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酒家雖是酒樓,但二樓幾乎都是雅座。能上得二樓的人,自不會酗酒發瘋,是以,二樓雖不時有倒酒交談之聲,相較一樓卻算得上十分安靜了。


    一直靜默著等待林知吾開口的朱雀此刻才緩緩接話道:“是關於江南作物收成的事。就在昨日,江南不少地方突然發了大洪澇,千頃良田被淹,房屋人畜也是損害嚴重。今年的收成,隻怕是不足往年了。”


    聞言,沉思片刻,林知吾淡然道:“此事,我會稟報給爺,你也無需太過憂心。雖然江南那片也有不少我們的田地,但大多都是官田。江南發了洪澇自有官家去操心,你隻管管好其餘的田地,確保今年的糧食作物能夠豐產便好。”


    頓了頓,林知吾又問:“往年的存糧還剩多少?”


    垂眸細思半晌,朱雀抬頭看向林知吾,道:“合九國各個分行的糧倉糧庫,一共還餘約兩百五十萬旦左右。”(注:此文一鬥米為六公斤,十鬥為一旦,一旦為六十公斤。兩百五十萬旦為一億五千萬公斤。)


    以手指指尖輕叩桌麵,林知吾緩緩道:“還餘有如此多的存糧啊!看來,明年年初又可以大賺一筆了。”


    話落,林知吾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邊,站在燈街的街口,林蕭陽有些愣住了——好多人呐!好熱鬧哦!這就是燈會啊!


    若是從空中俯視,可以看見,整整一條東化街除了高懸的彩色燈籠,就是吆喝聲不絕於耳的攤位。


    那些攤位上都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但賣的東西卻各種各樣。


    有的攤位賣小吃,有的攤位賣小玩意,有的攤位賣水果,有的攤位賣糖人,還有的賣麵具什麽的……


    街上,熙熙攘攘地全是來燈會遊玩的人,有的左看看右看看,有的在人群中緩緩漫步,有的站在那些攤位前給自己的孩子買著小玩意和小吃……


    總之一句話——熱鬧非凡。


    林蕭陽有些迫不及待地也加入了這場熱鬧的燈會中。


    林蕭陽一直從街頭第一個賣小吃的攤位吃到街尾最後一個賣糖餅的攤位,真真是吃遍一條街!


    在街頭,林蕭陽路過一個賣麵具的攤位時,林蕭陽覺得那麵具堆中有一個隻能遮著上半邊臉的金色麵具挺好看的,於是就買了一個戴在臉上。


    至此,燈街上的路人們便看見一個一米八高的男子,戴著一個隻能遮住上半邊臉的金色麵具一直從街頭吃到街尾。


    然,他們都隻善意地笑了笑,笑過之後,就都各自逛自己的去了。


    讓人不由感歎:這就是民風淳樸的好處!


    街道兩旁是點著花燈的攤位,嘈雜吵鬧嬉笑聲不絕於耳,整條燈街皆呈現出一片興興向榮的景象。


    將所有賣吃食的攤位吃了個遍,林蕭陽覺得有些吃撐著了,但又不想這麽快迴去,遂又往迴慢慢走著。


    沿途遇到有賣好玩的東西的攤位,林蕭陽便湊上去看看,若是有看中的,便大手一揮買下了。


    逛著逛著,林蕭陽就逛到了一個猜燈謎的攤位前。


    林蕭陽見那個攤位前擠著不少人,大家都是猜得熱火朝天的,林蕭陽覺得好玩,便也擠上前去湊熱鬧。


    雖然以前沒有玩過猜燈謎,甚至不知道燈謎為何物,但林蕭陽從來就不是個笨蛋,反而是一點就通的人才。


    隻聽旁人稍稍解釋了一下規則,林蕭陽就比旁人玩得還好,簡直是一猜一個準。


    古往今來猜燈謎猜中了都是有獎品的,那個燈謎攤的攤主見林蕭陽如此會猜燈謎,險些就要衝上前抱著林蕭陽的大腿求林蕭陽高抬貴手了!不過礙於老臉,那個攤主還是沒敢這麽幹的。


    正當林蕭陽玩猜燈謎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離林蕭陽不遠的地方,朱子正穿著今天白天裏的那套赤色華服,小手牽著尤宓的手正在歡樂非常地逛燈街。


    尤宓依舊上穿淺紅色桃花雲霧煙羅衫,下穿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梳著隨雲髻,髻上簪了一隻鑲玉蝶戀花步搖。


    拉著自己的娘親,朱子正邁著他的小短腿往一賣糖人的攤子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興高采烈的喊著:“娘親!快去買甜甜的糖人和糖餅給正兒吃!”


