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的士速遞情
別樣青春：帶著兒子上大學 作者：北島妖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排練完舞蹈，蘭淇騎著摩托車到托兒所把小睿接迴了家。小睿是她的兒子，她想，她應當多點時間陪陪他。蘭媽媽正在準備晚餐，見到蘭淇抱著小睿迴來，夏絢玉歎了口氣，輕輕說了句：洗洗手，吃飯了。 蘭淇給小睿喂完飯，自己才和媽媽開始吃飯。
小蕊，你上次說的……是哪個男生？
我的舞伴，蘭淇頭也沒抬，答道。睿霖是個很不錯的男生，一顰一笑，都恰到了好處，更甚一點太誇張，少一點太沒個性，乖到讓人心疼，一如當年的江閔。
盡管在蘭淇的想法裏，她是喜歡有點“壞”的男生，比如元熙。就像大多數的母子關係一樣，狀況不斷的兒子，似乎更受母親的寵愛。可是現在，蘭淇卻無法答應元熙“重新開始”，如同為淘氣的兒子操碎了心的母親，忽然明白，其實養個乖孩子，能讓自己更長壽一樣。
他人怎麽樣？家庭方麵如何？家境……夏絢玉問了一連串問題。
他很優秀，很乖巧。我跟他坦白了自己的情況，他說，他不介意，會像愛我一樣愛小睿！
哦……夏絢玉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默默地扒著飯。
他應該會很顧家，賺的錢都會毫無保留地交給妻子，對長輩很孝順，很疼孩子，不抽煙也不會喝酒，走在街上更是對漂亮的女人視若無睹，也許還會很勤快地分擔家務，不會把臭襪子亂丟，更不會沒洗澡就上床唿唿大睡……想到這，蘭淇輕笑了起來，自己身邊有這樣一位完美的“二十四孝老公”的最佳人選，自己以前竟然從沒多看過他一眼！
吃過晚飯，蘭淇順手打開了電視，市電視台《新聞廣角》正在播放社會新聞：
昨天晚上，在市區發生了一宗搶劫殺人案，受害者是一名出租車司機，身上的手機、財物被洗劫一空……在此，本台想提醒一下的士司機們，請注意自身的安全，加強自我保護能力，特別是跑晚班的司機朋友們……
“哎，真是失德啊！”蘭媽媽歎了口氣，拿起遙控器轉了台。
“兇手也太兇殘了吧，搶了錢還……”蘭淇見小睿直直地看著自己，連忙住嘴沒有再說下去，她不希望小睿小小年紀就看到這些人性陰暗的一麵。
“真是世風光景日下啊！”蘭媽媽又補充了一句。
吃過晚飯，蘭淇就搭車到了銀格。小田很高興地對蘭淇說，自從酒吧來了“小阿杜”，生意非常紅火！那段時間，正是阿杜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
小阿杜休息時，蘭淇把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小阿杜跟蘭淇第一次在街頭見到時，完全變了樣，蘭淇都快認不出來了：一頭燙得很有型的染淺的中長發，很時尚的穿著，沒有變的是他見了蘭淇，還是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靦腆和局促不安。
“請坐啊，”蘭淇笑著問，“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柯直。”小阿杜怯怯地迴答。
“好有特色的名字。小柯，這些天來，你的表現小田都跟我說了，你的工作，我很滿意！”蘭淇又微微一笑，“在這還習慣嗎？”
“習慣……”
“對了，你母親的病好點了嗎？”
“經理，我……”柯直低著頭，不敢看蘭淇的眼睛。
“有話盡管說，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
“我……”
“小柯，別拘謹，任何時候都要抬起頭，自信點噢！”
聽到蘭淇這句話，柯直抬起了頭，終於鼓足勇氣：“上次在街頭，我說我媽媽生病住院，都是騙人的。我從小就是孤兒，跟著姑姑過，我初中畢業就沒有讀書了……”柯直說完，又低下頭去，等著蘭淇的發落。
“你很誠實，這點很難能可貴！你那樣說，也是生活所迫，我並不怪你什麽。”
柯直對蘭淇的反應，有點不敢相信，“那五千塊，我明天還給你。”
“不必了小柯，那是你應得的！”
外麵有人在叫小阿杜，柯直站了起來，卻不敢出去。
“去吧小柯，照顧好自己。”
