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內,燭火搖曳,光影在雕梁畫棟間詭譎地舞動著,仿佛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而慌亂。厲傾宇靜靜地佇立在殿中,手中緊握著韓雲霄傳遞過來的信函,那紙上的字猶如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他的心裏。冰肌丹被毀,那可是辛辛苦苦從昭昭聖女手中得來的最為寶貴的東西,也是救佟玲的一個希望啊!


    殿外,初春的微風著穿過庭院,吹得那幾株老梅樹的枝幹搖搖擺擺,好似在為這珍貴丹藥的消逝而哀嚎。厲傾宇的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中滿是痛惜與自責。數十年才煉製出的一顆冰肌丹,承載著多少希望,如今卻就這般毀了,若是再想得到下一顆,且不說又要等上數十年,那煉製過程本就充滿變數,能否成功根本就是未知之數啊。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玲兒那日漸憔悴的麵容,每一絲痛苦的神情都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心,讓他心急如焚卻又一時無計可施。


    林婉兒得知此事後,也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麒麟殿外的迴廊處。她倚著朱紅的柱子,望著那陰沉沉的天空,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失望和難過如潮水般將她淹沒。風卷起她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她的眼眶泛紅,喃喃自語道:“莫不成真的沒有其他辦法救玲姐姐了嗎?玲姐姐待我如親姐妹,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說著,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很快便被風吹幹,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淚痕,正如那渺茫的希望一般,似乎隨時都會消散殆盡。


    就在這壓抑沉悶的氛圍中,第二天阿蔓匆匆趕來,她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阿蔓帶來的消息讓眾人的心思又燃起了一絲別樣的火光,她說在北方的雪風穀處有穆陽新的行蹤,那穆陽新或許有法子能解玲兒身上的毒。可這雪風穀,一聽名字便知絕非善地,那裏地形險要,四周皆是陡峭的懸崖峭壁,怪石嶙峋,仿佛是大自然張開的血盆大口,隨時準備將闖入者吞噬。而且還常年冰雪封山,那厚厚的積雪終年不化,凜冽的寒風如刀子般刮過,就算是最耐寒的飛鳥,都難以在那片冰天雪地中長久停留。


    厲傾宇聞此,身形微頓,恰似那風中搖曳的翠竹,而後輕點頷首,其心中暗自思忖,玲兒現今身體狀況如那風中殘燭,斷不可隨他一同前往,務必留於麒麟殿中。而雪風穀環境惡劣的情況,在他腦海中不斷翻湧,他仿若已置身於那冰天雪地之中,感受著那刺骨的寒冷。然而,一想到玲兒,他的眼神便如那燃燒的火焰,愈發堅定起來,暗暗發誓,定要尋得穆陽新前輩,問問是否有契機可解此毒。


    林婉兒在一旁,將厲傾宇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她知道厲大哥心中的為難,也明白玲姐姐此刻是多麽需要那救命的藥。看著厲傾宇那決然的模樣,她的心中一陣刺痛,暗自下定決心,既然這樣,無論如何都要救活玲姐姐,為她爭取一線生機。如今玲姐姐的身體離不開厲大哥在身邊照顧,那自己便代替厲大哥去那險地走一遭吧。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絕不退縮。


    待眾人散去,林婉兒悄悄迴到自己的住所,簡單收拾了些行囊,便趁著夜色,獨自出了麒麟殿。


    夜,黑得濃稠,仿佛一塊巨大的墨布籠罩著大地,隻有幾點寒星在天邊閃爍,透著絲絲寒意。林婉兒的身影在這夜色中顯得那般單薄,卻又透著一股倔強。她迴頭望了一眼那漸漸模糊的麒麟殿,心中默默道:“厲大哥,婉兒此去,定要尋得那救命之物,你且安心照顧玲姐姐,等我歸來。”


