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聚會散場後的草坪上,不用節目組吩咐,選手們都自發地協助工作人員進行收尾工作。


    由於提前鋪設了防水墊,清理工作變得輕鬆許多——彩帶、花瓣被逐一拾起,那張特製的巨大防水墊也在眾人協作下被整齊卷好。


    迴到宿舍簡單洗漱後,謝青玉曲膝半坐在上鋪,後背輕靠著牆壁。


    膝上攤著一張從工作人員那裏要來的a4紙,此刻正借著暖黃的燈光,在紙上專注書寫。


    筆尖與紙麵接觸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宿舍裏格外清晰。


    “恩人,寫什麽呢?”衛良辰雙手扒著床沿,有些好奇的探出腦袋。


    謝青玉的筆尖恰好落下最後一個符號,哢嗒一聲合上筆帽,將紙張遞了過去:“隨手記些感想。”


    這是他的個人習慣——每當內心被真摯情感深深觸動,都會即時記錄下來。


    這些文字或許會在未來譜寫成歌,或許隻是默默珍藏。


    但無論如何,都能讓他永遠留住那一刻最真切的感動與悸動。


    見謝青玉是真的不介意,衛良辰接過紙張,目光剛掃過第一行就瞪大了眼睛:“恩人你這腦袋怎麽長的?寫的太太太好了叭~”


    他誇張地比劃著,“我憋三天都寫不出半句!這是要發新歌嗎?”


    謝青玉笑著搖頭:“還不確定呢,再說吧。”


    聽到這邊的動靜,宿舍裏其他幾人也都默默圍了過來。


    未然最先看清紙上的內容,不自覺地輕聲念道:


    “信紙的角落有點皺,


    像被誰攥緊又鬆開的手。


    你說‘別怕,夜再漫長’,


    而雲層忽然 踉蹌著退讓——”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像是怕驚擾了字裏行間的意境。


    紙上的文字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did you see that…?)


    某個字突然洇開,


    像眼淚,但更像海。


    (so here we are…)


    字跡在唿吸裏發燙,


    像未命名的星光,


    先於黎明 抵達我手掌。


    ………


    當鏡頭熄滅,


    我們仍被書寫——


    以未幹的雲隙,


    以永不墜落的 斜杠。


    “這文字…像會唿吸一樣。”未然喃喃道,指尖無意識地輕撫過紙麵。


    其他人也都屏息靜氣,好似又重新置身於詩句描繪的星夜之中。


    謝青玉望著他們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或許這首詞,不該隻被私藏。


    “真的不考慮發出來嗎?寫得真好。”顧琂指尖輕點紙麵,很難得見他主動提議,“我帶了吉他,可以先試著譜個曲。”


    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感興趣了~


    謝青玉環視一圈,假意思考了片刻,對上眾人期待的目光,終於還是忍不住笑著點頭應允。


    他翻身下床,大家七手八腳地抽出果多多禮盒裏的廣告紙鋪在地上,圍坐成一圈。


    顧琂調著琴弦,修長幹淨的手指在上麵嫻熟的撥弄。


    第一段旋律響起時,丁在忍不住跟著節奏輕輕晃頭,結果撞到了身旁的劉秀。


    “抱歉抱歉啊,秀兒,我不是故意的。”丁在捂著腦袋,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時候劉秀也隻是一笑帶過,沒和他計較太多,弄的每次碰上他必然被罵的丁大腦袋都不適應了。


    就這樣,在廣告紙的沙沙聲、偶爾跑調的哼唱和此起彼伏的笑聲中,一首還不算成熟的曲子漸漸成型。


    雖然和弦簡單,節拍也不夠精準,卻透著股笨拙的真誠,就像——


    “像我們今晚收到的那些信。”未然突然說。


    謝青玉聞言抬頭,正對上顧琂望過來的目光,兩人對視著笑了笑,點頭認同。


    牆上的掛鍾指針悄然指向淩晨一點半,眾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準備就寢。


    “喂,那誰!”劉秀裹緊被子,眼神犀利地盯著對麵整理床鋪的衛良辰,“今晚要是再搞什麽幺蛾子,我跟你沒完,聽到沒有!”