蘭淇在酒吧待到深夜才準備迴家，她走出銀格，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她走到路邊的士停靠點準備打車迴學校。不遠處，一輛的士正停在路邊，蘭淇走了過去，打開車門上了車。一上車，蘭淇似乎聞見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的士的收音機正在播放泉廣904交通之聲。
“上黎大。”蘭淇漫不經心地說，但從的士後視鏡見到司機，她和司機同時叫了起來。
“阿熙！”蘭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時無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李元熙穿著藍襯衣、牛仔褲，戴著米黃色的鴨舌帽，他……他什麽時候開始開出租車的？怪不得她一上車，就覺得車裏有很熟悉的味道，元熙的味道！
蘭淇打開車門下了車，又上了副駕駛室。元熙一言不發地啟動引擎。
“什麽時候開始的？”
“星期一。”
“可是，你白天還要上課。”
“沒事，我開到十二點就迴去了。”
“阿熙，我下午剛看了新聞廣角，說……一個的士司機被歹徒……”
“嗬，放心啦，就算歹徒要打劫，我身上也沒什麽錢可以被搶，”元熙自嘲地笑笑，“你去學校是嗎？”
“我不！我要陪你，從晚上開始，我當你的跟車員！”
“別任性了，兮兮，我送你迴學校。”元熙說著掉轉車頭，準備去學校。
“我不要，阿熙！”蘭淇叫了起來，她怎麽可能丟下元熙一個人，自己卻迴宿舍睡覺？
“沒得商量。”元熙語氣很堅決。
“那好，我現在不去學校了，我想去市區逛逛，隨便逛，逛到十二點你交車，我給錢的！”
“我不是乞丐！”元熙吼了起來。
“沒人把你當乞丐，我打車，你開車！”蘭淇見元熙沒有停車的意思，伸手握住車門把手，“不停是吧？你不停車我就跳車了！”
“你不要命了！”元熙伸出右手把蘭淇摟了過來，車子在路邊慢慢停了下來，“好吧，你可以留下來，你在路邊等我一下，我去買點飲料。”
“快去快迴啊！”蘭淇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旁邊的公交站台上，元熙發動引擎，往溫陵路方向駛去。
蘭淇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等元熙，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元熙發來的：
“兮兮，謝謝你的關心，很晚了，你先迴去吧！”
“……”蘭淇看完短信，又急又氣。她知道元熙的脾氣，她如果打他電話，他也是不會來的。
電台！
蘭淇忽然想起，元熙的車上一直開著收音機。而她，因為擔任校園廣播節目主持的關係，認識了電台的編輯，想到這，她拿起了手機……
元熙心情複雜地開著的士行駛在市區，有個乘客招唿他，他停下來上客，乘客剛說了目的地，忽然，他從收音機裏聽到了主持人的話，他呆住了。
“有位聽友打電話來求助，我們插播一下她的留言，李元熙同學，你的朋友兮兮在原地等著你，不見不散，請這位同學聽到收音後馬上到人才市場公交站台來。”
“該死！”元熙暗罵了一句，迴頭對乘客說，抱歉，我有急事，請你另外打一輛車好嗎？不好意思了……
乘客嘀咕了一句什麽，元熙沒有聽清楚，等乘客下了車，元熙便往站台方向狂奔過去……
初秋的深夜，空氣開始轉涼了。蘭淇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站台長椅上，她的長發被秋風吹起，那情景，給人蕭瑟而落寞的感覺。見此情景，一股感動的暖流湧遍了元熙的全身。
“傻女人！笨蛋！”元熙罵道，用力踩下油門。
車子在蘭淇的腳邊停了下來，蘭淇抬起頭，默默地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室。坐定之後，她淡淡地問了一句：
“買瓶飲料買這麽久，還有，我的飲料呢？”
元熙沒有迴答，伸手把蘭淇攬進懷裏。
“……”
“你讓我安心賺錢好嗎？我晚上開五小時，差不多可以賺兩百塊，你知道嗎？我現在都不敢迴家了，爸媽天天吵架，還有債主們三天兩頭上門討債……”
“讓我跟著你好嗎？下午看到那則報道，我心都發毛了，而現在你也出來開車……你是想讓我每天為你‘驚心買命’、為你吃不下睡不著嗎？”