    梅花苑中,春日的暖陽透過斑駁的枝椏,灑在那雕花的梳妝台上,泛起一片柔和的光暈。佟玲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纖細的手指對著鏡子那些眉筆細細描畫,可思緒早已飄遠。待梳妝打扮好,她抬眸望向窗外,將那擴建後的梅花苑盡收眼底,大片的梅林在微風中搖曳生姿,粉白相間的梅花如繁星點點,點綴著這片屬於他們的天地。厲傾宇為了她,將這梅花苑擴大了許多,還在她的房間內新增了書房,他的用心,佟玲怎會不知呢。


    她知道,厲傾宇是想一邊處理那些繁雜的江湖事務,一邊能更好地陪著自己。曾經,她心心念念想重建冥王殿,不過是想找迴往昔那些難忘的迴憶,那裏承載著她太多的過往,有著她割舍不下的情愫。可如今,自己這副身子,時日無多了呀。這段時間,厲傾宇那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嗬護,時刻縈繞在她身邊,像一張細密的網,將她緊緊包裹,卻也讓她的心中愈發對他不舍起來。每一個關切的眼神,每一次溫柔的問候,都如同刻刀一般,在她心上劃下深深的痕跡,讓她越發貪戀這最後的時光。


    她心裏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就像那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與其靠著丹藥苦苦吊命,在這有限的日子裏還不如拋開一切,好好地陪厲傾宇度過,自己這一生,實在是辜負他太多了啊。而且,她也從林婉兒口中得知,韓雲霄的人為了幫自己帶迴那救命的丹藥,差點讓秦時月和秦川死在暗影門下,那是怎樣的兇險啊。如今,她又怎忍心再讓他們去冒險為自己取藥呢,畢竟衛淩燁都已經斷言,此毒解無可解。想到這兒,佟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這靜謐的房間裏,顯得格外落寞。


    厲傾宇迴到梅花苑,剛踏入苑門,便看到梅花樹下那個熟悉的倩影。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目光緊緊鎖住那道身影,再也移不開分毫。


    佟玲今日穿著一身與以往不一樣的服飾,依舊是那粉嫩的色調,卻換成了大家閨秀的裝扮,裙擺隨風輕輕飄動,在那滿樹梅花的映襯下,說不出來的妖媚之感,青絲披落,僅僅用一條粉色的發帶係著,粉色的色彩襯的女子肌膚透著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麗,鳳眸瀲灩,可奪魂攝魄,蕩人心神,唇若點櫻,宛如那不吃人間煙火的仙子下凡,偶然間落入這塵世之中。那模樣,似鏡波半掩,透著一種朦朧的美,讓人隻看一眼,便忍不住偷眼再瞧,直叫人癡絕。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仿佛與這梅花林融為了一體,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佟玲似心有所感,緩緩迴眸,那目光直直地凝視著厲傾宇,四目相對間,那驚鴻一瞥,仿佛有電流劃過,厲傾宇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不受控製地快了幾分,那“怦怦”的心跳聲在他耳邊格外清晰,似是在訴說著他心底深處的那份情愫。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握住佟玲的手,那手帶著些許涼意,讓他心疼不已,急切地問道:“玲兒,怎麽出來了?外麵風涼,你身子弱,可別受了寒呀。”


    佟玲微微仰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淺笑,輕聲說道:“躺久了,想出來活動活動,這梅花苑的景色這般美,我可不想錯過呢。”


    厲傾宇聽了,越發握緊了她的手,溫柔地說:“那你想去哪裏,我陪你,隻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著你。”


    佟玲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高興地說:“是嗎?我想去趟九江城呢,我記得那裏可熱鬧了,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想去再看看。”


    厲傾宇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臉上露出猶豫之色,輕聲勸道:“玲兒,我陪你去後山走走好不好?九江城太遠了,你現在這身子可不適合長途跋涉外出呀,我怕你吃不消,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佟玲一聽,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冷哼一聲,帶著些許嬌嗔說道:“你若不陪我,那我便找其他人陪,哼,我又不是非得你陪著不可。”


