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開平七年。三月十五。清晨。


    朱府。前廳。


    廳中四周侍立著不少丫鬟家丁,廳中正中位置此時擺了一張圓形飯桌,桌麵上是豐盛的飯菜,有三人圍桌而坐。


    坐於主位上的朱梓陌著一襲素袍,三千青絲僅用一根深青色緞帶束於腦後。


    冷晴穿著那身洗淨了的水墨畫齊胸襦裙,未戴任何發飾,長發隻隨意地用幾根白色緞帶綁著,坐在朱梓陌左手過去一個位置。


    裝扮未改分毫的林蕭陽則坐在朱梓陌右手過去一個位置。


    飯桌上,按順序擺著四道涼菜,八道熱菜,一碗熱湯,一碗甜湯,還有一壺二十年的上好杜康。


    看著朱梓陌和冷晴,林蕭陽端起他麵前的酒杯,朗聲道:“二師兄、二師嫂,我今天就要出發去江南了,等武林大會結束後我就迴來看你們。”


    朱梓陌端起他麵前的酒杯,冷晴則端起她麵前的茶杯,與林蕭陽舉起的酒杯隔空相碰,三人收迴手,將各自杯中酒、茶一飲而盡。


    喝過酒,吃過早飯,朱梓陌和冷晴一起送林蕭陽出府,隨行的還有被朱梓陌指派的跟著林蕭陽一起去大梁江南參加武林大會的林知吾。


    一行五人,林蕭陽右手握著他那柄幾不離身的長劍,和林知吾一人手牽一匹高頭大馬慢悠悠地朝著縐平南城門的方向走去。


    因要出南城門必穿過縐平南區,遂耗費了不少時間。不過一路上五人談天聊地,到也打發了時間。


    待出了南城門,又走了百十米遠,朱梓陌才停下腳步,道:“三師弟,二師兄就隻送你到這裏了,前麵的路,你自己小心。”


    “嗯!二師兄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林蕭陽微笑著握劍抱拳作答。


    看向朱梓陌身邊的冷晴,林蕭陽微笑依舊:“二師嫂,就此別過了。”


    冷晴聞言扯起一抹笑意,點頭算作迴答。


    下一瞬,冷晴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紅色物件遞給林蕭陽,淺笑道:“這塊玉佩本是買給我自己的,現在你要走了,身為你的二師嫂,我卻也沒什麽好東西能送你,這塊玉佩,你要是不嫌寒磣就收下吧。”


    比起那日林蕭陽送給她的那根白玉龍鳳簪,這塊玉佩算得了什麽?


    看著冷晴遞到自己麵前的那塊紅色玉佩,林蕭陽雙眼都在閃閃發光。


    那正是四日前林蕭陽陪同冷晴逛街時,冷晴在珍寶閣內買的那塊乳白色與血紅色交雜,內部有明顯裂紋,正麵雕刻著一朵盛開的玉蘭,背麵雕刻著兩條錦鯉,四周鏤空雕刻了一圈繁複的花紋,頂端鏤空的地方係著一條墨色的編有吉祥結的錦繩的圓形玉佩。


    生怕冷晴會反悔一般,林蕭陽接過那塊玉佩就直接塞進了他懷中,笑容燦爛無比地對冷晴道:“多謝二師嫂!”


    對於林蕭陽的開懷,冷晴沒有多說什麽,隻迴以一個淡笑。


    轉身,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扶在馬背上,林蕭陽翻身上馬,一旁的林知吾亦如是。


    上了馬,林知吾對朱梓陌說了句“家主,告辭!”便和林蕭陽一起策馬遠去。


    半晌,望著林蕭陽離去的方向,冷晴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旁的朱梓陌聞聲,忽然問了句:“怎麽?舍不得三師弟嗎?”


    扭頭看了眼身邊同樣望著前方遠去那兩人的朱梓陌,冷晴將視線再度轉迴時,語氣悵然:“是啊!像林蕭陽這樣心性單純的人,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了,不知道這一去,等他迴來時,是否還能和今天離去時一樣。”


    “世事無常,三師弟這副心性於他身邊的人自然是好的,可若是遇上別的心術不正的人,三師弟隻怕會吃虧。若是三師弟此行能有些變化,也是好的!”望著前方身影漸漸消失的林蕭陽和林知吾,朱梓陌淡淡地說著。


    說罷,朱梓陌瀟灑轉身,往迴走。


    冷晴見狀,亦轉身快走兩步跟上朱梓陌的腳步,與朱梓陌並肩而行。


    一邊走冷晴一邊伸手從袖袋裏將那根那天一起買的碧綠色玉簪拿了出來,遞到朱梓陌麵前,正經道:“這個是送給你的,總不能花了你的銀子卻什麽東西都不給你買。”


    低頭,看著冷晴遞到自己麵前的碧綠色玉簪,朱梓陌能清晰地看見圍繞簪身雕刻著的那一枝盛開的桃花,仿若桃香已撲鼻而來。


    接過玉簪收進懷中,朱梓陌淡淡地道了聲“謝謝”。


    忽然,不遠處的樹林內響起一聲奇怪的聲響,不輕不重,剛好傳入朱梓陌與冷晴耳中。


    朱梓陌聽到那聲響後,忽對冷晴道:“你先迴去吧!我想在這四周逛一會再迴去。”