“可是……你再過一個月就要演出了，你哪有時間？而且你還要上學、打理銀格……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好嗎？我這個廢人，死不了的。”蘭淇對自己這樣關切，讓元熙覺得特別感動。家裏已經沒有什麽溫暖了，昔日的那些狐朋狗友早已不見了蹤影，他以為他早已是個被遺棄的最孤獨的人，慶幸還有蘭淇，始終在關注著自己、照顧自己，有如冬日裏，手心裏一顆小小的太陽，讓他倍覺從頭暖到腳。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理由。銀格有員工分工打理，舞蹈的排練也已經接近尾聲，阿熙，不要趕我走好嗎？”
元熙沒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是拗不過蘭淇的。他隻是緊緊抱著蘭淇，一如緊緊抓住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元熙在蘭淇的耳邊問道。
蘭淇抬起頭，望向車窗外，我是個未婚媽媽，你一點都不介意嗎？阿熙，把那一頁翻過去吧，也許那會是我們一輩子的美好迴憶。
不要啊兮兮，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未婚媽媽，我隻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元熙急切地坦誠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介意！蘭淇收迴目光，看著元熙說道，我不想一輩子帶著對你的虧欠和歉疚，仰著頭看著你過活，因為我配不上你。
不是這樣的！我們都把這些忘了好嗎？我們可以迴到從前一樣的。
迴不去了。以前我一直以為孩子已經夭折了，事實上並沒有，他一直在我身邊，是小睿，小睿就是我的孩子！我媽親口承認的！
小睿？我一直都很喜歡他，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來看待的，相信我好嗎？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是個廢人……元熙絕望地笑笑，也對，我這個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的廢物，還有什麽資格跟你說這些呢，嗬……
不是的，阿熙。就算我答應你了，可是，我們現在都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葉子，我有睿霖。
葉凝珠？嗬嗬，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她嗎？你以為我心甘情願當她男朋友？我告訴你實話吧，我是……我怕她把你曾經未婚先孕的事情公布出去，所以，我主動接近她，她要的不就是我嗎？隻要她如願以償了，她就不會再對付你了！
！！！蘭淇聽完元熙的話，忽然鼻子一酸，他竟然……犧牲自己，隻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蘭淇雙手摟住元熙的脖子，再也不想放開。
可是睿霖怎麽辦？蘭淇又問。
我尊重你的選擇。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在市區的各條街道、小巷，都能見到元熙和蘭淇的樣子。蘭淇就像公交車上的售票員，負責收錢、找零，乘客下車前，她還不忘有禮貌地說一句：請注意安全，慢走，再見！
十二點一到，元熙就把車開到車主那邊，付了當日的租金，倆人再走路迴銀格。晚上就住在銀格蘭淇的休息室裏，第二天早上再搭車迴學校，每日如此。元熙似乎重新燃起了鬥誌，再不消沉再不自暴自棄。在他看來，隻要蘭淇在身邊，沒有什麽困難可以打敗他！
在跑車過程中，倆人還遇到了一件令他們哭笑不得的事。有個打扮得很時髦的中年婦女，搭乘元熙的車時，竟然打起了他的主意！對坐在副駕駛室的蘭淇，她都是斜著眼睛看她，完全把蘭淇當“情敵”了。下車前，還硬是找元熙要了手機號碼，說是下次打車方便！
等她下了車，蘭淇說了句：你還真是師奶殺手啊！幹嘛給她電話，不會說沒有啊？
想到那個矮胖、細眯眼、塌鼻子、厚嘴唇的歐巴桑色眯眯地看元熙的眼神，蘭淇真想扁她！扁到她滿地找牙！
