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冷晴心中思緒瞬息間百轉千迴,那廂,炎子明卻有些神色落寞地垂了眸子——


    “你雖總是喜歡與我鬥嘴,可我知道你心裏相信著我。若是連這麽點識人的本事都沒有,我這二十五年就算是白活了。”炎子明有些自嘲地如此說到。


    冷晴正因為炎子明那句“你雖總是喜歡與我鬥嘴”而覺得滿頭黑線的時候,又聽見了炎子明後麵的話,冷晴不禁想到了炎子明這二十五年來一直都過得是何種日子……


    一時間冷晴竟覺得心頭有些發酸,想要安慰下炎子明,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冷晴雖生長在溫柔似水的江南,卻十分神奇地養出了一副百煉成鋼、爭強好勝的臭脾性。因為這幅脾性,從小到大,無論在什麽人麵前,冷晴都是一副極為強勢的態度。要冷晴說些激勵人心的話還行,可若說溫言軟語的安慰……冷晴自問她做不來。


    冷晴覺得,像炎子明這種敢於忍辱負重的大男人,在他覺得落寞的時候,應當更喜歡那種能說出溫言軟語的女子來安慰他吧!


    再則,炎子明也說了她總是喜歡與他鬥嘴,像她這種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自己給自己找事兒的好……


    冷晴這廂心裏糾結著要不要出聲安慰炎子明,那廂,炎子明還在那兒用輕緩低沉的語氣說著:“我知道你相信我,又是在那種場合下,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反駁的。”話音一頓,炎子明抬眸看向冷晴,忽地勾唇露出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不過,我的確是忘記了,如果我事先就記得,一定會提前告訴你的。”


    看著朝她笑得如此魅惑的炎子明,耳聽著炎子明如此沒有誠意的話。冷晴無奈地歎息一聲,出口的語氣有些許無力:“反正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好端端的,忘了就忘了吧。已經無所謂了。昨晚在馬車上睡的,沒有休息好,我困了,要午休。”


    冷晴說完這話,也不等炎子明迴答就兀自站起身朝著後殿走去了。她實在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與炎子明糾結下去了。


    冷晴知道。炎子明並非是忘記了,炎子明如此精於算計的一個人,怎會將如此重要的事忘記呢?冷晴想,炎子明沒有事先與她說這件事,許是因為他太過放心她對他的信任了罷。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對炎子明,的確是毫無疑問的信任著的。但冷晴心中清明,這種信任,僅限於炎子明不追問她的身份來曆以外的事情!對於她的身份來曆,無論任何人。無論冷晴有多麽信任對方,冷晴都絕對絕對不會告訴對方!!這是冷晴的底線。


    清心殿後殿。


    站在那扇約有一人多高、三米餘長,上繡著波瀾壯闊的山河的屏風後,冷晴按順序褪了罩在外麵的深紫色厚氅,解開腰間係著的淺紫色上繡深紫色紫藤花寬腰帶,再褪了身上深衣衣緣均為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擺均繡著紫藤的白色曲裾深衣,隻留下了穿在最裏麵的白色裏衣。而冷晴褪下的衣物,均被她逐件搭在了屏風上頭。


    走到那張鋪著厚實的棉絮,棉絮上又鋪了一層羊毛毯。兩米見方的金絲楠木大床邊,冷晴連腰都懶得彎了,直接用右腳踩著左腳腳後跟,再用左腳踩著右腳腳後跟的方式脫了她腳上的白底暗金蓮紋繡鞋。


    伸手揭開了那被麵平整得連一絲褶皺也沒有的淡黃色錦被。冷晴幾乎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床上,動作麻溜兒地鑽進了被窩中。


    因清心殿的地龍一直燒著,後殿內更是一直燃著兩個銀碳火爐,是以冷晴鑽進被窩中時一點也不覺得冰冷。


    才在金絲楠木大床上躺了一會兒,冷晴的瞌睡蟲就爬上來了。她跑來後殿休息,雖是有意避著炎子明。卻也是真的累了……


    因昨夜沒有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冷晴和炎子明便宿在了馬車上,可赤冰國的夜晚太過寒涼,馬車又有些漏風,冷晴幾乎是手腳冰涼地睡了一夜,完全沒有休息好,今天醒來的時候真是一點精神都沒有。


    好不容易撐著精神到了惟德宮,冷晴覺得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可她這念頭剛起來還沒落下去呢,就被弄去了上官媚的怡馨宮彈琴,後來又鬧出那麽一檔子事,冷晴現在真可謂是身心俱疲啊!


