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本來打算吃完飯,就去找李儒白,下一刻,就見要找的人紅著眼睛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她呢?她人呢?!”


    少年神色癲狂,十分憔悴嚇人,他那雙全是紅血絲的眼睛裏還在滔滔不絕的滾出淚水。


    他這幅樣子嚇到了旁邊路過的同學。“這是誰啊?這麽這樣,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楊程也被嚇了一跳,李儒白還在抓著,他的力很大,指甲幾乎要掐進楊程肩膀。


    楊程吃痛,倒抽一口氣,才想到,他口中的她是閻薪火。


    楊程說:“她轉學了。”


    李儒白顫抖著唇,“去哪裏了?我去找她,找她。”


    楊程看她有些神誌不清,突然使力給了他一拳,“你瘋了嗎?明天就要高考了。”


    李儒白被打的後退幾步,他又湊過來說:“我就想問明白。”他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程哥你告訴我,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她去哪裏了?我給你跪下來好不好?”


    楊程被他的話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李儒白,你高考完也可以找她。”


    李儒白幾乎要給他下跪,他的眼睛紅得嚇人,懇求道:“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就想問明白,我真的求求你。”


    楊程悵然歎了一口氣:“她往北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可能是禹城……”


    “禹城……禹城……啊,禹城大學……”他突然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他終於心如死灰。


    楊程看他精神奔潰,“你要不要看心理醫生?”


    李儒白站起來了,腿有些麻。他轉過身,又一個人默默的離開。


    “不用,沒事,沒關係。”


    他不用問了。什麽都不用問了。


    禹城大學是她前男友的城市。


    他之前一遍一遍的查,什麽都懂了。


    原來是這樣。


    對他的好。


    原來隻是為了讓前男友吃醋。


    原來包養他。


    隻是為了另外一個人能夠迴來。


    原來他就這樣不堪。


    原來他就這樣下賤。


    可以值得她玩弄。


    如今她連玩弄他都懶的做了,她直接走了,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他一個人走在街上,想著要是來往的車輛把他撞死就好了,他死了,又沒有家人,無需賠償。不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


    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天意如此,讓他如此傷心,又讓他好好活著。


    他沒有迴醫院,而是迴了那棟房子。


    他真累,他好想睡一覺。他都好久沒有睡覺了。


    他坐在床上,從清晨到夜晚,看盡一整個太陽落山,都沒有睡著。


    為什麽睡不著呢?明天就要高考了!他快要癲狂了。


    睡不著,神經快要斷掉了。


    怎麽才可以睡著呢?


    怎麽才可以?!


    明天要高考,他一定要睡著,不然他就徹底完了!


    完了!一生都完了!


    他猩紅著眼,整個臉上憔悴的可怕,他看起來馬上就要死掉了!


    看到櫃子上了的安眠藥。


    對隻要吃了這個,就可以睡著了!


    他踉蹌著幾步,拿到瓶子。


    擰開,顫著手指,倒出好多顆藥。


    吃一顆睡不著的!要多吃一點就能睡著!


    他想一口吞下。


    卻聽見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好像來自夢裏。


    模糊不清又好像近在眼前。


    “我都還沒睡,你睡什麽?”


    於是,他把藥重新倒迴去,他的手發抖,藥都掉了幾顆。


    “李儒白,你怎麽不說話。”


    聲音越發清晰,他努力睜大眼睛,謹慎小心的走出去,步履如同驚弓之鳥。


    掀開簾子,眼神小心探過去了。


    於是,心好像也要酸漲壞掉了。


    他的視線模糊一片,好像蒙了一片霧氣。


    沙發那裏,坐著一個人。


    乘著外頭縹緲的月光,她穿著綠色的校服,赤裸著腳,頭擱在雙膝,這樣抬起眼睛看他。


    月色真是薄涼…………


    *


    高考那天,楊程有點擔心李儒白。他想去找他,隔著遙遠的距離卻見人沒事樣。他那個樣子也似乎是虛幻。


    盛夏,高考。最後一門,楊程看著窗外的樹枝,心裏很是寧靜。


    他聽到樹上嘶啞吼叫的蟬,叫聲如同他們熱烈的青春,聽到教室年老的風扇哐當哐當的轉動聲,似乎在敲響最後青春旋律。


    還有書頁翻動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細微聲音。


    他和好多人,參加最後一場考試,什麽都落下帷幕。


    也許考不了好成績,他也讚賞為之努力的自己。


    鈴聲一響,他悵然若失,大家離開考場,就好像離開他們的高三時光,離開高中時代。


    一起往前走吧。


    陳月站在曾經的16班,對他吹口哨,問他考的怎麽樣?


    他不說考的如何,反正到時候他們也會分離。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要走的路。


    陳月看他不是很高興,就拉住他,衝他笑,語氣懶散,“我們在一個大學的話,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怎麽樣?”


    她套路總比真話多,楊程不信她,卻聽見她湊過來,吻了一下他的唇。


    “欸,我說真的。”


    他們畢業了,不用再怕監控了,陳月看他發愣的樣子,忍不住彎唇微笑。


    那天,從陳月那裏落荒而逃,楊程怕李儒白先走了,自己東西還沒收拾完,就去a1班,打算把閻薪火轉交的書給李儒白。


    李儒白剛好走出來,他看起來很是著急,要從外麵出去。


    楊程叫住他。


    他腳步停下來,遲疑的轉過頭,不解的看著楊程。


    楊程歎了一口氣,大步走過去,抱著好幾本練習冊,一起放在他手裏。


    他和李儒白說:“這是閻薪火讓我轉交給你的。”


    李儒白接過來,黑眸疑惑,“她為什麽不自己給我。”


    楊程剛要說什麽,就聽見他自顧自的說:“那沒關係,我迴家就可以問她了。”


    清雋的少年摸著書本,他似乎是忘了前幾天的記憶。和往常的日子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還扯出一抹微笑。


    他似乎很高興。


    於是,楊程說:“李儒白,十年後願我們少年依舊,畢業快樂。”


    李儒白也露出一個笑容來,“畢業快樂。”


    後二十多天查分,楊程和陳月在一塊查分,分數相差不大,陳月笑著說:“你選學校哦,選好了,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兩人突然好奇李儒白考了多少分。


    還沒等問,省狀元落在他們學校的消息已經傳開。729分,名字是李儒白。校長激動的說不出話,對著記者連連誇讚這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卻壓根找不到人,打電話都不接。李儒白又開始來無影去無蹤。


    甚至楊程都再也聯係不到。


    楊程隻知道他來到了北方,去頂級學府,走自己的人生了。


    他不知道,李儒白的十八歲,還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李儒白就這樣走過了十年。


    楊程偶爾會和別人說,他曾經認識他們省的省狀元,他是一個明媚的好少年。


    此後,再也無以後了。


    (校園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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