元熙笑笑，沒有說話，反正到時候，他推脫一下就好了。倒是蘭淇吃醋的樣子，讓他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許多。
蘭淇，你這幾晚都做賊去了，精神這麽差？排練時，睿霖見蘭淇嗬欠連連的，忍不住問道。
嗬，沒事，這幾天酒吧比較忙。蘭淇一語搪塞過。
注意休息，我有預感，我們這次會得第一噢！睿霖開心地笑笑，又問，晚上我們去市區……逛逛好嗎？睿霖本想說約會，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詞。
我晚上有事。
那明天晚上？
這幾天都有事情。
酒吧很忙嗎？
嗯……是的。
要不我每天晚上過去幫你忙？
不用了！
睿霖有點失望，他走到蘭淇麵前扶住蘭淇的肩膀，說：你怎麽了？蘭淇我……說老實話，在你麵前，我找不到戀愛的感覺，我知道我說這話很自私，但是……
對不起，阿霖。麵對睿霖熱切的目光，蘭淇低下了頭，按下了音響播放鍵。
舞曲背景南音唱腔嫋嫋縈於練功房，那是陳三的衷情訴曲《因送哥嫂》：“因送哥嫂去廣南城，到潮州喜遇上元燈月明，偶然遇見燈下阿娘絕群娉婷，見您嬌姿絕色女，才會惹動我隻一種相思……”睿霖緩緩隨曲而出，一臉的悲切。
一曲唱罷，緊接著是黃五娘《望明月》的曲子：“望明月如鏡團圓，坐對熏風教人困倦，追想昨夜敘情，杯酒談心，怎麽料到今旦誤卻情郎，無伴我芳卿……”蘭淇揮著水袖，一臉哀愁輕移蓮步而出。
最後是黃五娘與陳伯卿分手時唱的南曲《共君斷約》：“共君斷於約，共阮三哥您今斷於約，須待今夜人於困靜……怎甘割舍三哥您人情，怎甘來割舍辜負我君您人情……”
排練結束，睿霖擠出一個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蘭淇已經通過舞曲告訴他答案了，不是嗎？前天晚上他在qzpub論壇.qzpub上看了北島妖的長篇小說《以愛之名》，他最喜歡裏麵男二號徐翊說過的一句話：“得不到的，就放手讓她自己選擇。”
可是從今往後，他又將是一個人了。他這個男二號，終究擺脫不了一直以來，電視劇和小說裏男二號的悲劇命運。睿霖拿起自己的衣服，轉身走出了練功房。夕陽透過練功房成排的落地玻璃，把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那身影，落寞而孤單。060726
小蕊，你上次說的……是哪個男生？
我的舞伴，蘭淇頭也沒抬，答道。睿霖是個很不錯的男生，一顰一笑，都恰到了好處，更甚一點太誇張，少一點太沒個性，乖到讓人心疼，一如當年的江閔。
盡管在蘭淇的想法裏，她是喜歡有點“壞”的男生，比如元熙。就像大多數的母子關係一樣，狀況不斷的兒子，似乎更受母親的寵愛。可是現在，蘭淇卻無法答應元熙“重新開始”，如同為淘氣的兒子操碎了心的母親，忽然明白，其實養個乖孩子，能讓自己更長壽一樣。
他人怎麽樣？家庭方麵如何？家境……夏絢玉問了一連串問題。
他很優秀，很乖巧。我跟他坦白了自己的情況，他說，他不介意，會像愛我一樣愛小睿！
哦……夏絢玉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默默地扒著飯。
他應該會很顧家，賺的錢都會毫無保留地交給妻子，對長輩很孝順，很疼孩子，不抽煙也不會喝酒，走在街上更是對漂亮的女人視若無睹，也許還會很勤快地分擔家務，不會把臭襪子亂丟，更不會沒洗澡就上床唿唿大睡……想到這，蘭淇輕笑了起來，自己身邊有這樣一位完美的“二十四孝老公”的最佳人選，自己以前竟然從沒多看過他一眼！
吃過晚飯，蘭淇順手打開了電視，市電視台《新聞廣角》正在播放社會新聞：
昨天晚上，在市區發生了一宗搶劫殺人案，受害者是一名出租車司機，身上的手機、財物被洗劫一空……在此，本台想提醒一下的士司機們，請注意自身的安全，加強自我保護能力，特別是跑晚班的司機朋友們……
“哎，真是失德啊！”蘭媽媽歎了口氣，拿起遙控器轉了台。
“兇手也太兇殘了吧，搶了錢還……”蘭淇見小睿直直地看著自己，連忙住嘴沒有再說下去，她不希望小睿小小年紀就看到這些人性陰暗的一麵。
“真是世風光景日下啊！”蘭媽媽又補充了一句。
吃過晚飯，蘭淇就搭車到了銀格。小田很高興地對蘭淇說，自從酒吧來了“小阿杜”，生意非常紅火！那段時間，正是阿杜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