    如今一沾到床,又是在如此溫暖的環境中,冷晴隻想拋開一切,好好地睡上一覺。


    就在冷晴眨巴著雙眼,迷迷糊糊,將睡未睡之際,她瞥見了腦袋正上方的殿頂上懸下來的那頂淡黃色的緞麵床帳。冷晴隱約覺得她似乎忘記了什麽事,而且似乎這件事挺重要的……


    但是……


    雙眸一合,冷晴徹底睡了過去……


    在前殿獨坐了一陣的炎子明踱著慢悠悠的步子進到後殿中時,一眼便瞧見了擺在殿門左側那麵牆壁下的那扇有一人多高、三米餘長,上繡著波瀾壯闊的山河的屏風上搭著的冷晴褪下來的衣物。


    見到如此情景,炎子明便不難猜到,冷晴定然已經鑽進屏風後的那張金絲楠木大床上睡覺去了。


    炎子明一邊朝屏風後走,一邊忍不住搖頭失笑:他初時以為冷晴不過一句戲言,不成想,這小女子還當真跑到這後殿睡覺來了!


    如此想法才落下,炎子明已經繞過了那扇屏風,看見了規規矩矩地擺在牆下的那張兩米見方的金絲楠木大床。


    原本鋪在床麵上,被麵平整得連一絲褶皺也沒有的淡黃色錦被此時已經微微隆起,無聲地宣告著錦被下有人……


    炎子明一直走到金絲楠木大床邊才站住腳步,低頭,看著麵朝牆壁,隻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麵,已經沉沉睡去的冷晴,炎子明隻覺得心頭越發好笑起來:這小女子還真是心大啊!她怕是不知道她此刻睡的是誰的床吧!若是……真想看看她醒來後是個什麽模樣啊!


    如此想著,炎子明不知不覺地就彎了雙眸、勾了唇角。


    * *


    冷晴醒來的時候,正好是酉初初刻,本就陰沉沉的天色早已經漆黑一片,偏偏後殿又沒有點燈,除了那兩個擺在殿中心的銀碳火爐裏還有些微火光,整個後殿算是十分昏暗的。


    睡了一場安穩覺,冷晴的精神也好多了,正想著將被窩中的雙手抽出來伸個懶腰就起來的時候,冷晴卻驚訝的發現——她、動、不、了!!!


    意識到自己動不了的時候,冷晴有過一瞬間的驚慌,但她隨即便將這股驚慌壓了下去。


    遇事不慌亂,這是冷晴的處事準則!


    靜下心來的冷晴又試著動了動手腳,這次她用了點力氣,然後她發現,她並非完全不能動彈,她的雙腳完全是自由的,可以隨意彎曲,但是她的上半身卻被一股力量禁錮住了,她的後背似乎還有一堵堅實的牆壁……


    正當冷晴倍感疑惑的時候,一股溫熱的氣息忽然吹到了冷晴露在錦被外的脖子上,氣息吹過後,脖子那處就涼颼颼的,冷晴當即渾身汗毛倒豎……


    冷晴有些動作僵硬地向後轉過脖子,在看見距她的臉不到一掌的距離的另一張臉的時候,冷晴驀地雙眸一瞪,麵上全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冷晴順著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往下看去,卻見他側著身子躺在她身後,兩人同蓋一張錦被,他的一隻胳膊還橫在錦被外麵,將她牢牢地禁錮在他的懷中。


    至此,冷晴頗感無力地閉上了雙眸,再睜開時,冷晴眼中已經蓄滿了怒意:難怪她覺得不能動彈,難怪她覺得後背似乎還有一堵堅實的牆壁……他大爺的!被抱得那麽緊,她能動彈就有鬼了!!


    滿目怒意地看著那張幾乎與自己唿吸相聞的禍國殃民的臉,冷晴緩緩深吸一口氣,緩緩張口,下一秒,冷晴喊出來簡直堪稱驚天動地的一嗓子:“炎子明!!!!”


    毫無意外地,睡得正香的炎子明被冷晴這驚天動地的一嗓子嚎醒了。


    睜開雙眸,炎子明睡眼惺忪地看著滿麵怒意的冷晴,十分納悶兒地問她:“怎麽了?”


    見炎子明竟問得如此隨意,冷晴更是惱怒:“你說怎麽……”


    “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冷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低沉魅惑的嗓音打斷了。不等冷晴反應過來,一團高大的黑影便已倏然出現在了金絲楠木大床前。


    後殿委實太過昏暗,冷晴定睛看過去,依舊瞧不清來人的相貌,隻能憑借來人的身形和先前那道低沉魅惑的嗓音推測出了來人是王泉。


    “爺??怎麽了?沒事吧??”王泉的語氣似有些擔憂。他能不擔憂嗎?任誰剛一進前殿殿門就聽見後殿傳來那般驚天動地的一嗓子都得擔憂啊!


    “沒事,你出去吧!”炎子明連看也不看王泉,直接輕飄飄地扔出了這句話。


    站在金絲楠木大床前的王泉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眼躺在他家主子旁邊,正向後扭著脖子瞪著他的冷晴。下一瞬,王泉仿似明白了什麽似的咧嘴一笑,隨即便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後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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