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牧文在王泉嘰嘰喳喳的嘮叨聲中,和王泉一起去做炎子明交代的事情去了,這廂,站在金絲楠木床邊的冷晴垂眸看著平趴在金絲楠木床上,臉色、唇色皆蒼白如紙,始終微微闔著眸子休憩的炎子明,冷晴麵上是一副猶豫、晦暗莫測的神情。


    籌措半晌後,冷晴才緩緩張口,如此輕聲詢問到:“炎子明,你背上的傷……還疼嗎?”


    縫針究竟有多痛,冷晴雖沒有親身體驗過,可光想想用針線跟縫衣服一樣地將皮肉縫合在一起,冷晴也能想象到那得有多痛!


    再者,冷晴也並非完全沒見過醫生給人縫針。


    冷晴以前念高中那會兒,是個夏季,蒙語因為貪玩兒,不小心將手臂摔在了碎玻璃上,蒙語那白嫩嫩的手臂當場就被鋒利的玻璃劃出了一道食指長的傷口,那鮮血流的,就跟開了閘的江水一樣,怎麽止都止不住。


    偏偏那時候蒙爸爸、蒙媽媽皆工作繁忙,幾乎每天都忙得早出晚歸的,委實十分疲累。冷晴就想著,既然蒙語傷都已經傷了,她實在沒必要為了這種既定事實再去打擾蒙爸爸、蒙媽媽,讓他們二老也跟著操心受累的,冷晴就自己做主,帶著哭哭啼啼的蒙語去了醫院。


    醫生在檢查了蒙語的傷勢,為蒙語做了簡單的創口消毒後,直接丟出一句“如果不想留疤,縫針就不能打麻醉”的話來。


    當時冷晴的意思是讓蒙語打麻醉來的,免得縫針的時候太過痛苦,至於疤痕,可以以後再想辦法祛除。畢竟當今醫療如此發達,一道小小的疤痕何足為患?


    但是那時候,向來膽小的蒙語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無論冷晴說什麽都死活不肯打麻醉,非要堅持不打麻醉縫針,隻因為蒙語擔心萬一打了麻醉留了疤痕,以後疤痕去不掉了可怎麽是好?


    而冷晴。她從來都拿蒙語這個妹妹沒辦法,也就由著蒙語的小性子去了。


    那時候,蒙語手臂上不過一指長的傷口整整縫合了十針!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的,從縫合的第一針開始。一直到最後一針縫合完畢,蒙語是全程哭過去的,而且哭到最後,蒙語的嗓子都哭啞了。


    一直守在蒙語身邊的冷晴目睹了全程,冷晴的一顆心也一直揪著。可是冷晴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是蒙語自己選擇的。


    事後,蒙語不止一次雙眼含淚地跟冷晴說過,她以為縫合傷口跟平常打點滴是一樣的,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樣痛,如果她一早就知道縫針居然會那麽那麽痛,她一定選擇讓傷口留疤,也不敢不打麻醉就縫針的。


    當然了,這也從側麵認證了什麽叫做“無知者無懼”。


    蒙語隻不過縫合了十針就可以痛成那樣。雖然這不排除是因為蒙語自身承受能力差,扛不住縫針的疼痛……


    但是炎子明背部的傷口卻是在沒有打麻醉的情況下實實在在地縫合了三十七針的!!而且操針之人,還是冷晴這個從來沒有碰過針線,門外到不能再門外的“門外漢”。可想而知,炎子明所要承受的痛苦,絕對比當年的蒙語要翻了數倍。


    雖然炎子明全程都處於昏迷狀態,如此的確可以讓炎子明少些疼痛感,可這並不代表炎子明的痛覺神經也完全與炎子明一起昏迷了。否則,也不會在冷晴為炎子明縫合傷口到第十二針的時候,原本一直被炎子明握在他左手中的那塊白令會突然掉落在牧文的腳邊了!


    很顯然。那時候炎子明是明顯感覺到疼痛了,才會有了那種反應。


    既然在縫合到第十二針的時候炎子明能被痛醒,那後麵的那二十五針,難保炎子明不會感覺到痛感。更何況。傷口縫合之後,血雖止住了,可縫合傷口的地方應當還是足以讓人疼痛難忍的……


    聽見冷晴的聲音,炎子明終於緩緩睜開了他那雙微微闔著的眸子。


    冷晴站立的地方恰好在炎子明的視線邊緣,可因為背上的傷勢,趴在床上的炎子明也沒辦法挪動腦袋去看冷晴。炎子明便隻能掀著眼皮,斜著眼睛地看著冷晴。


    與冷晴四目相對後,炎子明沉默了好一會兒,忽而緩緩張口,吐出一句語氣頗為幽怨的話來:“你說疼不疼?你也真是狠得下心啊!居然能下如此狠手地往我背上縫上三十七針!”話音一頓,炎子明又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連王泉和牧文都不敢。”


