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陸隕深的腦海一片空白,車子在劇烈的刹車聲中停了下來,卻又在片刻後急轉掉頭,瘋狂的往桂林苑疾馳而去。


    沈琉璃打碎了酒窖裏所有的酒,關閉了所有的窗戶,燃氣的味道越來越濃。


    男人恨她用卑劣的手段當上陸三夫人,別墅裏一個傭人都不給她配。


    這樣也好,不連累任何人。


    她坐在客廳裏,抱著懷裏小小的屍骨,毫不猶豫的點燃了打火機。


    火光瞬間爆起。


    皮膚被灼燒的疼,讓她下意識蜷縮起身體。


    她的梔梔啊,原來被燒死這麽疼啊!


    碩大的落地窗映出男人瘋狂衝下車的身影,卻又被高溫扭曲了視線,看不真切。


    陸隕深……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要讓我看再看到你!


    “媽媽……”


    奶聲奶氣的囈語將沈琉璃從痛苦的迴憶中拉迴。


    她下意識放緩了手掌的力度,輕輕哄著床上的睡意漸濃的兒子。


    三年了,那場噩夢始終未散。


    火光徹底燃起以後,她體內的禁錮自發鬆動,真氣流轉保護了她的五髒六腑,隻有一張臉被燒毀了。


    迴歸總宗門後,師父給她換了一張容貌,也解開了她自封的記憶。


    原來她是星宗門的嫡傳弟子,天賦奇高,卻命裏帶煞。


    末法時代,靈氣稀薄,根本沒辦法自行化解。


    師父動用禁忌為她卜卦,唯一破解的辦法就在陸家。


    她自封靈穴,不僅封存了功法也封存了關於星宗門的記憶,以孤女的身份進入陸家,生下陸隕深的孩子以後,靈穴鬆動。


    星宗門的人出現。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當年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個命數為伐。


    “伐”的命格,屬天妒英才,必須偷偷養到五歲,才能瞞過老天,以後一帆風順,不然出生可能就得死。


    星宗門的人帶走了“伐”。


    無論是陸隕深還是重新封存了記憶的沈琉璃都不知道,陸梔梔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如今沈琉璃迴歸,喪女之痛,錐心刺骨。


    如今“伐”的命格已經穩固,她要那些傷害過她們母女的人,血債血償。


    ……


    院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沈琉璃給兒子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漫天的雪花下了足足一尺厚,星宗門避世,這兩年,師父已經將大部分事務教給她掌管。


    這種天氣來找她的,應該是同門之人。


    她裹上白狐披風,踩過厚厚的積雪走出去開門。


    門外數米之外,穿著大氅的男人緩緩轉過身,風雪壓在他挺括的肩頭,那張風華卓然的臉,三年未改分毫。


    陸隕深!


    恨意如烈火一般,在冰天雪地中,焚燒著眼底的光。


    白狐披風的帽子包裹著一張瓷白的小臉,絕色傾城。


    如山中靈狐,幻化成形。


    男人染了雪花的眉宇微微皺起。


    這女人……好熟悉。


    注意到他眸色變化的溫青蔓忍不住出聲打斷。


    “隕深,好冷啊。”


    說話間抱住了男人的胳膊,親昵關係盡顯。


    沈琉璃壓下眼中如刀鋒般的淩厲,收迴目光看向門旁。


    敲門的是陸隕深的私助胡卓。


    特種兵出身,滿身蕭殺,武力值爆表,是陸隕深最信任的心腹。


    她淡淡開口。


    “你們是什麽人?敲我家的門做什麽?”


    胡卓還沒解釋,溫青蔓就叫囂出聲。


    “大雪天的我們敲你的門還能幹什麽?借宿啊!趕緊讓我們進去。”


    沈琉璃漫不經心的裹了裹身上暖唿唿的披風,漂亮的眸子緩緩掀起,掃過女人被凍得發紅的臉。


    “我這裏不是飯店,不留人住宿。”


    說罷就要關門。


    胡卓立刻抵住院門,用了些力道。


    沈琉璃並未抵抗,神色漠然的瞥了他一眼。


    “你要硬闖?”