    說罷,不待冷晴有何反應,朱梓陌轉身往樹林的方向走去。


    冷晴自是知道事情並不像朱梓陌嘴上說的那樣,但冷晴卻也沒有那麽強的好奇心,應了一聲就自己往城門的方向走了。


    走了十幾米遠的朱梓陌迴頭見冷晴並未往他這個方向看,而是目不斜視的朝著城門的方向走,朱梓陌這才放心地走進了那片樹林。


    讓朱梓陌和冷晴以及林蕭陽、林知吾四人不曾想到的是,這一別,竟讓朱梓陌和冷晴兩人一別半年有餘,林蕭陽與林知吾亦險些與他們成為生死之別。


    咳咳,此為後話,暫且不談。


    這廂,朱梓陌往樹林內走了大約二十幾米深,一黑影突然憑空降落在朱梓陌麵前,口中不含半分情緒地說著:“參見主人。”


    看著那個穿一身黑衣,單膝跪地,頭低垂著的黑影,朱梓陌冷冷地開口:“說。”


    “蒼蝶首領派屬下前來稟報主人,兩日前,良國秘密派往大章與大章太子商談聯盟一事的秘史,已被駐紮在大章邊境的蒼蝶六分堂堂主截殺,並從其身上搜到一封良國國君親筆書寫的秘信。”說罷,那個黑影從懷中掏出一個褐色信封,雙手捧著舉過頭頂呈到朱梓陌眼前。


    整個動作做下來,那個黑影都沒有將頭抬起過半分,便讓人無法窺其相貌。


    朱梓陌伸手拿過信封,隻見信封封麵上用草書寫著“大章太子親啟”六個字。


    “還有何事?”朱梓陌並不急著看信,收起信封後如是問那個黑影。


    黑影沒有說話,下一刻,卻已經消失在朱梓陌眼前。


    縐平城內。西區西街。


    冷晴一路閑逛地往朱府的方向走著,在路過一個巷子口時,隻見冷晴突然被一股力道從旁邊拉進了那個巷子中。


    一切都來得太快,還不待冷晴有所反應,一塊白色含著奇特香氣的半濕潤的帕子便捂住了冷晴的口鼻。


    隻淺淺地吸了一口氣,一陣眩暈感瞬間襲來,冷晴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身子也軟綿綿地滑到了地上。


    兩個黑衣蒙麵的人將冷晴套進一個**袋中,將麻袋扛到肩上後便朝著巷子深處走了。


    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發生,又在悄無聲息中結束,巷子外,行人依舊。


    另一邊,在縐平南城門外告別了朱梓陌和冷晴後,林蕭陽便與林知吾踏上了前往江南武林世家林家,參加武林大會的路。


    路上,林蕭陽騎著馬一路狂奔,且一直不嫌累地問著林知吾江湖上近些年的新鮮事,林知吾也同樣不嫌累地一一詳細地告訴林蕭陽。


    林知吾也是無法,誰讓頭一天晚上朱梓陌指派林知吾跟著林蕭陽一起去江南時就跟林知吾說,林蕭陽有些孩子脾性,在路上,隻要不耽擱行程,皆要依了林蕭陽。


    是以,林知吾就算不想迴答那些問題也是必須迴答的。


    “你是說,兩年前,武林盟主傲龍就是被那個什麽蒼蝶刺客團所殺,以至於這兩年來武林中人無人帶領,弄得門派與門派之間黑白兩道交錯、烏煙瘴氣?”耳邊風聲唿嘯,林蕭陽的聲音一出口就被迎麵而來的風吹散了。


    騎在馬背上,林蕭陽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好心情地問緊跟在他身側同樣縱馬狂奔的林知吾,他們兩人的左右是飛快後退的景物。


    “是啊。起初,那些以正義之士自稱的武林人士還嚷嚷著要替傲龍報仇雪恨,可是忙活了大半年,那一幹武林人士卻是連蒼蝶刺客團的影子都沒能找到,最終隻得罷手各自鬥法去了。”林知吾同林蕭陽一樣微向前傾著上半身,一手緊緊抓著馬韁,一手握著一根二指粗的馬鞭,若感覺身下馬匹慢了便會淩空抽下馬鞭。


    “照你說的,蒼蝶刺客團皆是清一色的女子,她們雖行事乖張,但怎麽說也不過是一群女子,怎麽偌大一個九國武林,還鬥不過一群女子?”林蕭陽再次問道。


    要說這林蕭陽算是自幼便生長在秦山之巔,幾乎沒見過女子,又怎麽會覺得女子不如男子呢?


    這還是得拜林蕭陽那個大師兄所賜,林蕭陽那個大師兄真要說起來,也不是個甚麽好東西,總喜歡跟林蕭陽這個心性單純的孩子說些有的沒的。


    雖沒把林蕭陽這孩子的純潔心靈汙染了,卻也將林蕭陽那單純的思想抹黑了不少,不然,林蕭陽哪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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