小阿杜休息時，蘭淇把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小阿杜跟蘭淇第一次在街頭見到時，完全變了樣，蘭淇都快認不出來了：一頭燙得很有型的染淺的中長發，很時尚的穿著，沒有變的是他見了蘭淇，還是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靦腆和局促不安。
“請坐啊，”蘭淇笑著問，“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柯直。”小阿杜怯怯地迴答。
“好有特色的名字。小柯，這些天來，你的表現小田都跟我說了，你的工作，我很滿意！”蘭淇又微微一笑，“在這還習慣嗎？”
“習慣……”
“對了，你母親的病好點了嗎？”
“經理，我……”柯直低著頭，不敢看蘭淇的眼睛。
“有話盡管說，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
“我……”
“小柯，別拘謹，任何時候都要抬起頭，自信點噢！”
聽到蘭淇這句話，柯直抬起了頭，終於鼓足勇氣：“上次在街頭，我說我媽媽生病住院，都是騙人的。我從小就是孤兒，跟著姑姑過，我初中畢業就沒有讀書了……”柯直說完，又低下頭去，等著蘭淇的發落。
“你很誠實，這點很難能可貴！你那樣說，也是生活所迫，我並不怪你什麽。”
柯直對蘭淇的反應，有點不敢相信，“那五千塊，我明天還給你。”
“不必了小柯，那是你應得的！”
外麵有人在叫小阿杜，柯直站了起來，卻不敢出去。
“去吧小柯，照顧好自己。”
蘭淇在酒吧待到深夜才準備迴家，她走出銀格，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她走到路邊的士停靠點準備打車迴學校。不遠處，一輛的士正停在路邊，蘭淇走了過去，打開車門上了車。一上車，蘭淇似乎聞見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的士的收音機正在播放泉廣904交通之聲。
“上黎大。”蘭淇漫不經心地說，但從的士後視鏡見到司機，她和司機同時叫了起來。
“阿熙！”蘭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時無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李元熙穿著藍襯衣、牛仔褲，戴著米黃色的鴨舌帽，他……他什麽時候開始開出租車的？怪不得她一上車，就覺得車裏有很熟悉的味道，元熙的味道！
蘭淇打開車門下了車，又上了副駕駛室。元熙一言不發地啟動引擎。
“什麽時候開始的？”
“星期一。”
“可是，你白天還要上課。”
“沒事，我開到十二點就迴去了。”
“阿熙，我下午剛看了新聞廣角，說……一個的士司機被歹徒……”
“嗬，放心啦，就算歹徒要打劫，我身上也沒什麽錢可以被搶，”元熙自嘲地笑笑，“你去學校是嗎？”
“我不！我要陪你，從晚上開始，我當你的跟車員！”
“別任性了，兮兮，我送你迴學校。”元熙說著掉轉車頭，準備去學校。
“我不要，阿熙！”蘭淇叫了起來，她怎麽可能丟下元熙一個人，自己卻迴宿舍睡覺？
“沒得商量。”元熙語氣很堅決。
“那好，我現在不去學校了，我想去市區逛逛，隨便逛，逛到十二點你交車，我給錢的！”
“我不是乞丐！”元熙吼了起來。
“沒人把你當乞丐，我打車，你開車！”蘭淇見元熙沒有停車的意思，伸手握住車門把手，“不停是吧？你不停車我就跳車了！”
“你不要命了！”元熙伸出右手把蘭淇摟了過來，車子在路邊慢慢停了下來，“好吧，你可以留下來，你在路邊等我一下，我去買點飲料。”
“快去快迴啊！”蘭淇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旁邊的公交站台上，元熙發動引擎，往溫陵路方向駛去。
蘭淇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等元熙，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元熙發來的：
“兮兮，謝謝你的關心，很晚了，你先迴去吧！”