    這句話瞬間喚醒了眾人對一順發布夜的記憶,也想起了衛良辰幹下的缺德事。


    一時間,整個宿舍的目光都牢牢地聚焦在他身上,就連謝青玉也投去懷疑的一瞥。


    主要是覺睡少了一整天呆在鏡頭裏的感覺真的生不如死,感覺隨時都能躺地上睡大覺,任誰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衛良辰訕訕地摸了摸後頸,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睡衣帶子:“我保證……”話沒說完,就被幾道傲嬌冷哼打斷。


    他隻能委屈巴巴地爬上床縮進被窩,就像一隻被集體嫌棄的小屁豬。


    劉秀更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枕頭下摸出個小鈴鐺,拉了根線係在了床頭。


    清脆的叮當聲裏,衛良辰幽怨的眼神更哀傷了——這是防賊呢?


    ——


    第二天清晨,節目熟悉的叫早廣播準時響起。有了前次經驗,這次大家都從容許多,有條不紊地洗漱換裝。


    角落裏,劉秀正默默收拾行李的聲音格外刺耳。


    丁在忍不住上前按住他的行李箱:“秀兒,別急著收啊,結果還沒出來呢。”


    幾人心中都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離別,雖說剛開始他們之間有些齟齬,也互相不太看得上眼。


    但是在關係才緩和沒多久就要麵對這些,還是……


    “呲——”劉秀發出標誌性的嗤笑,手上動作不停,“上次排名46,這次隻留35人,你當我是竄天猴啊?”


    他拍開丁在的手,“別擋道,看著你就來氣。我可不像你們幾個穩著晉級…”


    還是那個初見時小綠茶的味兒,衝衝的嗆人語氣,但微微發顫的尾音出賣了他的情緒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無所謂。


    “這是臨別贈言嗎?”


    衛良辰坐在自己的床邊,腳踝不安地晃動著,繼續說道,“那要是萬一最後沒淘汰,說早了豈不是很尷尬?”


    他也不太會安慰人,但想想他們122‘風水’這麽好,大家人氣都不低,怎麽想也不該劉秀走的吧,不聽說選秀裏麵有什麽宿舍粉嗎?


    劉秀沒有接話,隻是安靜地收拾著行李。


    當他拿起那個“綠頭魚”創意杯子時,手指微微一頓,隨後從旁邊紙箱裏抽出一張果多多的廣告紙,仔細地裹好,再放進行李箱裏。


    行李箱已經塞得滿滿當當,他用力壓下箱蓋,拉鏈“刺啦”一聲合上,像是給某個短暫的旅程畫上了句點。


    “原來你還收著啊?”衛良辰眼睛一亮,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驚喜,“一直沒見你用過,我以為你直接給扔了呢!”


    這個杯子還是他當時按照宿舍裏麵每個人的個性特征特意分發的呢。


    其他人的杯子偶爾還能在桌上見到,唯獨劉秀這個,自打收到那天起就再沒露過麵。


    衛良辰還記得他當時接過杯子時的表情——嘴角繃得死緊,眼神冷得像冰,感覺想刀了自己那種。


    他以為這杯子早該屍骨無存了,沒想到居然還被好好收著,連想著要被淘汰了都要裝箱帶走。


    “嘖,口是心非!”衛良辰忍不住咧嘴笑了,肩膀撞了下劉秀,“你看,明明就還挺喜歡的嘛。”


    謝青玉瞥了眼劉秀逐漸發黑的臉色,不動聲色地橫跨一步,擋在兩人之間。


    “行了,”他低聲提醒,手指在衛良辰後腰上輕戳一下,“差不多該過去了。”


    他作證,劉秀是真不喜歡那個杯子,並且已經不止一次親眼見到劉秀捏著那個醜杯子站在垃圾桶前,手臂繃緊又鬆開,最後咬牙切齒地塞迴櫃子最深處。


    幾人一同去食堂簡單吃了點東西,隨後慢悠悠地往禮堂走去。


    和上次如臨大敵般的緊張陣勢相比,愜意了不知道多少倍,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到達禮堂時,已有不少選手入座。