    厲傾宇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滿是無奈,苦笑了一下,說道:“明日我要外出一趟,有要事得去處理,我讓婉兒妹妹陪你可好?婉兒那丫頭細心,也能照顧好你呢。”


    佟玲一聽,心裏頓時明白了,厲傾宇肯定又是要外出幫自己尋藥,她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頓時柔聲說道:“別走,我如今身體好多了,那些藥有沒有也不重要了,我就想多陪陪你呀。我想去一趟九江城,還想迴一趟萬窟島,那都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地方,好嗎?你就答應我吧。”說著,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眼中滿是期盼。


    厲傾宇心頭一陣苦澀,看著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疼得厲害,他伸出手,將佟玲輕輕地擁入懷中,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玲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你別怕,咱們一定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去那些地方的。”


    佟玲默默地伏在厲傾宇的肩頭,沒有說話,隻是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厲傾宇的衣衫,那淚水中,有不舍,有無奈,也有對這短暫時光的珍惜。


    過了一會兒,佟玲抬起頭,擦了擦眼淚,對厲傾宇說:“傾宇,我想見見韓雲霄,你讓他來一趟梅花苑吧。”


    厲傾宇雖有些疑惑,但看著佟玲那認真的神情,還是點了點頭,派人去請韓雲霄了。


    不多時,韓雲霄很快就來到了佟玲所在的梅花苑。


    佟玲靜靜地在庭院中等著他,庭院裏的梅花簌簌飄落,似是下起了一場粉色的花雨。韓雲霄踏入庭院,再次看到佟玲的那一刻,心中那股難言之情再次洶湧而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佟玲此刻少了往日的清冷,眉眼間多了幾分柔情,那眼眸像是藏著一汪春水,溫柔得能把人溺斃在其中。此刻的她,膚如凝脂,麵若桃花,冰清玉潔,優雅端莊,站在這梅花雨中,就像一幅絕美的畫卷。


    韓雲霄緩緩走上前,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喚道:“小玲兒……”


    佟玲嘴角含笑,美眸凝視著韓雲霄,那眼中的溫柔仿佛能融化千年寒冰。她對韓雲霄很是感激,韓雲霄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而韓雲霄對她的深情厚意,佟玲又何嚐不知呢?可他們注定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的兩個人。佟玲心中對他帶著濃濃的愧疚之情。


    他們之間的關係,經曆了太多的波折。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後來的化敵為友,再到共同經曆無數風風雨雨,兩人之間的羈絆愈發深厚。在這充滿爾虞我詐的江湖中,他們就像兩顆孤獨的星辰,彼此照亮,彼此溫暖。


    佟玲輕輕欠身,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韓雲霄坐下。韓雲霄順從地落座,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佟玲,仿佛要將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心底。


    佟玲的聲音如同天籟,輕柔而動聽:“雲霄,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這些日子以來,你為我四處奔波,不辭辛勞,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她的話語雖然簡單,卻飽含著真摯的感激之情。


    韓雲霄沒有迴應,他隻是靜靜地坐著,聆聽著佟玲的訴說。他知道,佟玲想說的話肯定不止是這些無關緊要的答謝,所以他選擇保持沉默,讓她繼續說下去。


    “今日請你來,是想還你這個。”說罷,佟玲緩緩從衣袖中拿出之前雲海宮中,韓雲霄給她的那支鳳凰釵,那鳳凰釵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精致無比,它可是韓雲霄母親的遺物,對於韓雲霄來說意義重大非凡。佟玲輕輕將它遞了過去,眼神中滿是認真與決絕。


    韓雲霄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支鳳凰釵,並沒有伸手接過,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不舍,有難過,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痛苦。


