變故,卻也讓冷晴無法泰然入睡,生怕出了什麽差錯而讓人發覺這其中的不對。


    冷晴到不擔心王泉會鬧出什麽事,冷晴最擔心的還是炎子明。


    畢竟若是炎子明出了什麽問題,按照冷晴如今的處境,能全身而退、得保性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冷晴本就為炎子明的事情憂心了兩天,昨夜,冷晴又被王泉鬧騰了一翻,當真是身心俱疲,反到是讓這兩日都沒能睡安穩的冷晴在下半夜睡了一個無比深沉的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直到左側殿內的燭火全部燃燒殆盡,再也沒有一隻燭火,殿外的晨光也已漸漸投射進左側殿內時,沉睡中的冷晴才悠悠地轉醒。


    而當冷晴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眸,於睡眼惺忪之時,迷迷糊糊地瞧見她的床頭邊赫然坐著一抹黑發披散如鬼魅,渾身慘白的影子時,不等冷晴覺得驚嚇,更不曾等冷晴看清那道渾身慘白的身影的麵容,冷晴的耳畔,便響起一道帶著幾分愉悅、幾分柔情,富有磁性且帶著幾分慵懶意味的男子嗓音:“馨兒,我迴來了!”


    富有磁性的且帶著幾分慵懶意味的嗓音,這是冷晴來到這個異世以後,聽得最多的一道嗓音。


    對於這道獨特的嗓音,冷晴早已耳熟於心到不需要去看說話之人的麵容,隻聽聲音,就能分辨出來人是誰……


    而那道獨特的嗓音又帶著幾分愉悅、幾分柔情,亦是隻有正真的他在與她話說時,才會帶有的最溫柔的情緒……


    於是,冷晴於睡意迷蒙中,迷迷糊糊地想著:嗯……這次不是王泉那家夥易容的,真的是他迴來了啊……嗯……昨夜朱梓陌讓人送來的賀禮要拿給他……


    於是,就見睡意迷蒙的冷晴伸手到她的枕下,摸索著掏出了昨夜朱梓陌派來的那名暗影送來的那隻隻有巴掌大小,表麵漆黑一片,連一絲花紋雕刻也沒有,材質十分堅硬,表麵還帶著一絲弱弱的涼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待掏出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後,睡眼惺忪的冷晴眯著眼兒,手朝床邊一伸,便將那隻漆黑木盒囫圇塞進了坐在她床頭邊的那道渾身慘白的身影的懷中。


    隨即,隻聽得冷晴用她那帶著濃濃的初醒意味的嗓音如是朝那道坐在她床頭邊,渾身慘白的身影如是說道:“這是朱梓陌派人送來的賀禮,因為朱梓陌交代說要你本人親自開啟,我們就沒私自打開看。現在東西交給你了,你自己看看裏麵裝的什麽。


    朱梓陌還讓那人給你帶了一句話,說是‘五年之期即將到來,若赤冰國煦太子不想死在巫族的蠱毒之下,還請赤冰國煦太子謹慎對待此賀禮’。朱梓陌派來的人是這麽說的,我是不明白朱梓陌這話的意思的,你自己去想吧!”


    如此說罷,冷晴將她那隻伸出去的手收迴到了溫暖的被窩中,而後,冷晴便懶懶地朝著金絲楠木的裏側翻了個身,背對著那道坐在她床頭邊,渾身慘白的身影嘟嘟囔囔地念叨著:“這兩天你不在,牧文性格太悶,除了給我們準備一日三餐,就隻知道守在右側殿裏。王泉又不靠譜,許多事要我盯著他才行,實在太勞神了,既然你迴來了,就讓我再睡會兒……”


    看著醒來不過短短一會兒的時間,與他說了幾句話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的冷晴,披散著三千青絲,穿著一身白色裏衣,懷抱著冷晴於睡意迷蒙間囫圇塞給他的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地坐在金絲楠木床床頭邊的炎子明有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剛才冷晴背過身去後,雖然冷晴是在睡意迷蒙地嘟囔,但起先冷晴的聲音還算是清晰可聞,可說到最後兩句時,冷晴的聲音根本就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若不是炎子明內息強大,耳目均比常人超出數倍,不然便是炎子明距冷晴如此近的距離,隻怕炎子明也聽不清冷晴在念叨什麽。


    看著如此快速地便又入睡了的冷晴,炎子明唇畔的笑意越見加深了幾分:看來這兩天他不在,冷晴是真的擔心得沒有休息好……連他今日坐在她的床邊,她都不曾像以往那般防備著他了。


    若換作平常,她是絕不會允許他在她休息時,靠她如此之近的……


    隻是不知,冷晴是擔心他呢……還是……


    罷了罷了,無論她究竟因何而擔心,他如今總歸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如此足矣……


    可是她這麽快又睡著了,他還有許多話想與她說呢!


