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馬家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眼下李丞相又將馬姓妾室與親兒子趕了出來,可見對馬家的痛恨。


    馬熙眼眶還紅著,還沒能接受現實已經被隔在門外,身邊還有啜泣著的姨娘。


    母子倆被眾人看著,高高在上的相府公子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相府門外的學子們麵麵相覷,嘈雜的人群迅速讓出一條道來,供他們母子離開。


    隨即,李府的門再次打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李丞相反悔了,豈料厚重的門推開後,從裏頭出來的不是人,而是兩個素色的小包袱。


    兩個包袱被扔在馬熙的身上,軟軟扁扁的,看著也是沒裝什麽值錢的物件。


    “帶走你的幾本破書!”


    書的外麵包著一套秋衣,故而包袱外摸起來是軟軟的,李熙抱著包袱,無視了周圍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神情,仰頭望著李家闊氣的匾額,駐足半晌後,攙扶著馬姨娘一步步走遠。


    學子們迴神,再度求見丞相,卻得知丞相今日不見人的消息。


    管家站在門檻內,透過大門即將闔上的縫隙,看著馬熙僵直的背影。


    這一幕,讓管家想起了李成流放離京的那天。


    他所掛念的弟弟也離開了李家,但兄弟兩人的前路,是完全不一樣的。


    直到大門徹底闔上,管家才重重唿出一口氣,朝正廳走去。


    李家正廳內。


    李丞相閉著眼,溝壑縱橫的臉上緊緊擰著眉頭,兩鬢的白發日漸增多,管家走近小聲地迴稟道——


    “相爺,六公子走了。”


    李丞相靠在座椅上,聞聲沒有動作。


    管家又問,“即便族譜除了六公子的名,六公子真的能參與科舉嗎?就算糊弄了世人,就算考官相信,萬一被陛下知道……”


    李丞相睜開眼,聲音平和滄桑,“陛下他,不會做絕的。”


    語罷,李府陷入詭異的寧靜中。


    另一邊,平陽侯抵達了揚州。


    於謝霖和裴如衍而言,是離開幾日的平陽侯又迴來了。


    表兄弟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疑問——


    不是去金陵尋太子了嗎?


    府衙外接人時,見平陽侯無功而返,謝霖心裏略鬆,“舅舅怎麽又迴來了?”


    平陽侯下馬,語氣隨意,“金陵沒有要找的人,我想著迴揚州再尋尋,聽聞太子殿下心懷蒼生,說不準會出現在這裏。”


    心懷蒼生就要出現在揚州了?全天下不都是蒼生嗎?


    謝霖心有疑慮,但並未出聲質疑舅舅的決定。


    裴如衍起先未說話,視線朝平陽侯的身後瞟了瞟,“表弟去何處了?”


    平陽侯下意識地也往身後看了眼,轉身的空隙間將措辭想好,迴頭對上裴如衍認真的眸光,一本正經道:“你不知道,你媳婦和她外祖一家十分好客,熱情難卻,我與紹兒這幾日是住在微生家的。”


    聞言,裴如衍眼中閃過絲詫異,但並非是對微生家的好客感到詫異,而是——


    “舅舅竟然住在微生家。”


    平陽侯心裏突突,瞅了眼大外甥平靜無波的臉,故作淡定道:“是啊,主要是這次帶了你表弟,你表弟很挑住宿環境,這才麻煩了微生家,揚州又正處於非常時期,為了你表弟的安全考慮,我就讓他先住那了。”


    平陽侯認為毫無漏洞的話語,在裴如衍耳中,卻聽出了不尋常的古怪。


    舅舅顯然是沒有說實話,舅舅不顧表弟學業,硬要將表弟帶出來找太子,懷的什麽心思?懂的人都懂。


    現在突然說為了安全考慮,將表弟留在了金陵?那帶著表弟出來做什麽?何況,前幾日舅舅將表弟帶來揚州的時候,也沒因為非常時期,就把表弟放在城外。


    這會兒卻顧忌起非常時期了。


    其中究竟是有什麽隱情,裴如衍不知,他垂下眼皮,並未表露內心。


    平陽侯話鋒忽地一轉,“對了,你媳婦讓我提醒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衍兒,你這麽大的人了,可要好好聽話。”


    裴如衍暫時摒棄心頭顧慮,抿抿唇角,“我知道。”


    而後,平陽侯領著京機衛入住揚州府衙,知府提出為其接風洗塵,平陽侯笑著應下。


    當晚,城內幾位大小官員都來拜訪,把酒言歡,其中一位中年官吏喝酒喝到興起時,主動命人請來上城的歌姬舞姬。


    今夜連薑璃也在,淺淺嚐了幾口菜,看著房中歌舞升平,不由想起城內災後那幾日的慘狀,頓時心頭作嘔,冷著臉起身離開。


    平陽侯不曾冷臉,一直融於幾位官員中,暢談著過去與未來,一邊聊著,一邊喝下敬來的酒。


    慢慢地,從生疏到相熟。


    謝霖看了眼薑璃的離開的背影,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唇瓣悄然勾起諷刺的弧度。


    在揚州的這些日子,他早將席間這些人認了個全。


    某些人,平日裏是尋不著的,到了喝酒享樂,就跑出來了。


    早知道,他就學著表兄躲在房內不出來赴宴了,一來,又不好甩臉離開,畢竟平陽侯還在席間,可左右是覺得無趣且諷刺。


    待大半時辰後,平陽侯開始展露疲態,席間人開始套話。


    平陽侯醉紅著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旁人我都不說,我有了線索,是來揚州太子的!可別宣揚出去,我虞家很快就要發達了!”


    此言一出,席間人各懷心思,不曾與任何人對視。


    直到諸位官員離席,平陽侯仍在裝醉,被謝霖扶迴了房後,等謝霖離開,才清醒過來。


    他起身點燈,眼中哪有半點朦朧醉意?


    他想過了,正常人誰敢貪汙河道款?哪怕是一時鬼迷心竅的地方官,也不敢在這上麵做文章。


    貪汙之人,一定是有靠山,上頭還有人,才敢如此。


    今夜將找太子的消息假意宣揚出來,席間那些一定會將消息傳給他們各自的靠山。


    首先,排除掉一波沒有靠山的人。


    忽地,房頂上躍下一人,出現在平陽侯麵前,“侯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的人埋伏在城外信差的必經之地,也已傳信於京城周千戶,攔截所有信鴿。”


    平陽侯點頭,如果查案的第一步是篩選嫌疑人。


    那麽第二步,自然是切斷嫌疑人一切對外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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