    佟玲見他不接,便輕輕的把鳳凰釵放在他麵前的桌麵上,繼續說道:“雲霄,你知道的,我的時日無多了,這鳳凰釵對你來說太過重要,我不能一直留著它。你我朋友一場,我希望你可以遇到你真正的幸福,忘了我吧,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別再為我費心了。”


    韓雲霄聽著她的話,眼眶微紅,他來此之前,其實心裏就已經猜到佟玲要跟他說什麽了,可如今真切地聽到這些話,心頭還是百味交集,苦澀不已。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是那目光,一直停留在佟玲的臉上,仿佛要把她的模樣深深地刻進心底裏,永遠都不忘卻。


    庭院中,梅花如雪般飄落,宛如一場輕柔的花雨。那淡雅的花香,在微風中輕輕飄蕩,縈繞在二人身旁,似有若無地撩撥著他們的心弦。


    然而,這股淡淡的芬芳卻無法掩蓋空氣中彌漫著的那股濃濃的哀傷與愁苦。這哀傷如同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著整個庭院,讓人感到壓抑和窒息。


    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了這無奈的氛圍之中,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凝固了。那飄落的梅花,仿佛是上天灑下的淚滴,滴落在這片寂靜的庭院裏,訴說著無盡的悲傷。


    在這哀傷的氛圍中,二人相對而立,彼此的目光交匯,卻都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苦楚。他們的心中,都承載著太多複雜的情感,或深或淺,或濃或淡,卻都在這一刻被這哀傷的氛圍所觸動。


    隻待那最後的結局,如同一把無情的剪刀,將這一段段深情厚誼剪成或悲或喜的碎片。這結局或許是美好的,讓人欣喜若狂;或許是悲慘的,讓人痛徹心扉。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們人生中的一段經曆,一段無法磨滅的記憶。


    佟玲靜靜地站在庭院之中,目光凝視著四周。庭院裏的梅花正盛開著,花瓣如雪般紛紛揚揚地飄落,宛如一場輕柔的花雨。然而,這美麗的景色並沒有引起佟玲的注意,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她心裏很清楚,自己對韓雲霄造成了深深的傷害。每當她迴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那種愧疚感就像蔓藤一樣,在她的心底肆意蔓延,纏繞得她滿心苦澀。她知道,自己的行為讓韓雲霄陷入了痛苦之中,而這種痛苦是她親手造成的。


    然而,如今的佟玲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她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她怎麽能自私地讓韓雲霄繼續深陷在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中呢?長痛不如短痛,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在今天與韓雲霄徹底說清楚。


    佟玲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平靜些,她抬眸看向韓雲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裏卻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歉意,更多的是決絕。


    她的聲音輕柔而又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從她那朱唇輕啟的口中緩緩吐出。


    “或許,你對我的所謂‘喜歡’,僅僅隻是一時的興起而已。你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覺到,那其實並非真正的喜歡,而是一種對於獵物的掌控欲望。在這紛繁複雜的江湖之中,你我都曆經了無數的摸爬滾打,見識過太多的算計與爭鬥。久而久之,我們的內心早已變得冷酷無情,宛如堅冰一般,所謂情愛在我們眼中都是極為膚淺之事。”


    她微微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表達,然後繼續說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除非有那麽一個人,能夠毫無防備地闖入我們的內心深處,否則,我們絕對不可能輕易地去喜歡上一個人。而你對我的那些感覺,恐怕也不過是一時的錯覺罷了。等這股衝動勁兒過去之後,你就會恍然大悟,原來那並不是那種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的喜歡。”


    韓雲霄聽了這話,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仿佛有人用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讓他的思維在一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腦海中不斷地迴響著剛剛聽到的那句話,一遍又一遍,如同魔音貫耳。


    “果真隻是如此嗎?”他喃喃自語道,聲音輕得幾乎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裏,讓他的心痛得幾乎無法唿吸。


