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那漫長的天際線上,那一抹充滿生機的朝陽,已高懸於蒼穹之上,溫暖的陽光向大地投射去無數暖意融融的光明,晴空萬裏,碧空如洗。


    宮殿中級別最高、最莊嚴,被修建得氣勢無比磅礴的琉璃瓦重簷廡殿頂上,在殿頂的正脊和垂脊上,裝飾著黃彩琉璃瓦製作的裝飾物,以及十樣俱全的“垂脊獸”在晨光的照耀下,具是金碧輝煌,耀眼奪目。


    在無數的光芒照耀之中,赤冰國皇宮中級別最高,供赤冰國曆任天子及其文武大臣們早朝議事的崇陽殿正無聲無息地彰顯著它的璀璨、華麗、輝煌與莊嚴。


    守衛在崇陽殿前的那數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長矛,腰間別著一柄長刀的甲士們,以及等候在崇陽殿前的丹陛下的“萬階”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文武大臣們,早已被高懸於蒼穹,溫暖的陽光曬得渾身暖融融的,更有甚者,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昏昏欲睡。


    而燈火高懸,處處明亮的崇陽殿中,穿著一身黑紅二色的朝服,易容成炎子明模樣的王泉,以及穿著一身大紅色百鳥朝凰嫁衣的燕清秋,已經在崇陽殿中央的位置靜靜地站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了。


    崇陽殿中雖有那麽多的文武大臣,可是偌大的崇陽殿內,卻並沒有因為王泉和燕清秋的出現,而有何改變,仍然一如先前那般地鴉雀無聲,連唿吸聲都幾不可聞。


    雖然在旁人眼中,王泉穿著這麽一身繁瑣厚重的朝服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應當是非常疲累的,但說實話,王泉除了覺得被這一身繁瑣厚重的朝服捂得有些悶熱之外,王泉到也沒什麽其它感覺,至於站著疲累什麽的……


    王泉和牧文當年跟隨炎子明習武的時候,兩人紮馬步一紮就是三四個時辰。牧文因為打小就跟著他的父親學過一些功法皮毛,紮馬步這種事情對於牧文而言,到是小事一樁。可是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武學的王泉而言,真是痛苦非常、快要去掉小半條命的事情啊!


    剛開始被炎子明逼著紮馬步的那一年,王泉真心覺得,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紮馬步了。因為每次紮完馬步,王泉就覺得他渾身上下都跟被拆了一遍再重裝起來似的——腦袋、手腳,渾身上下都不像他自己的了。


    就這樣痛苦連天地被炎子明狠狠地練了一年多,一年後,再讓王泉紮上三四個時辰的馬步。王泉不僅能神色泰然、麵不改色地紮馬步,還能一邊紮馬步,一邊捧著各類書籍,淡定自若地閱覽。


    有過當年那等不堪迴首的紮馬步經曆,眼下別說隻是讓王泉站了這麽一小半柱香的功夫,便是讓王泉就這麽穿著這一身繁瑣厚重的朝服站上整整十二個時辰,王泉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當然了,雖說王泉對於這樣的站立不動沒什麽問題,但是與王泉並肩而立的燕清秋,她可就沒有王泉那麽好的身板和體力、耐力了。


    並非是因為燕清秋貴為公主之軀而受不得累、矯情。隻是,相較於王泉那一身繁瑣厚重的朝服,燕清秋身上那一件大紅色的百鳥朝凰嫁衣也好不到哪裏去!


    燕清秋那一身華麗的服飾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來斤重!如此重量,任是哪個女子,都無法如此長時間地承受啊!


    又因為燕清秋僅僅隻是從燕國嫁到赤冰國來的太子妃,燕清秋無權在赤冰國皇宮中使用車輦,因此,先前從玉秀宮到崇陽殿的這一段漫漫長路,燕清秋都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的。在抵達崇陽殿前的“萬階”時,燕清秋本就已經有些覺得疲累了。


    而後來登上崇陽殿前的“萬階”後,燕清秋又跟隨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在赤冰國祭司的指導下。在崇陽殿前的丹陛上,行了一整套赤冰國的祭天禮儀。


