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清心殿左側殿內,昏迷不醒的炎子明平趴於金絲楠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雙眸緊閉,完全瞧不見往日那禍國殃民的恣意風采。


    炎子明口中咬著一截用帶著紫色衣緣的衣袖疊成的咬布,腰部以下蓋著緞麵棉被,腰部以上的衣衫已經盡數剪破,寬厚的脊背大敞,背部那道猙獰駭人的傷口正隱隱滲血。


    赤著雙腳,隻穿著單薄裏衣,外罩一件深紫色厚氅的冷晴正俯身於炎子明背部,一針一線地為炎子明縫合傷口。冷晴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自己手下的動作,麵上表情除了認真,就隻剩下了平靜淡然,卻是沒用一絲緊張害怕。


    穿一身緊身黑衣,衣衫多處被劃破,帶著一身淡淡血腥氣,一貫的麵無表情的牧文站在冷晴身側為冷晴掌燈,他那雙如鷹般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炎子明背部的傷口以及冷晴手持縫合針線的那隻右手。牧文手中持著的蠟燭則隨著冷晴手下的動作而微微移動著,盡量做到冷晴的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陰影盲區。


    一身棕色皮甲的王泉站在冷晴另一側,為冷晴遞她所需要的一切東西。除了那雙大圓眼一直到處亂飄,視線始終不敢落在炎子明背部的傷口上之外,王泉將冷晴吩咐的一切都做得極好。


    即便王泉心中依舊對冷晴存有疑慮、警惕,可在這等事關炎子明性命的緊要關頭,王泉做起事來絲毫不敢拖遝遺漏,完全就是按照冷晴的吩咐去做的。


    而且,每次王泉將他手中那把金色的小剪子遞給冷晴的時候,都是王泉自己握著剪刃,遞給冷晴的則是剪柄,如此一來,也不會因此而誤傷了冷晴。


    即便有好幾次冷晴在無意中將剪刃遞迴到了王泉的手上,以至於鋒利的剪刃將王泉的手掌紮得鮮血直流……王泉依舊盡善盡美地為冷晴打下手,沒有絲毫的埋怨之情。


    “布巾。”依舊是那清清淡淡的聲音。不含絲毫的情緒起伏。


    在王泉和牧文簡直是不遺餘力的配合下,冷晴如此縫合了四針,眼見著她縫合過的地方滲出的血實在是有些多了,都有些妨礙她繼續縫合了。冷晴這才喊了王泉,讓他給她遞布巾。


    聽到冷晴喊話,王泉沒有絲毫廢話,動作迅疾地接過冷晴遞迴給他的小剪子,又將他手中一直捏著的那條白布巾遞到了冷晴手上。


    手捏白色布巾。輕而又輕地拭幹淨了縫合處以及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後,冷晴繼續麵無表情地為炎子明縫合傷口。


    雖然冷晴很頭疼自己每一針紮下去都要讓炎子明流不少的血,可冷晴卻隻能一針接著一針地往炎子明身上紮,不能有絲毫的退縮和猶豫。因為冷晴知道,如果連她都退縮了、猶豫了,那炎子明就真的要完蛋了。


    就這樣,金色的小剪子和帶血的布巾在冷晴和王泉手中輪流交替著,然而王泉卻始終不敢垂眸去看炎子明背部的那道猙獰傷口。


    縫合到第十二針的時候,原本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炎子明突然有了一絲反應——


    即便身受如此重傷,炎子明也一直不曾放下過的。握在他左手中的那塊白令十分突然地,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負責掌燈的牧文腳邊!


    純青銅製的令牌砸在黑黝黝的堅實地磚上,在堪稱寂靜無聲的左側殿內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卻足以讓站在炎子明身邊的三人聽進了心中……


    那塊白令雖是砸在了牧文的腳邊,卻更像是砸在了牧文的心上,讓一直強忍著不敢將視線從炎子明背部移開的牧文心頭一陣猛跳。


    因為白令的掉落,牧文終究還是將視線從炎子明背部的傷口微微移到了炎子明的臉上,可他卻依舊隻看見炎子明那蒼白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眸——炎子明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有些失望地將視線收迴,繼續看向炎子明背部那道已經縫合了一小半的傷口,牧文也不知道他是該難受還是該慶幸。難受。是因為即便如此折騰,炎子明竟都不曾蘇醒;慶幸,是因為炎子明晚一會兒醒來,就可以少感受一刻的痛苦……


    至於王泉。他雖一直不曾凝眸去看炎子明背部的傷口,更不敢去注視冷晴給炎子明縫合傷口的舉動,但王泉卻一直屏息凝神,豎著耳朵默默地聽著,心中更是默默地數著冷晴為炎子明縫合的每一針。