    他的心中湧起了無數的疑問和困惑。他對小玲兒的感情,那一次次的牽掛,一迴迴的擔憂,難道都隻是錯覺嗎?難道這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是他所謂的掌控欲在作祟?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的眼睛裏充滿了迷茫和痛苦,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黯淡了幾分,就像失去了光彩的星辰,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他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希望能借此讓自己從這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然而,那股酸澀的感覺卻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怎麽也壓不下去。


    韓雲霄強忍著內心的痛苦,拚命地想要掩蓋住自己的悲傷情緒,生怕被佟玲看穿他的脆弱。他嘴角艱難地向上揚起,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仿佛這樣就能讓佟玲相信他真的沒事。


    “小玲兒,你別再繼續說了。”韓雲霄故作輕鬆地說道,聲音卻有些微微發顫,“我們好不容易見一麵,就不能說點讓我開心的嗎?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麽話呀,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直往我心窩裏紮,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難受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將頭偏向一側,避開佟玲的視線,生怕她會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然而,盡管他已經如此小心翼翼,那微微顫抖的肩膀還是無情地出賣了他此刻內心的波瀾。


    韓雲霄藏在衣袖下的手也不自覺地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那刺痛感瞬間傳遍全身。但與心中的劇痛相比,這身體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佟玲看著韓雲霄這副強裝鎮定的模樣,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她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傷人,可又沒有別的辦法呀。她這才露出一絲歉意,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帶著些許哽咽,輕聲說道:“對不起,雲霄,我真的不想讓你繼續誤會下去,我……我心裏自始至終隻有厲傾宇一人。我不想你在我這兒浪費太多時間,你值得更好的,你本該有更美好的感情在等著你。”


    韓雲霄聽了這話,心裏又是一陣刺痛,他裝作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可那故作瀟灑的動作卻顯得有些僵硬,他苦笑著說:“你已經第二次說對不起了,小玲兒,你不用一直跟我道歉的,感情這事兒,本就強求不來,我又怎會怪你呢。”說著,他深深地看了佟玲一眼,那眼神裏滿是複雜的情感,有眷戀,有無奈,還有一絲無法言說的哀傷,仿佛要把佟玲的模樣深深地刻進心底,哪怕以後不能在一起,也想讓這份記憶永遠留存。


    佟玲的目光再次落在桌麵上那支鳳凰釵上,久久未曾移開,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鳳凰釵在燭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璀璨卻又略顯清冷的光芒,就如同她此刻複雜的心境一般。沉默少許後,她終是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我知道這個釵子對你來說很重要,你今日務必收迴。”她抬眸看向韓雲霄,眼神中透著無奈與堅定交織的神色,那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桌沿,似是在努力穩住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緒。


    韓雲霄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風中的落葉一般。他的雙手早已在衣袖下緊緊握住,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那仿佛即將崩潰的情緒。他的胸口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著,讓他幾乎無法唿吸。然而,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一些,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顯得有些僵硬,卻也透露出他的故作堅強。


    他緩緩開口,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我韓雲霄送出去的東西,就不會收迴來。”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決絕,似乎在強調自己的決定不可更改。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瞟向那支鳳凰釵時,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眷戀與不舍。


    那支鳳凰釵靜靜地躺在那裏,它的存在仿佛是對韓雲霄內心的一種刺痛。這可是母親的遺物啊,它承載著韓雲霄太多的情感,代表著他對母親的思念和對過去的迴憶。隻有他認定的人,才有資格戴上這支鳳凰釵,他當初給了佟玲,就是認定了他是她此生的唯一。


    佟玲滿臉無奈地將目光投向韓雲霄,這段時間她也發現林婉兒對韓雲霄的心思。每次林婉兒凝視韓雲霄時,那眼神簡直和唐素心看向厲傾宇時如出一轍,都是那般的深情款款,仿佛眼中隻有對方的存在,而那其中所蘊含的傾慕與關切之情,更是如同一池春水,怎麽都掩蓋不住。


