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得意的林長明,林陌陽淡淡一笑:“不可理喻!”


    說完,轉身就要走。


    跟林長明這種沒腦子沒力氣的家夥較真,那就顯得自己很弱智。


    然而,劉大富卻又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林陌陽,你不要太目中無人!”


    聞言,林陌陽止住腳步,雙眼微眯凝視著劉大富。


    印象中,自己跟這個副主任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可是對方這架勢,似乎對自己有很大的敵意!


    林陌陽的目光又瞥了一眼一旁趾高氣揚的林長明,當即心中便有了大概。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最起碼可以知道劉大富跟林振生一家穿上了同一條褲子。


    轟隆隆!!


    屋外天空一聲驚雷炸響,萬物沉寂,淅淅瀝瀝的暴雨聲中偶爾傳來嬰兒被嚇哭的聲音。


    見林陌陽不說話,劉大富以為他是被這聲驚雷給嚇迷糊了。


    拿起桌上的搪瓷缸打開蓋子,對著裏麵的熱水吹了吹,語氣平淡:“你看看現在,不管是村委還是鎮裏,都因為你一句可能有山洪要爆發人心惶惶。”


    “前兩天讓鄉親們耽誤農工挖溝,害得整個鎮上都人心惶惶,現在王主任跟李主任更是親自帶隊,冒著暴風雨前往深山老林疏通溝渠。”


    “這要是沒有你說的山洪暴發,你拿什麽跟全鎮的人民百姓交代?”


    言語之間,儼然一副問責追究的姿態。


    看著氣勢洶洶的劉大富,林陌陽毫不客氣,冷笑著反問:“劉主任很希望山洪暴發?難不成山洪暴發了對您有什麽好處?”


    此話一出,劉大富喝熱水的動作瞬間凝固。


    一時間隻顧著訓斥林陌陽,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但是作為在基層磨煉這麽久的劉大富,自然不可能被這麽一句話就給難住了。


    “哼!”劉大富將搪瓷杠子放迴八仙桌上,目光凜然凝視著林陌陽,“你少在這兒胡攪蠻纏,這雨是大了些,但是遠遠達不到山洪暴發那一步。”


    “說吧,你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劉大富話音剛落,一旁的林長明將手裏的大前門煙頭扔在地上,戲謔地開口:“誰知道呢?現在大家都被這家夥給糊弄到外麵忙活,搞不好他偷偷跑來蓋個什麽章也沒人知道的。”


    那臉上譏諷嘲弄的笑容,眼神像是看小偷一樣看著林陌陽。


    對此,林陌陽輕笑,兩隻眼睛像是冷箭一樣鎖定林長明:“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家一樣手腳不幹淨?光天化日也敢去偷我二八大杠?”


    “當時我應該把那鋼筋在磨石上磨尖一些,讓你丟了性命也是活該!”


    林陌陽的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在林長明的傷口上紮了一下,令他不免迴想到之前的畫麵,不自覺全身繃緊。


    當即他就咬牙切齒,怒目圓睜:“林陌陽,我日……”


    “夠了!”劉大富一聲輕嗬,及時製止了林長明的口吐芬芳。


    這要是被人聽見了跑進來一看,自己連兩個毛頭小子都搞不定,豈不是被人笑話?


    被劉大富一聲嗬斥,林長明乖乖地閉上了嘴,不再說話,隻是一雙眼睛依舊是憤懣不平地盯著林陌陽。


    見狀,劉大富朝林陌陽淡淡說道:“沒什麽事的話你就迴家去吧,好好待在家裏,別給大家添亂,這裏可不是你閑來無事瞎逛的地方。”


    還沒到將林陌陽一棍子打死的時候,劉大富隻得先忍忍。


    他以為林陌陽會轉身離開,沒想到對方卻一動不動,還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抱歉劉主任,這個家暫時迴不了。”


    林陌陽語氣平淡,根本就沒把劉大富的話聽在心裏。


    這不免讓他臉色一沉,直勾勾注視著林陌陽:“你什麽意思?”