    被那麽一身繁複、厚重的嫁衣壓著、拖著,燕清秋能麵不改色,毫無差錯地行完那一整套祭天禮儀,這已經是燕清秋最大的忍耐力了。


    再後來,行完祭天禮儀。由著王泉執手走進崇陽殿中時,燕清秋才稍微覺得她那被厚重嫁衣、首飾壓得沉甸甸的身子得到了一絲輕鬆。


    可是,早在停步在崇陽殿中央的時候,王泉就鬆開了他執著燕清秋右手的左手,從寅正初刻就開始被折騰的燕清秋本就已經身心俱疲了,眼下沒有了王泉的支撐,又礙於身處異國朝堂之上,必須一動不動地站著……


    若是短時間地站立不動,燕清秋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可是這次站的時間真的稍微久上了那麽一點點,僅僅踩著一雙小巧的三寸金蓮的燕清秋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於是,原本抱著“眼觀鼻、鼻觀心”的態度,準備就這麽靜站不動的王泉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大紅色身影微微晃動了下身形,腳下步伐更是有略微的移動,一副仿佛要倒下的模樣。


    雖然王泉對燕清秋有著極其濃厚的防備心理,但是無論怎麽說,燕清秋都是炎子明的正牌太子妃,在燕清秋沒有真的做出對炎子明有著實質性傷害的事情之前,王泉覺得,於情於理,他都是應該照拂一下嬌弱的皓月公主殿下的。


    雖然王泉有心想要照拂燕清秋,可是眼下的情況是——


    王泉上頭坐著赤冰國的君王、國母,下頭,站著一堆赤冰國正三品以上的文臣和武將,如此場合,完全就不可能容許王泉隨心所欲而為啊!更何況,頂著炎子明的皮相的王泉,也不敢隨心所欲而為……


    可是,眼看著燕清秋的身形又微微晃動了兩下,王泉覺得,他若就這麽幹杵這,不做些什麽,真是有些對不住他家那位躺在清心殿地下暗室中的萬年玄冰床上的爺啊……


    但是王泉終究是有心卻無力,並且礙於身份,王泉隻能微微抬眼,不動聲色地去瞧他的正前方,那座金色的九階的上方……


    雖然九階有些高度,但王泉不過是微微抬了下眼皮。便清晰地瞧見設在崇陽殿內明間那高兩米有餘的金色台基上的金色九龍寶座上,穿著“十二章紋”龍袍的炎武藍和穿著“百鳥朝凰”鳳袍的上官媚始終安靜地並肩端坐著。


    憑借多年習武修煉出來的眼力,即便與炎武藍相隔著十餘米的距離,王泉也能清楚地看見炎武藍的臉色懨懨的。眉宇間也掛著一絲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在那套明黃色的“十二章紋”龍袍的襯托下,任誰都能瞧出炎武藍此時的心情有多糟糕。


    原本,早在王泉與燕清秋在崇陽殿中央站定之時,高坐於九階之上的炎武藍就應當讓宣旨宦人展開聖旨宣讀的。可是,炎武藍卻一直沒有開口讓宦人宣旨。


    炎武藍如此反常的行為,當真讓這滿崇陽殿的文武大臣看在眼中,急在心裏。


    然,雖說眼下站在這崇陽殿內的文武大臣,個個都是赤冰國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可畢竟臣在君下,即便他們位極人臣,這些文武大臣也不可能出言去催促炎武藍這位國之君王!


    於是,王泉與燕清秋便隻能與兩旁的那些文武大臣們一般。在崇陽殿中幹站著。


    若隻是讓王泉與燕清秋隨意站著也就罷了,偏偏作為今日的主角,王泉與燕清秋被所有人盯著,他們不僅得站著,還得站得身姿筆挺,穩穩當當地!如此一來,被炎子明千錘百煉過的王泉雖能扛得住,可踩著小巧的三寸金蓮的燕清秋卻有些扛不住了……


    而對於炎武藍半晌兒都不曾讓宣旨宦人宣旨的行為,起初王泉還有些不明所以,如今看見炎武藍如此不高興的臉色後。王泉約莫也就明白了其中原由……


    默然無聲地將視線轉向端坐於炎武藍身旁的上官媚,相較於麵色不佳的炎武藍,上官媚的麵色則瞧著要好多了。


    雖然上官媚麵上亦是沒有任何的笑意,但單看上官媚那端莊平穩的模樣。也能知道上官媚此時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她身邊一臉不耐煩的炎武藍要好上許多。