    佟玲心裏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她覺得是時候要為韓雲霄做一件事,看看能不能撮合他和林婉兒。林婉兒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她性格開朗活潑,心地善良,就如同那春日裏的暖陽一般,給人帶來溫暖和光明。


    佟玲心想,也許林婉兒能夠用她的溫柔和熱情,一點一點地融化韓雲霄那顆因為過去的種種經曆而被冰封的心。讓他重新感受到愛與被愛的美好,從而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然而,當佟玲想到這裏時,她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其中既有釋然,也有淡淡的哀傷。釋然的是,她終於為韓雲霄找到了一個可能的歸宿;而哀傷的則是,她自己恐怕無法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了。


    韓雲霄看著佟玲那一直盯著自己的目光,心裏有些發慌,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讓他心裏難受的話題,便佯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好了,你若沒什麽話說了,我可要走了。”可那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他的目光也不敢與佟玲對視,隻是看向一旁的空地,仿佛那裏有什麽吸引他的東西似的。


    佟玲釋然一笑,那笑容裏卻透著一絲苦澀,她輕聲說道:“知道你韓大宮主忙,嘮叨了。”說著,還微微搖了搖頭,像是在自嘲一般。


    韓雲霄一聽這話,頓時氣極,他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舍不得對佟玲發脾氣,最後隻是小聲說道:“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心裏滿是委屈,覺得佟玲好像根本不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隻是一味地把他往外推呢。


    佟玲見狀,趕忙笑著緩和氣氛,說道:“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當初在雲海宮弄過一碟桂花糕給你吃,看你挺喜歡吃的,今天我又親自弄給你吃,嚐嚐。”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桌子旁,伸手輕輕揭開了蓋在盤子上的布,那一盤桂花糕便呈現在眼前,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韓雲霄看著桌子上擺放的桂花糕,思緒一下子被拉迴到了佟玲失憶在雲海宮的那三年裏的點點滴滴。那時候,佟玲總是會做出一些讓他意想不到的事兒,可每一件又都透著別樣的溫暖。他緩緩伸出手,拿過一塊桂花糕,放入嘴裏嚐了一口,可那味道卻讓他愣住了,沒有想象中的甜味,他再咬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那味道竟然是鹹的。他不禁目光帶著不解的看向佟玲,眼神中滿是疑惑,似乎在問她這是怎麽迴事。


    佟玲看著他那副模樣,笑了笑,眼中透著一絲懷念,說道:“那時在雲海宮惹你生氣,冷月說你喜歡桂花糕,我也想著你吃甜食可能心情會好些就弄了。結果後來簡如天突然一臉佩服的看著我說了一句宮主從來不吃甜食的,還說我真厲害能讓你一口氣吃那麽多桂花糕……”說著,她自己也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那笑聲在這庭院裏迴蕩著,帶著些許往昔的溫馨。


    韓雲霄聽著她的話,沒說話,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那笑意裏有對過往的懷念,也衝淡了心中的一些苦澀。他心裏清楚,那時候哪怕明知自己不喜歡甜食,可隻要是佟玲做的,他都會吃得心甘情願呀,那種感覺,如今想來,依舊是那麽特別。


    佟玲又像是陷入了迴憶中,喃喃說道:“那時我確實在想,你對我那麽好,嫁給你或許真的可以。可還好……”她的話語戛然而止,眼中閃過一絲慶幸與無奈交織的神色。


    韓雲霄順著她的話說道:“還好沒娶上,不然此刻還不死在厲傾宇刀下數十次……”他嘴上這麽說著,可心裏卻想著,若是真娶上就好了,或許你就不會被衛淩燁盯上,我也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哪會像現在這樣,讓你受這麽多苦,還時日無多啊。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隻是很快又被他掩飾了下去。