    王泉和牧文皆因白令的落地而心緒起伏,隻有冷晴依舊神情淡然。絲毫沒有因為白令的落地而被驚擾。


    冷晴手下縫合的動作一直不曾停頓,口中卻如是吩咐到:“王泉,將剪子和布巾先放在我手邊上。他感覺到痛了,快給他喂藥!”如果就這麽放任炎子明痛著,很有可能讓意識剛剛恢複一點的炎子明再次痛暈過去,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聽見冷晴喊他,王泉不敢猶豫,當即就照著冷晴的吩咐,將手中的金色小剪子和已經被鮮血浸染得紅映映的布巾都放在了冷晴能夠方便拿取的地方。而後王泉繞到床頭,將先前牧文給炎子明喂過藥後,隨手放在炎子明枕邊的那隻碧玉小藥瓶再次拿起打開,倒出數顆黃豆大小的深黑色藥丸,喂進了炎子明口中。


    這隻碧玉小藥瓶中裝的每一顆藥丸都是用六參,即白參、紅參、黨參、巴參、太子參、野山參,與迴心草、九死還魂草、不死草、當歸、杜仲、山茱萸等十餘種名貴滋補藥材精心研製而成,現在用它們來吊著炎子明的命,是最好的選擇了。


    “對了,用你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參去熬碗參湯來,速度要快!”王泉剛輔助著炎子明將那黃豆大小的深黑色藥丸咽下,冷晴那平靜無波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


    “哎!我這就去!”王泉幹脆地答應了一聲,話音未落,他人已如一陣風一般刮出了左側殿。那隻已經空了的碧玉小藥瓶則落在了王泉先前站立過的地方,兀自旋轉了幾圈後,便靜靜地躺在了那裏。


    並非冷晴有意折騰王泉,實在是冷晴也是剛剛才想起來,她應該提前準備一碗參湯的,眼下這參湯可是用來吊命的最好的藥材了!但願這會兒才去熬湯不算晚……


    縫合到第二十三針的時候,王泉又如一陣風一般地刮迴了左側殿,他手中還捧著一隻巴掌大小的純黑色瓦罐。


    將被同樣純黑色的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瓦罐直接放進了炎子明腳邊的那個銀碳火爐的炭火中,王泉又馬不停蹄地轉戰到冷晴身邊,繼續他之前為冷晴遞小剪子和布巾的工作。


    在冷晴、牧文、王泉三人的協作下,時間在緩緩地流逝——


    架在銀碳火爐上的銅盆內的水已經燒沸,正咕嚕咕嚕地不停冒著水泡。那隻直接放在銀碳火爐炭火中的純黑色瓦罐,蓋得嚴實的蓋子邊沿也開始有熱氣往外鑽出……


    許是因為吃了藥丸的緣故,炎子明在白令落地之後便沒有了動靜,一直到冷晴將他背部的傷口縫合完畢,炎子明也沒有再弄出什麽動靜。


    冷晴最後一針縫合結束的時候,因為要為冷晴掌燈,所以視線幾乎未曾離開過炎子明背部傷口的牧文終於緩緩籲出一口氣,將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放落了地……


    炎子明背部那道足有三十餘公分長,最深處足有三、四公分深的猙獰可怖的傷口,整整縫合了三十七針!!用來給炎子明拭縫合傷口處血漬的那條白布巾,更是從一開始的白色,一點一點地變成了如今的殷紅色,直到現在隻需輕輕一擰,都能擰出來一把血水!


    將手中縫合用剩下的針線遞給王泉,冷晴十分自然地對王泉道了一句:“雲南白藥。”


    然而冷晴的話音落下後,原本每每聽見冷晴的吩咐,便動作迅疾,與冷晴配合默契的王泉這次卻遲遲沒有動彈。


    冷晴有些詫異地抬眸看向王泉,卻瞧見王泉也正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什麽是雲南白藥?你是要金瘡藥嗎??”


    猝不及防地被王泉的問題噎了一下,冷晴隨即才恍悟,原來竟是她一不留神說順了嘴了!什麽雲南白藥?這個異世連雲南這個地方都沒有!


    當然了,冷晴也不可能去跟王泉解釋,是以,冷晴隻能點頭附和地與王泉打馬虎眼兒:“嗯,就是金瘡藥,有多少都拿來。對了,還有紗布,都一起拿來吧!”


    王泉點頭,眨眼的功夫就將冷晴要的東西都給她拿了過來:五瓶金瘡藥和三卷白紗布。


    用那隻沾滿了炎子明身上血跡的右手接過王泉遞到她手邊的一隻白色小瓷瓶,拔開瓶口裹著紅布的木塞,從炎子明的左後肩處起,冷晴將手中瓷瓶裏的淡黃色粉末仔仔細細地沿著炎子明背部的傷口灑了下去。


    原本還在汩汩滲血的傷口,在沾到那些淡黃色的粉末後,就如同奔湧的江水遇到了堅實的堤壩一般,即便水流再洶湧澎湃,也衝不出堤壩的阻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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