    “正兒,跑慢點!看著路,不要撞到行人了!”尤宓任由朱子正拉著她的手跑向賣糖人和糖餅的攤位,口上卻不忘提醒著朱子正。


    “哎呦!”尤宓話音剛落,朱子正的小身子就直直地撞在了前麵一個人的大腿上,疼得朱子正不禁**出聲。


    看見朱子正撞到別人身上去了,尤宓連忙蹲下身將朱子正拉進懷中,關切地問道:“正兒,撞疼了嗎?都跟你說了要看著路不要撞著行人了,你就是不聽話。”


    責備完了朱子正,尤宓起身,朝著被朱子正撞到的那個人盈盈福了福身子,歉聲道:“是小兒太過冒失了,還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個被朱子正小朋友撞到的人一個轉身……


    哇靠!居然是個賽張飛!那一臉的大胡子,怎麽看怎麽提神!


    原本賽張飛還想罵上兩句的,可一瞧見與撞到他的小孩手牽著手的美貌婦人,立刻就什麽都忘了,隻呆愣愣地望著尤宓。


    倘若此刻賽張飛的嘴角再掛點可疑液體,那就太適合此時此刻的情景了。


    不過,看賽張飛那一臉的大胡子,就算賽張飛流口水了隻怕也看不出來!


    賽張飛一臉“垂涎”地盯著尤宓的臉,忽然扯著嘴笑了起來。


    低頭看著朱子正,賽張飛笑道:“本大爺怎麽會和一個小毛孩計較呢!”


    隻是,賽張飛笑得實在是太過邪惡也太過恐怖——


    站在他邊上的朱子正小朋友看見賽張飛的笑容,直接被嚇到了,直把小小的身子往尤宓身後藏去。


    對於朱子正小朋友的反應,尤宓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賽張飛笑了笑,溫聲道歉:“小孩子不懂規矩,真是讓您見笑了。”


    說罷,尤宓再次朝賽張飛福了福身子,便欲牽著朱子正離開。


    但賽張飛豈會如此輕易放過尤宓?


    隻見賽張飛往邊上跨出一步攔住尤宓的去路,而後便見賽張飛笑得淫邪地問道:“小娘子,你兒子不懂規矩,難道你也不懂規矩嗎?”


    聞言,尤宓眉頭一皺,這話中的意思如此明顯,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但今晚尤宓陪朱子正出來逛燈會,本意是想朱子正能玩得開心,也沒帶個護院在身邊。


    院裏功夫最高的啞奴更是沒有帶出來,現下想要指望護院保護她們母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環視四周,見有幾個路人朝她們這邊看過來,尤宓故意提高了聲音問賽張飛:“妾身不知道您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還想當街非禮不成?”


    果然,被尤宓如此高聲一問,雖然燈會上是吵鬧了些,可有些路過他們身邊的路人卻還是聽見了尤宓的問話。


    那些路人紛紛好奇地駐足,不知道這裏是出了什麽事,可否有好戲看?


    “大爺我就是要非禮你了怎麽著?你難不成還跑得掉?”見被人毫不留情麵地戳穿了心裏的想法,賽張飛索性大大方方地淫笑著承認了他的心思。


    一邊說著,賽張飛就把他那黑乎乎胖乎乎的鹹豬蹄朝著尤宓伸了過去。


    朱子正年紀雖小,懂得的東西並不多,可卻也明白眼前這個長相恐怖的男人要欺負他的親親娘親。


    可是,奈何朱子正人小腿短手更短,根本無法保護他的娘親!


    但是!這並不妨礙咱們的朱子正小朋友用其它的方法來保護他的娘親!


    隻見在賽張飛的鹹豬蹄碰到尤宓前,朱子正小朋友猛地扯著嗓子哭了起來,那哭聲,簡直就叫一個驚天動地。


    不僅是尤宓母子附近的行人,就連在不遠處猜燈謎猜得不亦樂乎的林蕭陽都給驚到了。


    左手提著長劍,右手拽著一張寫著燈謎的紅紙條,林蕭陽抬頭看向哭聲傳來的方向。


    但由於街上行人太多,一眼望去,林蕭陽看到的除了黑乎乎的腦袋還是黑乎乎的腦袋,遂隻能在心裏猜想著:這是怎麽了?哪家的孩子哭得這般慘?


    朱子正突然爆發出的驚天動地的哭聲不僅將他的娘親尤宓嚇到了,就連賽張飛都給弄得愣住了——


    賽張飛伸出去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中,整個人呈現出呆滯的狀態。


    而尤宓見朱子正哭了,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一邊忙著給朱子正擦眼淚,一邊好言哄著朱子正,完全將她現在的處境忘了個幹淨。


    “他奶奶的!你哭喪呢你!”在愣了有五秒左右後,賽張飛方迴過神來。


    然,一迴過神的賽張飛就表現出了非常憤怒的模樣,抬起左腳就朝著扯著嗓子大哭特哭的朱子正踹了過去。


    四周圍觀的眾人見賽張飛抬腳要去踹那麽小的一個孩子,竟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的!


    看來,民風淳樸也隻是一個表象,內裏他們還是冷漠如斯!


    尤宓原本正給朱子正擦眼淚,眼角餘光猛然瞥見賽張飛抬腳要來踹自己的寶貝兒子,嚇得臉色都白了。


    情急之下,尤宓連忙彎身將朱子正護在懷中,寧可那賽張飛的腳踢在她自己身上也不能讓賽張飛傷了朱子正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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