    前日在暗室之中,他有許多事情根本沒能夠告訴她,如今他恢複了,他想告訴她,他對未來的宏圖偉業;想告訴她,他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想讓她真正地了解他……


    而他最想告訴她的,無疑是這兩天不能見到她,他,很想念她……


    如此靜靜地看了一陣背對著他睡得噴香的冷晴,炎子明才慢悠悠地垂眸,看向了他懷中抱著的那隻冷晴剛剛於睡意迷蒙間囫圇塞給他的,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就像昨夜冷晴端詳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時一樣,炎子明亦單手捧著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將其細細端詳了一番,卻終究無法從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上看出內裏的玄機——


    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的外表平平無奇,除了木盒的表麵漆黑一片,木盒的材質十分堅硬,還帶著一絲弱弱的涼意之外,木盒表麵連一絲花紋雕刻也沒有,就是十分純粹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披散著三千青絲,穿著一身白色裏衣,坐在金絲楠木床床頭的炎子明並沒有急著打開他手中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窺究竟,而是細細打量著他手中單手捧著的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想著冷晴剛才告訴他的,朱梓陌讓人轉告給他的那番話,陷入了沉思——


    五年之期?什麽五年之期??巫族的蠱毒……難道是指他體內的赤魅毒?朱梓陌還讓他謹慎對待此賀禮,究竟這個木盒裏麵裝的什麽東西,竟然需要特意強調讓他謹慎對待?!


    另外就是……朱梓陌為什麽會突然給他送來這麽一份需要他謹慎對待的賀禮??難道他手中的這份賀禮,是作為兩個月前,朱梓陌大婚那次,他送給朱梓陌那份賀禮的迴禮???


    若這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裏裝的,當真是朱梓陌給他的新婚迴禮,那朱梓陌的這份迴禮迴得可就太輕了些罷!


    這麽小的一隻木盒,裏麵能裝下多少物品?也就堪堪能裝下三兩塊巴掌大的血玉,或者一顆不到半個拳頭大的夜明珠罷了……


    當然,無論是血玉還是夜明珠,他炎子明都不稀罕,因為這些東西,他炎子明不缺!


    況且,這世間怕是再無什麽禮品能比得上兩個月前他送給朱梓陌的那份新婚賀禮了!


    “爺!那燕國的玉榮夫人又來了!這次那玉榮夫人是帶著燕國的另一位送親使臣玉靈夫人一起來的,看情況……似乎不太妙。”一道沉沉的嗓音忽而在炎子明的耳畔響起,將陷入沉思的炎子明唬了一跳。


    收迴神思的炎子明倏然扭頭,卻見站在他身邊,與他說話的人是依然腳踩黑色暗紋嵌金絲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發高束,左手則依舊提著他那柄幾乎從不離身的三尺青峰,麵無表情得如同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身姿筆挺的——牧文。


    看見來人是牧文時,炎子明無聲地鬆了口氣。


    並非炎子明的警惕性下降了,實在是炎子明因為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中,本身對外界的感應力就下降了不少。


    並且,牧文本身也是習武之人,牧文的內力修為放在江湖中,完全可以躋身高手行列。


    正因為牧文的武學修為堪比武林高手,無論何時何地,牧文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根本發不出什麽聲響,即便是炎子明內力全盛期間,也需要細細感應才能感知到牧文的氣息。


    而炎子明此時本就毒發初愈,內力隻堪堪恢複了一半,即便讓炎子明全副身心地去感應牧文的氣息,隻怕炎子明也未嚐能感應得到!如此,這讓炎子明如何能感知到牧文的到來?


    也因此,直到耳畔突然響起牧文如此說話的聲音,一直陷在沉思中的炎子明才驀然迴神。


    話說迴來,對於牧文所說的話,坐在金絲楠木床床頭的炎子明並沒有急著迴話,而是將他手中捧著的那隻隻有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輕輕地放在了冷晴的枕邊,而後,炎子明緩緩起身,穿過用來分隔左側殿內外殿的那扇鏤空雕花的滿月型拱門,朝著左側殿外殿走了過去。


    牧文此番本就是來找炎子明說事情的,此刻炎子明朝著左側殿外殿走了過去,牧文自然尾隨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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