    胡卓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升起,這種危機感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頓時愣在當場。


    溫青蔓被凍得鼻涕都快掉在了嘴裏,吸溜了兩聲麵露不屑。


    “想要錢就直說,一晚上一萬塊,夠了吧?”


    一個住在窮山溝裏的鄉下女人,能見過什麽世麵。


    一萬塊的巨款,她不信這女人不諂媚低頭。


    迴答她的是砰的一聲,門被狠狠甩上。


    態度顯而易見,想留宿,沒門。


    溫青蔓氣的肺都要炸了,想衝過去砸門,卻又被積雪困住了雙腿,行動不便。


    “胡卓,你還愣著幹什麽,把門砸了,大不了賠錢就是了。凍壞了小少爺,你負得起責任嗎?”


    胡卓沒理她,眸光看向陸隕深。


    男人盯著緊閉的院門,心緒莫名起伏不定。


    剛剛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認識他,而且……恨他!


    久久等不來他的指令,溫青蔓抖著身體開始撒嬌。


    “隕深,我好冷。”


    陸隕深緊了緊大氅,低頭看向懷中沉睡著的男孩。


    三年前,沈琉璃失蹤,陸梔梔死在了大火之中,從那以後,這孩子的身體就越來越差。


    他遍尋名醫依舊沒任何氣色。


    經玄學大師指點,峨眉山中有一隱世宗門,高人輩出,或有辦法。


    誰知剛進山不久就下了大雪將他們困在了山中。


    大人尚且能忍一忍,可孩子……


    “胡卓……”


    他剛要下令,懷中的孩子似感知到什麽一般忽地哭了起來。


    此刻院內的沈琉璃也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心口被拉扯著,停下了腳步。


    溫青蔓和陸隕深的孩子她見過,跟陸梔梔一個幼兒園卻不是一個班。


    她去接梔梔的時候,每次遇到,那個男孩都會跟她打招唿,奶唿唿的喊她阿姨,有時候還會伸著手臂央求她抱抱。


    大人的孽不該孩子來受。


    大雪中,孩子的哭聲隔著院門清晰傳來,似乎很是痛苦。


    沈琉璃想起死在大火中的梔梔,終究是不忍心。


    胡卓正準備硬闖,院門再次打開。


    他尷尬的收迴抬起的腳,拱了拱手。


    “抱歉,我家小少爺發了高燒,還請行個方便。”


    溫青蔓卻嗤之以鼻。


    “我看她就是舍不得那一萬塊錢,你放心,我說給你,就不會賴賬。”


    說著就去拉陸隕深的胳膊,卻被陸隕深避開。


    男人抱著啼哭不停的孩子大步而來,裹著風霜,帶著熟悉到骨髓的冷冽氣息。


    沈琉璃的手緩緩握緊,下意識的伸手擋住。


    男人淩厲的眸子掃了過去,視線鎖在女人白皙如玉的脖頸,帶著駭人的威懾力。


    “還有什麽要求,你提。”


    依舊不可一世的強勢態度,如記憶中一般無二。


    沈琉璃周身的殺氣有些壓不住,就連幾步之外的胡卓都感受到了,渾身緊繃,狐疑的看著她。


    “媽媽。”


    孩子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陸隕深迅速低頭。


    懷裏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歪著小腦袋直勾勾的看著沈琉璃。


    被燒的通紅小臉上竟然還帶了一絲笑意,隻是眼神有些渙散。


    他又喊了一聲。


    “媽媽。”


    男人大喜。


    這孩子已經一年多沒有再開口說話,沒想到到了峨眉山竟然能開口了。


    溫青蔓看著沈琉璃那張絕美的小臉,嫉恨難平。


    這個賤種,從小也不肯叫她媽媽,如今竟然亂認媽。


    她立刻衝過去擋在了二人中間。


    “你這女人心腸怎麽這麽狠?我兒子都燒的說胡話了,你還攔著不讓進,是非要先拿到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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