    對方說話的態度,讓他感到心裏莫名煩躁。


    這麽多年以來,村裏誰見了他劉大富不是點頭哈腰笑臉相迎?


    即使是看出了劉大富心裏不高興,林陌陽依舊是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受王主任所托,來廣播站通知鄉親們不要靠近水渠,避免發生意外。”


    “行了!”劉大富擺了擺手,“你們這是還嫌鄉親們不夠擔驚受怕嗎?”


    林陌陽兩手一攤,笑著反問:“要真有山洪暴發,因為通知不及時導致鄉親們遭了難,劉主任你能擔責嗎?”


    “你……”劉大富橫眉豎目,指著林陌陽就要破口大罵。


    但是聽到要負責,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林陌陽如此上心,那自己倒不如成全他一次。


    到時候造成恐慌,讓鎮上一片混亂,那個時候所有的責任都讓林陌陽去承擔。


    想到這兒,劉大富整理了一下情緒,臉上皮笑肉不笑地衝林陌陽說道:“你說得對,我們是應該對鄉親們負責。”


    “這樣你快去通知鄉親們,讓鄉親們做好防洪準備,避免到時候山洪暴發,讓大家措手不及。”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林長明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正要開口詢問,就被劉大富抬手製止。


    隻不過他心裏麵的這點小九九早就被林陌陽看得一清二楚。


    隻要王順友跟李大剛疏通了渠頭,水勢肯定會變猛,山洪暴發也是遲早的事情。


    眼下可沒有功夫去跟劉大富辯論,林陌陽轉身就朝著廣播室走去。


    等到林陌陽離開,林長明這才一臉不解地問向劉大富:“劉叔,你還真妥協讓他去通知鄉親們呀?”


    “這要是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怕到時候整個鎮上會亂成一團。”


    聞言,劉大富不急不緩拿出一支大前門放嘴上,劃燃火柴點上,深吸一口吐出煙圈:“就是要亂,越亂越好。”


    “最好是場麵失控,到時候,就不僅僅隻是他林陌陽一個人的責任了。”


    說完,劉大富嘴角微微翹起。


    聽完劉大富的話,林長明也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僅僅隻是片刻,林長明眼裏的光又暗淡了下去:“那要是到時候真的爆發了山洪呢?”


    “你著急什麽?”劉大富輕笑一聲,不以為意,“沒有人知道渠頭是你堵的,隻有他林陌陽發現了,跑迴來說的這件事。”


    “嘴在人的身上,無憑無據的事情怎麽說那就怎麽是了。”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被人看到了是你幹的,那王主任跟李大剛他們要是不去疏通,能引發山洪?”


    說完,劉大富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而林長明此刻也如同撥雲見日般豁然開朗,一臉激動地看著劉大富:“照劉叔這麽一講,不管這山洪來不來,對咱們來說都是有利而無害了?”


    聞言,劉大富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另一邊,林陌陽來到廣播室。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厚的機油味以及潮濕的黴氣。


    四周的牆壁上貼著泛黃的《人民日報》剪報,正中央的木桌上,一台笨重的擴音機占據了大部分空間,旁邊放著老式麥克風,紅綢布已經褪色,露出磨損的金屬網罩。


    林陌陽走到桌前,伸手撥動電源開關。


    “嗡……”


    擴音機頓時發出了一聲嘶鳴,電子管漸漸亮起橘紅色的微光。


    窗外的暴雨聲籠罩著整個房間,遠處時不時傳來低沉的雷聲。


    深吸一口氣,林陌陽握住麥克風:“鄉親們請注意,由於雨勢過大,這兩天可能爆發山洪,請大家收拾好必要的東西,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林陌陽還想重複一遍,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劈過,瞬間照亮了整個廣播室。


    擴音機“啪”地爆出一串電火花,隨後徹底沉寂。


    林陌陽皺眉,用手拍了拍機器,依舊是毫無反應。


    顯然,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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