    謝青玉目光掃過發言台旁邊,那裏依舊擺放著金字塔梯形的晉級交椅,隻是數量銳減。


    原本的60把椅子如今隻剩35把,空缺的位置像是被硬生生剜去的傷口,無聲宣告著競爭的殘酷。


    禮堂內的氛圍也與上次截然不同,或許是昨晚那些粉絲信件的緣故,少了幾分焦躁忐忑。


    此刻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寧靜。沒有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人坐立不安,選手們隻是沉默地等待著,仿佛連唿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即將降臨的“命運審判”。


    謝青玉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沒過多久,其他選手也陸陸續續到來。


    裏奧來時眼尖地發現他哥身旁居然還有個空位,頓時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一屁股坐下,湊近問道:“哥,這位置——該不會是特意給我留的吧?”


    謝青玉笑了笑,話還未出口,就見裏奧小狗已經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自問自答地嘟囔著:“肯定是啊,那還用說嘛!”


    得,根本不需要他迴答,這小朋友已經完成了一整套自我攻略。


    隨著最後幾名選手入場,舞台兩側突“嗤”地噴出幹冰霧氣。


    發起人曲清歡捏著手卡和話筒踩著嫋嫋白煙走來,而此時選手們已經熟練的開始誇誇模式了。


    “曲老師早上好!”


    “清歡姐今天狀態超棒!”


    “老師今天好美!!”


    “廢話!曲老師哪天不美!???”


    “曲老師一天美過一天!!!”


    這些刻意輕快的聲線在禮堂裏碰撞出虛假的熱鬧。


    曲清歡的目光掠過一張張強撐笑意的臉龐,那些攥緊的拳頭、無意識磨蹭的腳尖,還有閃爍躲避的眼神,都在無聲地拆穿這場拙劣的表演。


    她捏著手卡的指尖微微發涼——這些孩子明明怕得要命,卻還要配合著將這場即將到來的淘汰賽包裝成其樂融融的茶話會。


    鎂光燈太刺眼了。


    曲清歡垂下眼睫,在台本上落下一小片陰影。


    賽製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可當真的要看這些朝夕相處的年輕人一個個離開時。


    她才驚覺自己準備好的那顆“鐵石心腸”,原來早被鑿出了裂縫。


    謝青玉坐在台下,能清晰的看出這位一向理智,處事大方的發起人心中也並不好受,但還是要跟著節目流程來走。


    “《星夢之路》第二次順位發布正式開始。”


    曲清歡的聲音依然清亮,卻在宣布“本次淘汰數為25人”時微不可察地頓了頓,“最終晉級名額為35人。”


    同樣的老套路,第35名這最後一個晉級名額特殊,會被留到第1名公布結束後再進行公布。


    第一個被叫到名字的是第34名的蘭飛飛。


    當曲清歡清晰報出‘票’這個數字時,選手席立刻掀起一陣騷動。


    謝青玉注意到斜對麵幾位選手交換的眼神,上次順位發布可沒有現場唱票環節,票數都是在後期剪輯時才以字幕形式呈現的。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嘛……自然事出有因。


    在第一次順位發布那期播出後,各家粉絲聯合起來又把節目組才打開沒兩天的官博評論區給狠狠衝了一波。


    裏麵全是清一色的質問:


    “哪個正經選秀連票數都不敢現場報?”


    “不唱票是不是正好方便了你們暗中做手腳?”


    “有沒有偷摸做票???滾出來說話!”


    扯到選秀節目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又最為敏感的‘做票論’,它可不就乖乖認慫了嗎?


    這個東西不好去扯皮的,不公布還以為它們心虛呢~


    與其被粉絲追著打,不如主動增加這個無關痛癢的環節——反正不過是多念幾個數字的事。


    隻是增加一個流程的事嘛,小意思,火氣都不要那麽大~


    (各家粉絲:就你這又劍又厚的臉皮,不動點真格的,你怕不是以為我們在和你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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