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若是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罷了,大不了,糊裏糊塗地也就那麽過去了。


    可惜,托話嘮王泉的福,對於昨夜他昏迷那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炎子明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他如今都知道了。


    也是直到今天,炎子明才發覺,有時候吧,在身邊養一個話嘮,其實也是有那麽點兒好處的,因為許多事情就算炎子明不問,王泉也會嘰裏呱啦地全部竹筒倒豆子地告訴炎子明,不論炎子明聽不聽……


    在聽聞王泉說出冷晴在炎子明重傷不醒的時候竟“淚流成河”時,炎子明雖知道王泉這廝平日裏說話就有些添油加醋的習慣,十句話說出來,隻有兩句話能信,可炎子明心中仍舊難免還是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


    之前由大梁國一路北上赤冰國,炎子明與冷晴朝夕相處了足足二十五日,途中經曆的事情也不算少數,炎子明本就已經對冷晴生了些許情愫,眼下又經曆了昨夜那一場變故,炎子明如今對於冷晴的感情,真的不是一個“複雜”所能形容的了。


    如今的情況,炎子明隻想表示:他這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如果可以,炎子明真想迴到上個月,他在大梁國京都縐平的萬春樓初遇冷晴的時候。


    如果上天可以讓炎子明迴到那個時候,炎子明寧願不管不顧地將冷晴送迴到朱梓陌身邊去,炎子明也不願意再去招惹冷晴了。隻因眼下的情況,還真不如炎子明當初就將冷晴送迴到朱梓陌身邊去啊!


    如果當時炎子明沒有存著那份私心,沒有動這想要將冷晴放在他自己個兒身邊看著的念頭,而是毫不猶豫地將冷晴送迴了朱梓陌身邊……那麽,至少,如今該覺得頭疼的人,也當是朱梓陌,而不是他炎子明了啊!


    其實炎子明大可以一劍殺了冷晴,了卻後患的。可從開始到現在,炎子明真心從沒有動過這個念想。這無關乎冷晴手上有沒有白令,隻是炎子明個人單純地不願意做出會傷害冷晴的事情罷了!


    畢竟……炎子明活到如今這二十有五的年紀,好不容易才對一個女子有了那麽點兒不該有的情愫……即便……這也許會成為炎子明日後的拖累……他……也不想就這樣親手斬斷他和她之間的情愫……


    對於炎子明那糾結複雜的心思。牧文不知道,也不會去妄加揣測。因為牧文不是王泉,肚子裏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


    聽見炎子明詢問他關於冷晴的情況,老實的牧文也沒有多想,隻十分自然而然地迴道:“先前屬下和王泉一道去後殿中看過了。冷姑娘應當十分疲累,睡得相當沉,王泉喊了她兩遍都沒能喊醒。”


    聞言,炎子明點頭,抿唇淺淺一笑,出口的語調含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別喊她了,就讓她睡吧!前天夜裏宿在馬車上她本就沒有睡好,昨天剛進宮就折騰了一天,她是該累著了,估摸著不到申時她是醒不過來的。”


    牧文聞言。正準備答應領命,卻又聽見炎子明兀自唇角帶笑地說了下去:“隻是若任由她如此睡下去也不好……這樣吧!若是到了晚膳的時候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你們再喊她起來就是了,總不能讓她這一覺睡得連晚膳都錯過了。不然等她自個兒醒來,還不得滿清心殿地找食吃?”


    即便炎子明已經表現得如此“不正常”了,老實呆愣的牧文仍舊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


    隻見牧文依舊恭敬地朝著炎子明拱手迴道:“是!屬下遵命!”應完話,牧文便轉了話題道:“爺!再過一陣兒,供職的宮人們就該進宮了,讓屬下先帶爺您去地下暗室吧!”


    聞言,炎子明估摸了下時辰。眼下的確快到宮人們進宮的時辰了,炎子明便朝牧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牧文的提議。


    牧文見狀,便走到炎子明身邊。伸手掀開了炎子明身上蓋著的那條嶄新的橘色緞麵棉被。


    因卯初前王泉來幫炎子明換棉被的時候,王泉順帶著將炎子明身上那套殘破的衣衫也給褪下一並收拾走了,如今炎子明身上就剩了一條沾血的裏褲聊以遮羞,上半身卻是連半片遮擋的衣衫都沒有了。


    所以,當棉被被牧文小心翼翼地掀開後,炎子明那纏著厚厚幾層紗布的後背便毫無意外地直接呈現在了牧文眼前。


    昨夜冷晴給炎子明縫合傷口的時候。因為牧文要幫冷晴掌燈,牧文勘稱是全程觀摩的。說實話,冷晴縫合傷口的手藝真心不怎麽樣,就算是連針都不敢拿的牧文,也不敢恭維。


    可是,牧文卻不得不承認,得虧是有冷晴幫炎子明將他背部的傷口縫合了,這都一夜過去了,也沒見炎子明背部的傷口再有出血的跡象。纏繞在炎子明背部傷口上的那幾層紗布,還是原本花白的顏色,這無疑是傷口愈合極好的證明。