    炎子明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卻又含著明晃晃的讓人聽得出的幽怨,且他麵上表情亦十分哀怨。尤其是炎子明說完了還不忘將他那雙蒼白的唇一撅,一副十足十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媳婦兒模樣,與他往日裏的恣意瀟灑截然不同,卻又別具一番風情。


    然而,冷晴此時可沒有那個心情去欣賞炎子明這番故作出的別樣風情,因為冷晴聞言,卻是直接將雙眸一瞪,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滿麵哀怨的炎子明。


    也不怪冷晴如此,實在是連冷晴自己都沒敢認真去數她究竟給炎子明縫合了多少針,可現在看來,炎子明怎麽比她這個動手縫針的人還要清楚縫合的針數?!!


    炎子明見冷晴倏然張大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瞪著自己,全然一副傻愣愣的模樣,炎子明下意識地就裂了嘴角笑了起來,可是炎子明剛一笑,顫動的胸腔就牽扯到了他背後的傷口,疼得炎子明當即就收了笑意,轉而齜牙咧嘴起來。


    疼過那一陣兒後,炎子明也不敢再放肆了,便隻能撇了撇嘴,繼續語氣幽怨地說道:“瞪著我做什麽?從你第一針紮下去的時候我就已經清醒過來了,後麵你紮的每一針,我都替你一針一針地數著呢!足足三十七針,一針不差。


    還有啊,你肯定從來沒有碰過針線這種東西吧!因為你縫合到第十二針的時候,你紮錯了地方都不知道將針抽出來重新紮,居然就那樣直接在我的傷口裏麵亂挑!!我說冷大小姐,您老人家這是當我的皮肉是破布衣裳,可以隨意挑著針線縫不成?您老人家這手法……今天躺在這裏的若是換成其他人,就是活活痛死,也不足為奇了。”


    對於炎子明這近乎控訴般的言辭,冷晴沒有做出絲毫反駁,而是默默地低下了頭,任由炎子明一字一句地控訴她的過失。


    眼見著冷晴竟將頭低了下去不看他,炎子明頓時更加委屈了:“我承認我平日裏是愛與你鬥嘴,總喜歡有事兒沒事兒地就氣著你玩兒,可你也不至於逮著機會就如此報複我吧!”


    說實話,冷晴很無辜,她也不想讓炎子明活活遭罪啊!再說了,也不能怪她活到如今這二十三歲的年紀卻從來沒有碰過針線,因為她是冷晴啊!雖然她早早地就沒了親生父母,可她自小就有蒙爸爸、蒙媽媽疼愛著,二老自將她接到蒙家後,從來就沒讓她穿過縫補過的衣裳,蒙家也根本沒有針線這種東西好嗎!!所以從來沒碰過針線,真心不是她冷晴的錯……


    不過,冷晴也是至此才恍然大悟——


    她竟然不知道,原來炎子明竟然全程都是清醒著的嗎?而且,正如炎子明所說的那般,她的確在縫合到第十二針的時候出來那麽一點點……小意外!如此,也就不難理解為何炎子明從頭至尾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唯獨在她縫合到第十二針的時候,炎子明卻將他手中一直握著不曾放開的白令掉在了地上,卻原來是炎子明那一下沒有忍住疼痛嗎?


    可是思及此,冷晴又有些想不通了:既然炎子明在一開始就醒來了,他為什麽不睜開眼,不告訴他們呢?為什麽非要默默地忍受著縫合傷口的疼痛??


    抬頭看向趴在她麵前的金絲楠木床上,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的炎子明,冷晴抿了抿唇,籌措了一會兒,才張口問道:“那你怎麽不睜開眼告訴我們你已經醒了?為什麽要默默地忍受著?”心中是怎麽想的,冷晴也就怎麽毫不避諱地將她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


    對於冷晴這等傻乎乎的疑問,炎子明的第一反應是不予理會的,可炎子明卻在思緒轉動間,仍舊老老實實地迴答了冷晴:“我要是那會兒就睜開眼睛告訴你們我已經醒了,你能保證你還能下得去那個手?”


    對於炎子明的反問,冷晴選擇了默然。因為炎子明這話的確沒有說錯,如果炎子明一開始就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睛,讓為他縫合傷口的冷晴知道他醒來了,別說炎子明能忍住縫合傷口的疼痛,就是冷晴自己……若她見他醒著,也定然沒辦法再下那個狠手了!


    畢竟隻要炎子明一直不睜開眼睛,冷晴就可以一直當做炎子明仍處於昏迷狀態,冷晴就可以少些顧慮。


    隻有冷晴心無所慮,才能在縫針的時候保持鎮靜,才能將她手中的縫合針紮得準確,輕易不會出差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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