    而就在王泉轉眼看向上官媚的下一瞬,上官媚剛巧朝著她身畔的炎武藍微微傾了身子,雙唇微啟,壓低了聲音地朝炎武藍說了些什麽。


    崇陽殿下的許多文武大臣們均看見了上官媚的這一番小動作,但是九成以上的大臣。卻都沒能聽見上官媚究竟朝炎武藍說了些什麽。


    滿崇陽殿的文武大臣,也就隻有站在文臣最前方的楊忠勇,和站在武將最前方的蕭直,還有耳力過人的王泉,聽清了方才上官媚對炎武藍說的那一翻話。


    方才,上官媚用極其低啞的聲音對炎武藍說:“皇上,煦兒終究是皇上您親自冊立的儲君,臣妾也知煦兒的憨傻不討皇上歡喜,但今日乃是煦兒與燕國公主大婚的日子,無論如何,還請皇上給煦兒留幾分臉麵。


    皇上!就算皇上您不給煦兒留幾分臉麵,還請皇上您至少也給那位燕國公主留幾分臉麵啊!據臣妾所知,嫁到咱們赤冰國來的這位皓月公主,乃是燕國當朝皇後所誕之公主,是燕國當朝天子最寵愛的公主。皇上,您且想想,若是讓燕國當朝天子得知他最寵愛的皓月公主在咱們赤冰國,與煦兒成親當日,卻受了委屈,燕國當朝天子該如何作想?


    皇上,並非臣妾有意指摘前朝,但請皇上恕臣妾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咱們赤冰國的確國富民強,占地頗廣,可那燕國卻也不容小覷啊!雖然燕國隻是五小國之一,國力遠不如咱們赤冰國強盛,可是皇上不要忘了,燕國背後,還有大章國……”


    不得不說,上官媚這一番話說得極有分寸,完完全全的點到即止,既不過分逾越了她的權利,又能清清楚楚地讓炎武藍看清眼下的情勢。


    也許是因為上官媚的話真的說到了炎武藍的心坎裏,也許,隻是因為炎武藍忌憚上官媚背後那龐大且強大的外戚勢力,總之,在上官媚這番話說完不久,一直沉默不語地眯眼看著崇陽殿中的一眾文武大臣的炎武藍,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就見炎武藍微微側首,對那名身姿筆挺地站在他的左側,頭戴深藍色宦人帽,身穿深藍色宦人服飾,右手持拂塵,左手捧著一卷明黃色卷軸,麵白無須,麵色肅穆的宦人言簡意賅地道了三個字:“宣旨罷。”


    許是因為身體不適的原因,炎武藍吐出口的聲音並不大,除了端坐在炎武藍身邊的上官媚和那名侍立在炎武藍左側的宦人外,崇陽殿下的一眾文武大臣中,同樣隻有站在文臣最前方的楊忠勇,和站在武將最前方的蕭直,還有耳力過人的王泉聽清了炎武藍說的話。


    在炎武藍的話音落下後,侍立在一旁的那名宦人恭敬地應了一聲“諾”後,那名宦人便持著他的拂塵,捧著那卷明黃色卷軸,闊步往前跨出幾步,走到了那高兩米有餘的金色台基邊緣圍著的,雕刻著數不清的海浪、雲紋的朱漆欄杆前。


    站定腳步後,就見那名宦人右手持著拂塵地用雙手展開他手中那卷明黃色卷軸,緊接著,空寂的崇陽殿中,就聽得那名宦人如此高聲吟唱了一句:“奉天承運,吾皇詔曰!”


    獨屬於宦人的尖細嗓音,卻頗具穿透力。


    此吟唱聲一出,崇陽殿中滿殿的文武大臣,包括易容成炎子明模樣的王泉和燕清秋,均紛紛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撐在地上,然後,緩緩叩首到地,並且諸人均是手在膝前,頭在手後。


    而崇陽殿外,朗朗晴空之下,守衛在崇陽殿前的那數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長矛,腰間別著一柄長刀的甲士們,以及等候在崇陽殿前的丹陛下的“萬階”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文武大臣們,均紛紛麵朝崇陽殿,原地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撐在地上,然後,緩緩叩首到地,並且諸人亦均是手在膝前,頭在手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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