    將手中棉被甩到金絲楠木床的裏側,就見牧文背對著炎子明,蹲到了炎子明身前。


    炎子明十分自覺地將雙手搭在了牧文的雙肩上,就著牧文的力道,一點點地離開了暖和的金絲楠木床,趴到了牧文那寬厚卻委實冰涼得緊的後背上。


    因要避免牽扯到炎子明背部的傷口,牧文起身的動作便十分緩慢,等到牧文完全將炎子明背在背上站起身子,竟花了一分多鍾。


    被牧文背在背上往左側殿殿門處走,炎子明似突然想起一般地說到:“說到宮人們,你等會兒記得讓王泉易容成我的模樣去後殿中守著,以免讓宮人們瞧見冷晴睡在爺我的床上,又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牧文眼睛看著腳下,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穩妥,卻也不忘點頭迴道:“爺您放心,這些事情王泉也想到了,估摸著這會兒王泉已經易容成爺的模樣,守在後殿中了。王泉辦事還是有分寸的,應當不會有事的。”


    聞言,炎子明點頭:“如此最好……”話音一轉,卻聽得炎子明如此吩咐道:“王泉在內庭司不是有幾個狐朋狗友嗎?你讓王泉這幾日抽空親自跑一趟內庭司,讓他在司中的狐朋狗友幫忙打造一柄便於攜帶且造型精美的匕首,記得在匕首柄上鑄上冷晴的名字。”


    “是。爺。”對於炎子明的吩咐,牧文早已習慣了隻管怎麽做,卻不會問炎子明為什麽要這麽做。


    牧文剛答應下來,炎子明又改了話道:“算了,還是別鑄全名了,就單獨鑄個‘晴’字吧!還有,你也抽空出趟宮,找人收集大量的鴨和鵝的毛,經選洗後分離出其中的小羽片和絨子。”話音停頓了一下,炎子明又補充道:“鴨和鵝的毛全部都要白色的,一定要洗幹淨,不能有異味。”


    這是昨日在進宮的路上炎子明就答應過冷晴的事情:去內庭司給冷晴打造一柄玄鐵匕首,以及給冷晴做一件羽絨服。炎子明一件也沒有忘記,即便,給冷晴做羽絨服一事,是炎子明自己提出來的。


    “是!爺請放心,屬下會盡快辦好的。”牧文依舊不問緣由,隻管恭敬地領命辦事。


    * *


    清心殿後殿中一片燈火通明,擺在殿中心的那兩隻銀炭火爐燒得正旺,猩紅色的炭火,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溫暖。


    炎子明估計得不錯,冷晴這一覺,直接從頭一天夜裏,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冷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了,正值吃晚膳的時辰。不過,冷晴可不是被王泉或者牧文喊醒的,冷晴是自己醒來的——餓醒的!


    冷晴醒來的時候,正巧是王泉走到床邊準備喊冷晴起來吃晚膳的時候。而冷晴睜開眼的時候,因為不適應後殿中刺眼的燭光而眯起了眼,所以冷晴是在緩了一陣兒後,才看見站在床邊的王泉的。


    因為王泉眼下戴著炎子明的麵具,穿著炎子明這赤冰國儲君才能穿的淡黃色衣衫,所以,冷晴在看見站在床邊的王泉時,下意識地就問王泉:“炎子明,有飯吃嗎?我餓了。”


    王泉聞言,當即咧嘴一笑,好心提醒到:“冷姑娘看錯了,我可不是爺,我是王泉啊!”


    冷晴聞言一愣,看著笑得如同一朵花兒一樣的“炎子明”,冷晴默然:這的確不是炎子明,炎子明雖然喜歡笑,卻從來不會笑得這麽賤兮兮的。


    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炎子明,冷晴撇嘴,有些無奈地問王泉:“你們又在搞什麽鬼?好端端的又易容幹嘛?”


    王泉到也不隱瞞冷晴,當即就笑咪咪地答話道:“嘿嘿!這不是爺受傷了需要休養嘛!可是宮內的宮人太過繁雜,我就暫時先頂著爺的臉應付著,好讓爺能尋個安靜的地方安生休養兩天。”說罷,王泉抬手指向冷晴的枕邊,笑道:“冷姑娘,這是爺吩咐的給你準備的幹淨衣物,我先出去,你換上了再出來吃晚膳。”


    王泉說完,也不等冷晴反應,當即就轉身離開了後殿。


    走出後殿殿門時,王泉還十分貼心地將殿門關上了。(未完待續。)


    ps:前兩章的內容已經修改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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