    佟玲啞然失笑,她知道韓雲霄這話裏有幾分調侃,也有幾分無奈。兩人就這樣在談笑間,那原本縈繞在心頭的悲傷似乎也衝淡了一些,可那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無奈與哀傷,依舊是如影隨形。


    就在此時,厲傾宇和楊恭茹匆匆走過來。厲傾宇一臉焦急的神色,他快步來到佟玲身邊,略帶占有欲的牽起她的手,那手緊緊地握住佟玲的,仿佛害怕一鬆開就會失去她一般。他看著佟玲,語速頗快地說道:“婉兒妹妹留信走了。”他的眉頭緊皺著,眼中滿是擔憂,那目光中還透著一絲自責,覺得自己沒照顧好林婉兒。


    佟玲和韓雲霄聞言一驚,佟玲的眼睛瞬間瞪大,滿臉的不敢置信,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厲傾宇的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問道:“什麽?婉兒妹妹走了?她去哪兒了?”


    楊恭茹在一旁趕忙說道:“她說讓大家不用擔心,她去尋那個穆陽新前輩去了。”楊恭茹的臉上也滿是擔憂的神色,她看著韓雲霄和厲傾宇,心裏也知道林婉兒這一去怕是危險重重啊。


    韓雲霄聞言大怒,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眼中滿是怒火,大聲嗬斥道:“簡直胡鬧!”那聲音迴蕩在這庭院之中,把楊恭茹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害怕地看著韓雲霄,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的模樣呢。


    厲傾宇眉頭緊鎖,心裏也是又急又氣,他看著佟玲,說道:“玲兒,婉兒妹妹才離開不到一個晚上。我現在出發去把她追迴,你安心在梅花苑等我。”他的眼神中透著堅定,已經做好了立刻去追林婉兒的打算,哪怕要翻山越嶺,他也一定要把林婉兒平安帶迴來。


    佟玲目光不舍地看向厲傾宇,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出口挽留,可又把話咽了迴去。畢竟林婉兒是為了她才去冒險的呀,若是途中出了什麽意外,她和厲傾宇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小心些。”


    就在厲傾宇準備轉身離開之際,韓雲霄突然開口,他的聲音低沉而穩重,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無法被忽視的堅決:“等等。你打算去哪兒?小玲兒現在的身體狀況需要有人定時為她輸送內力進行調養,否則她的病情恐怕會加重。所以,你還是留下照顧小玲兒吧,我去把她安全帶迴。”


    韓雲霄的話語簡單明了,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佟玲身上,那眼神中充滿了關切與不舍,仿佛要將她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自己的眼中。然而,在這關切與不舍的背後,還隱藏著一絲決絕,似乎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去完成某件事情。


    說完這些話後,韓雲霄沒有給厲傾宇任何迴應的機會,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腳步迅速而堅定地朝著門外走去。他的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為他送行一般。那背影顯得如此決絕,仿佛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事實上,即使林婉兒沒有去找穆新陽,韓雲霄也會親自前去的。因為隻要有一線希望能夠讓佟玲恢複如初,哪怕是麵對刀山火海,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嚐試。這份付出,或許佟玲永遠都不會知曉,但對於韓雲霄來說,隻要能看到她安然無恙,一切都是值得的。


    浮世三千,唯汝而已。


    曜靈啟曙,望舒懸夜。


    惟卿亙古,棲我朝暮。


    厲傾宇看著韓雲霄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他轉頭看向佟玲,握緊了她的手,輕聲說道:“玲兒,別擔心,有韓雲霄去,婉兒妹妹應該不會有事的,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平安歸來吧。”


    佟玲微微頷首,美眸中卻依然充斥著無盡的憂慮,她望著韓雲霄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禱著,期盼他們都能安然無恙,她實在不願再有人因她而身陷險境。那庭院中的風似乎也察覺到了這沉悶壓抑的氛圍,如泣如訴地吹著,使得周圍的花草樹木沙沙作響,宛如在為這撲朔迷離的局勢而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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