“……”蘭淇看完短信，又急又氣。她知道元熙的脾氣，她如果打他電話，他也是不會來的。
電台！
蘭淇忽然想起，元熙的車上一直開著收音機。而她，因為擔任校園廣播節目主持的關係，認識了電台的編輯，想到這，她拿起了手機……
元熙心情複雜地開著的士行駛在市區，有個乘客招唿他，他停下來上客，乘客剛說了目的地，忽然，他從收音機裏聽到了主持人的話，他呆住了。
“有位聽友打電話來求助，我們插播一下她的留言，李元熙同學，你的朋友兮兮在原地等著你，不見不散，請這位同學聽到收音後馬上到人才市場公交站台來。”
“該死！”元熙暗罵了一句，迴頭對乘客說，抱歉，我有急事，請你另外打一輛車好嗎？不好意思了……
乘客嘀咕了一句什麽，元熙沒有聽清楚，等乘客下了車，元熙便往站台方向狂奔過去……
初秋的深夜，空氣開始轉涼了。蘭淇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站台長椅上，她的長發被秋風吹起，那情景，給人蕭瑟而落寞的感覺。見此情景，一股感動的暖流湧遍了元熙的全身。
“傻女人！笨蛋！”元熙罵道，用力踩下油門。
車子在蘭淇的腳邊停了下來，蘭淇抬起頭，默默地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室。坐定之後，她淡淡地問了一句：
“買瓶飲料買這麽久，還有，我的飲料呢？”
元熙沒有迴答，伸手把蘭淇攬進懷裏。
“……”
“你讓我安心賺錢好嗎？我晚上開五小時，差不多可以賺兩百塊，你知道嗎？我現在都不敢迴家了，爸媽天天吵架，還有債主們三天兩頭上門討債……”
“讓我跟著你好嗎？下午看到那則報道，我心都發毛了，而現在你也出來開車……你是想讓我每天為你‘驚心買命’、為你吃不下睡不著嗎？”
“可是……你再過一個月就要演出了，你哪有時間？而且你還要上學、打理銀格……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好嗎？我這個廢人，死不了的。”蘭淇對自己這樣關切，讓元熙覺得特別感動。家裏已經沒有什麽溫暖了，昔日的那些狐朋狗友早已不見了蹤影，他以為他早已是個被遺棄的最孤獨的人，慶幸還有蘭淇，始終在關注著自己、照顧自己，有如冬日裏，手心裏一顆小小的太陽，讓他倍覺從頭暖到腳。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理由。銀格有員工分工打理，舞蹈的排練也已經接近尾聲，阿熙，不要趕我走好嗎？”
元熙沒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是拗不過蘭淇的。他隻是緊緊抱著蘭淇，一如緊緊抓住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元熙在蘭淇的耳邊問道。
蘭淇抬起頭，望向車窗外，我是個未婚媽媽，你一點都不介意嗎？阿熙，把那一頁翻過去吧，也許那會是我們一輩子的美好迴憶。
不要啊兮兮，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未婚媽媽，我隻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元熙急切地坦誠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介意！蘭淇收迴目光，看著元熙說道，我不想一輩子帶著對你的虧欠和歉疚，仰著頭看著你過活，因為我配不上你。
不是這樣的！我們都把這些忘了好嗎？我們可以迴到從前一樣的。
迴不去了。以前我一直以為孩子已經夭折了，事實上並沒有，他一直在我身邊，是小睿，小睿就是我的孩子！我媽親口承認的！
小睿？我一直都很喜歡他，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來看待的，相信我好嗎？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是個廢人……元熙絕望地笑笑，也對，我這個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的廢物，還有什麽資格跟你說這些呢，嗬……
