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後眉頭擰起,害怕兒子生出事端,“他不知道,玄兒,這一切與他無關,你莫要再多想了!”


    李皇後邊說,邊往前走,抬手想撫平兒子的怒容。


    還未碰到他,他就偏開了頭。


    李皇後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她垂著眸子,將手收緊又落下,低聲道:“玄兒,你舅父走了,李家倒了,我知道,你舅父做的許多事都有你的參與,想必陛下也知道,他沒有將罪牽連到你,就是心中還念著你,你可千萬別再做傻事了,母後隻想保護你,看著你結婚生子,餘生無憂。”


    謝玄避開了李皇後的觸碰,聽著她的話,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事到如今,母後還在擔心他會搶了她心上人的皇位!


    兩隻拳頭在身側不斷握緊,手指骨發出哢哢的脆響。


    再聽不進去來自李皇後的勸告,謝玄壓抑著怒火跑出鳳儀宮,李皇後見他情緒激動,怕他衝動出事,遂跟上去。


    奈何跑不過謝玄。


    她前腳出了鳳儀宮,已經看不見兒子的蹤影,隻聽宮人說他往東宮的方向去了。


    彼時的東宮還是一片寧靜,謝歡還在議政殿中與謝桑寧聊天說話,忽然宮人來報說宣王求見。


    謝玄來做什麽?


    “讓他進來。”謝歡道。


    那廂,謝玄快步踏入東宮,一路走來其實冷靜了不少,讓他支撐下去的是心裏的不爽,實在不明白謝歡哪裏好?父皇喜歡他,母後也喜歡他,所有人都喜歡他!


    他忽然停下步伐,視線在恢弘的建築上掃過,一座座宮殿都透著森嚴與皇家的氣派,這是大晉儲君的住所——


    東宮。


    這些年來,他從未踏足,今兒是頭一迴。


    謝玄站在東宮內,可他與儲君的距離,卻是那樣遙遠。


    議政殿前,他看見了那幅壁畫。


    遠遠望去,山峰迭起,赫然形成一個歡字。


    他稍稍褪去的怨氣,再度升起,直衝腦門,他終於知道謝歡為何叫謝歡了!所以謝歡從一開始就贏了,在父皇心中,謝歡才是大晉的根本!


    此時的謝玄,就像一個不甘的孩子,覺得父母偏心別的孩子,於是不停地要找出父母偏心的證據,找出父母不愛自己的證明,他的眼中,隻有山峰形成的歡字,而忽略了淺藍色條條浩瀚江河形成的玄字。


    “山……歡……”謝玄視線微移,瞧見壁畫下邊的顏料桶,火氣當頭,想也不多想,就朝著壁畫跑近。


    東宮內侍見他一副要揍人——不,揍畫的架勢,當即緊張起來,“宣王殿下,太子在政殿呢,該往這邊走。”


    內侍話落,隻見宣王一臉決絕地抬起顏料桶,內侍瞪大眼,“哎!您別——”內侍伸著手,張大嘴,眼看著謝玄潑畫。


    好大一桶顏料,就被謝玄潑在了壁畫上。


    這耗時多日的壁畫,徹底毀了!


    不遠處,正提著糕點歸來的裴如衍恰好瞧見這一幕,站在原地,沒有發聲。


    “唿。”謝玄潑完,心中爽快多了,將顏料桶隨意扔在地上。


    氣解了,他生出幾分心虛,轉頭警告內侍,“別告訴別人是本王潑的,懂?”


    內侍欲哭無淚,啥也不敢說。


    謝玄冷哼一聲,嘴角揚起得意的笑,誰說這江山非得是謝歡的,他潑了壁畫,壞了這寓意!


    笑未在臉上待多久,抬眸瞥見廊下站著的裴如衍,兩人對視上,對方朝他客氣地點了點頭。


    竟是叫人看見了,謝玄抿緊唇,鎖住眉頭,煩躁地迴過頭,又與議政殿外平靜的父女倆對上目光。


    謝玄:……


    謝歡:……


    謝桑寧:……


    僵在臉上的笑,徹底收斂了,但並未消失,而是出現在了謝桑寧的臉上。


    她朝著謝玄抿出一抹淡笑,“小皇叔,您這是什麽愛好呀。”


    “我沒有。”謝玄怒目圓睜,此刻又不免劃過尷尬之色,剛否認完,低頭卻見五指沾上的顏料。


    謝歡沒他這天天著火的脾氣,站在台階上低頭看謝玄,“你舅父死了,是他自己做錯事,跑到孤這裏撒什麽氣?”


    謝歡說話時,謝桑寧在邊上點頭。


    “我……”謝玄還未說完,李皇後就後一步趕了來。


    李皇後追入東宮,第一眼就看見被毀了的壁畫,和兒子那雙作案的手,當即朝著謝歡道歉,“玄兒打小被本宮寵壞了,本宮替他道歉,這壁畫……本宮稍後找人來修複。”


    “母後!”謝玄一聽道歉,還是給謝歡道歉,脾氣又著了,“都這樣了還怎麽修?修不好了!”


    不遠處的裴如衍緩緩走近,恭敬地對皇後道:“此事交給臣即可。”


    “那便勞煩裴大人了。”李皇後點點頭。


    謝歡冷淡道:“皇後與宣王若無事,就請迴吧。”


    李皇後點頭,抓住謝玄的手腕,壓低聲,“別鬧了,再傳到你父皇耳朵裏,像什麽樣子。”


    謝玄失了氣焰,不甘心地被李皇後牽著走。


    莫名其妙的一場鬧劇,將東宮的壁畫毀了,謝歡看向裴如衍,“你又該重畫了。”


    語氣怪怪的。


    謝桑寧左瞧瞧,右瞧瞧,愣是沒出聲。


    正此時,晉元帝的心腹大太監親自前來,“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裴大人,陛下欲提審犯人,遣老奴過來問一問,殿下可要旁觀?”


    犯人,自然是微生氏一家子了。


    謝桑寧其實並不想去,但見謝歡點頭,她便也改了主意,與之一同前往。


    再見微生槐與微生澹父子,他們皆憔悴瘦弱了不少。


    他們跪在威嚴的宮殿,雙目下是青黑,像是活在恐懼中沒有休息好,當下也無法欣賞宮殿的輝煌,心中隻餘下懼怕。


    龍椅上的陛下不發話,卻渾身透著不容忽視的怒與威,底下的一家子瑟瑟發抖,如芒刺背,在壓抑的安靜中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聽得身後太監的通報聲,說著太子與公主來了。


    人生地不熟的一家人,聽見了熟悉的人,心中陡然升起幾分希望,微生蓓悄悄扭頭望去,隻見謝桑寧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


    她開口,“是表姐!表姐來救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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