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大梁國京都縐平。朱府。韓院。


    同樣萬裏無雲的晴日。同樣的草長鶯飛、鳥語花香的景色,不同的是這裏沒有稟冽刺骨的寒風,隻有春日的風光無限。


    韓院的書房內,因未開窗的緣故,光線顯得有些暗淡,但也能明顯看到一些在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和微生物。


    由於尚在守孝期間,朱梓陌平日都隻穿一身淺淡素衣,今日他穿了一身淺蘭色儒衫,三千青絲也隻用一根墨玉簪整齊地束在腦後。衣著穿戴雖簡單,卻絲毫掩不住朱梓陌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華貴氣質。


    不過,就算隻是素衣,憑著朱府現今的財力,朱梓陌現今在朱府的地位,那衣料怎麽說也得是上等的綢緞料子,這無疑更加提升了朱梓陌身上的華貴氣質。


    此刻,剛剛用過午飯的朱梓陌正背靠著椅背坐在書案後的靠椅上,俊臉微仰起,雙眸微微眯著看著前方,一幅睥睨萬物的模樣。他的左手擱在左腿上,右手則擱在書案上,右手食指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書案案麵,發出不規律的敲擊之音。


    因著這些動作,讓朱梓陌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懶散,又有些風流不羈。


    順著朱梓陌的視線往書房中間看去,隻見灰褐色的木質地麵上靜靜地跪著一個黑衣人。


    那個黑衣人單膝跪地,右手擱在曲起的右膝上,左手撐在跪地的左膝上,頭雖未低垂,但因其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卻也令人看不清樣貌,隻能從身形大概判斷出那個黑衣人是名女子。


    因為玄武是女子,所以玄武手下的一眾下屬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而朱梓陌手下負責收集情報的隻有玄武這一支。


    靜默了良久,隻聽得朱梓陌淡聲問道:“事情做得幹淨嗎?”


    “迴主人,是蒼蝶首領親自帶人去辦的。”黑衣人如是迴答。話語雖恭敬,但聲音卻清冷中透著寒意。


    “玄武做事向來手段果決、幹淨利落,既然是玄武親自去辦的,那必然是沒有留下痕跡的。”朱梓陌點了下頭。淡漠地說著,複又道:“繼續。”


    聞言,黑衣人即刻向朱梓陌詳細稟報,聲音依舊冷得讓人想打寒戰:“迴稟主人,今晨屬下便收到蒼蝶首領發迴的消息。消息言,良國皇帝良優添第九皇女良蘭月於三日前在出嫁途中被刺殺死於大章國邊境,陪同送嫁的一幹良國侍衛、宮女均無一人幸免。”


    聽見黑衣人說到“陪同送嫁的一幹良國侍衛、宮女均無一人幸免”時,朱梓陌點著書案案麵的右手食指明顯的頓了一頓,複又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隻是,原本便冰冷無甚感情的雙眸此刻更加寒冷如冰。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凝滯了,良久後,隻聽得朱梓陌冷著聲音問那個黑衣人:“不留活口,是誰下的令?”


    朱梓陌可不記得他有下令殺掉所有陪同送嫁人員。朱梓陌清楚地記得,他隻下令讓手下殺了良國皇帝良優添第九皇女良蘭月一人便可。再者,上蒼有好生之德,就算不為他自己,隻為了九泉之下的劉如雲,朱梓陌如今也是不會妄造殺孽的。


    “迴主人,是蒼蝶首領親自下的令,人也是蒼蝶首領親自帶去的人解決的。蒼蝶首領說,斬草必除根!”黑衣人絲毫不為朱梓陌的冰冷話語所動,依舊冷著聲迴答。


    閉了閉眼。待再度睜開雙眸時,朱梓陌眼中的冰冷已盡數散去,隻餘一片清明與淡漠。罷了……人既已死,朱梓陌還不想為一群已死之人為難自己的下屬。還是他最信任得力的下屬之一的玄武。


    見朱梓陌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黑衣人冷著聲繼續之前的稟報:“次日,也就是兩日前,良國皇帝良優添在上早朝時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怒急吐血,暈倒在良國朝堂之上。後,良優添在其寢宮揚言欲與大章國斷絕一切往來。不過,隨後便有大章國國書送呈至良國朝堂,國書上言良蘭月雖已死,但大章國皇帝陳洛仍堅持讓大章國太子陳浩賢與良蘭月按婚期完成‘冥婚’,並下旨追封良蘭月為大章國太子平妃,如此一來,良蘭月的地位便與其身為大章國太子妃的姐姐良蘭梅不相上下。陳洛此舉似讓良優添怒氣平息不少,當即便收迴了先前所言的欲與大章國斷絕一切往來之言。而良優添此番言論均是在其寢宮所言,除了他身邊幾個近身服侍之人,並無甚知者。”