不是的，阿熙。就算我答應你了，可是，我們現在都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葉子，我有睿霖。
葉凝珠？嗬嗬，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她嗎？你以為我心甘情願當她男朋友？我告訴你實話吧，我是……我怕她把你曾經未婚先孕的事情公布出去，所以，我主動接近她，她要的不就是我嗎？隻要她如願以償了，她就不會再對付你了！
！！！蘭淇聽完元熙的話，忽然鼻子一酸，他竟然……犧牲自己，隻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蘭淇雙手摟住元熙的脖子，再也不想放開。
可是睿霖怎麽辦？蘭淇又問。
我尊重你的選擇。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在市區的各條街道、小巷，都能見到元熙和蘭淇的樣子。蘭淇就像公交車上的售票員，負責收錢、找零，乘客下車前，她還不忘有禮貌地說一句：請注意安全，慢走，再見！
十二點一到，元熙就把車開到車主那邊，付了當日的租金，倆人再走路迴銀格。晚上就住在銀格蘭淇的休息室裏，第二天早上再搭車迴學校，每日如此。元熙似乎重新燃起了鬥誌，再不消沉再不自暴自棄。在他看來，隻要蘭淇在身邊，沒有什麽困難可以打敗他！
在跑車過程中，倆人還遇到了一件令他們哭笑不得的事。有個打扮得很時髦的中年婦女，搭乘元熙的車時，竟然打起了他的主意！對坐在副駕駛室的蘭淇，她都是斜著眼睛看她，完全把蘭淇當“情敵”了。下車前，還硬是找元熙要了手機號碼，說是下次打車方便！
等她下了車，蘭淇說了句：你還真是師奶殺手啊！幹嘛給她電話，不會說沒有啊？
想到那個矮胖、細眯眼、塌鼻子、厚嘴唇的歐巴桑色眯眯地看元熙的眼神，蘭淇真想扁她！扁到她滿地找牙！
元熙笑笑，沒有說話，反正到時候，他推脫一下就好了。倒是蘭淇吃醋的樣子，讓他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許多。
蘭淇，你這幾晚都做賊去了，精神這麽差？排練時，睿霖見蘭淇嗬欠連連的，忍不住問道。
嗬，沒事，這幾天酒吧比較忙。蘭淇一語搪塞過。
注意休息，我有預感，我們這次會得第一噢！睿霖開心地笑笑，又問，晚上我們去市區……逛逛好嗎？睿霖本想說約會，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詞。
我晚上有事。
那明天晚上？
這幾天都有事情。
酒吧很忙嗎？
嗯……是的。
要不我每天晚上過去幫你忙？
不用了！
睿霖有點失望，他走到蘭淇麵前扶住蘭淇的肩膀，說：你怎麽了？蘭淇我……說老實話，在你麵前，我找不到戀愛的感覺，我知道我說這話很自私，但是……
對不起，阿霖。麵對睿霖熱切的目光，蘭淇低下了頭，按下了音響播放鍵。
舞曲背景南音唱腔嫋嫋縈於練功房，那是陳三的衷情訴曲《因送哥嫂》：“因送哥嫂去廣南城，到潮州喜遇上元燈月明，偶然遇見燈下阿娘絕群娉婷，見您嬌姿絕色女，才會惹動我隻一種相思……”睿霖緩緩隨曲而出，一臉的悲切。
一曲唱罷，緊接著是黃五娘《望明月》的曲子：“望明月如鏡團圓，坐對熏風教人困倦，追想昨夜敘情，杯酒談心，怎麽料到今旦誤卻情郎，無伴我芳卿……”蘭淇揮著水袖，一臉哀愁輕移蓮步而出。
最後是黃五娘與陳伯卿分手時唱的南曲《共君斷約》：“共君斷於約，共阮三哥您今斷於約，須待今夜人於困靜……怎甘割舍三哥您人情，怎甘來割舍辜負我君您人情……”
排練結束，睿霖擠出一個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蘭淇已經通過舞曲告訴他答案了，不是嗎？前天晚上他在qzpub論壇.qzpub上看了北島妖的長篇小說《以愛之名》，他最喜歡裏麵男二號徐翊說過的一句話：“得不到的，就放手讓她自己選擇。”
可是從今往後，他又將是一個人了。他這個男二號，終究擺脫不了一直以來，電視劇和小說裏男二號的悲劇命運。睿霖拿起自己的衣服，轉身走出了練功房。夕陽透過練功房成排的落地玻璃，把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那身影，落寞而孤單。06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