    聽完黑衣人的稟報,朱梓陌點了點頭,出口的聲音十分冷淡:“知道了。”稍一停頓,朱梓陌又道:“兩天前讓你去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兩天前的下午,天氣晴好,三月末的陽光仍舊分外溫暖,韓院內四周的樹木上不知名的蟲兒在鳴叫,幾隻燕子在空中斜斜地滑行而過,不知最後會降落在哪家的屋簷下。


    彼時,一身白袍的朱梓陌正坐在自家府裏韓院院子裏的望月亭內的石桌邊的石凳上,一邊喝著作為貢品的雪鹽茶,一邊自己與自己對弈。


    正當朱梓陌自己與自己對弈到激烈的地方時,忽然就有一隻灰色的鴿子撲騰著翅膀飛進了望月亭裏,恰好降落在朱梓陌將將下到一半的棋盤上,生生打亂了一局好棋。


    當時,雖然被打擾了自己與自己對弈的興致,但朱梓陌尚算十分理智地沒有與一隻鴿子計較。若是換做慕子儒,那隻鴿子肯定會被慕子儒毫不留情地捉去燉湯喝的!


    隻見朱梓陌十分淡然地將手中尚撚著的白子重新放迴到手邊的棋盒裏,而後,朱梓陌將那隻打亂了他的棋局的信鴿抓起,將鴿子腿上綁著的竹筒取下,從竹筒內倒出一張紙條在眼前展開,紙條上卻是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


    見此,朱梓陌卻是抿唇一笑,施施然地從石凳上起身走到望月亭外,揚手放了那隻信鴿便拿著那張空白的紙條迴到了他在韓院的書房中。


    關上房門,朱梓陌緩步走到書案邊,也未繞過書案去書案後坐下,隻站在書案前,將手中紙條放在書案上,而後拿起書案左角的水洗往墨硯裏加了些水,然後放下水洗拿起墨條研磨成墨。


    待墨研磨完畢,隻需隨便掃一眼便能發現,朱梓陌今日研磨的這墨,卻是比他平日裏用以書寫的墨要研稀了不少。


    隻見朱梓陌用鎮紙將那張空白紙張壓平,然後取下筆架上的一支上等羊毫筆,沾足了墨汁後,仔細地將墨汁塗在那張空白紙張上。不大一會兒,原本潔白的紙張上便沾滿了淡淡的墨汁。(附言:一般書寫用的毛筆有三種:羊毫,狼毫,和兼毫。前者特點是軟,吸水性好;中間者是硬,吸水性較差;後者適中。像狼毫主要寫楷書,篆書等,羊毫、兼毫寫行草的比較多些,篆書隸書也可以寫。)


    其實,墨汁也不能說是沾滿了整張紙,因為那張紙上有些地方是怎麽也沾不上墨汁!而那些沾不上墨汁的地方,就是這張紙上所書寫的內容!而空白處,隻有簡單的四個字:查幽聖,外加落款一個草書的“吾”字。


    估計大家也都猜到了,這張被朱梓陌如此折騰的紙條,正是當日清晨,林知吾在白虎屬下的文堂主文心家中所寫的那張紙條。


    旁的人看見這張紙條肯定會覺得雲裏霧裏,半分也看不懂,但朱梓陌卻當即便懂得了林知吾的意思。


    鏡頭轉迴到現在,地點依舊是在韓院的書房中。


    雖然兩日前收到紙條的時候,朱梓陌並不明白林知吾要他那樣做的用意,但朱梓陌仍是當即便招來玄武留任在大梁國京都縐平的暗影團的其中一名暗影,也就是眼前這個跪在朱梓陌麵前的黑衣人,讓她用最快的速度將林知吾傳來的紙條上所寫的人的底細去徹查清楚。


    微垂下頭,黑衣人一字一句清晰地稟報著:“迴稟主人,屬下已查清幽冥宮聖女的身份來曆,並且由此查到了一些世人不知的事情。”


    不錯!林知吾所寫的那張紙條的意思,就是讓朱梓陌去徹查幽冥宮聖女寒星的身份來曆。


    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朱梓陌淡淡地開口:“說。”


    “是!”黑衣人恭敬地答應一聲,然後將她這兩日辛苦努力調查到的情況一一道來。


    良久後,聽完稟報,朱梓陌淡聲道:“你調查的很詳細,真是辛苦你了。”


    聞言,黑衣人當即誠惶誠恐道:“為主人辦事理所應當,屬下不敢言苦!”


    這種惶恐恭敬的姿態看得太多,以至朱梓陌如今每每看見下屬露出這種姿態,已經無甚感覺,隻聽見朱梓陌繼續淡聲道:“即日起,你要多加注意幽冥宮的動向,不論大小事情都要一一稟報。”然後,隻見朱梓陌抬起他一直點著書案案麵的右手隨意一揮:“下去吧!”


    “是!主人!”黑衣人恭敬地答應一聲,下一刻,偌大的書房內已不見了黑衣人的身影。(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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