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又補充一句,“但羅大夫也沒有肯定答複……”


    沈桑寧沒有疾風的糾結,迴頭遇上羅大夫,她再問一嘴就是了,無論男孩女孩,她都好將消息傳給阿衍,阿衍必然高興。


    不過當下,還是籌款更重要些,葉家暗地阻攔商戶捐款,她得先解決葉家才是。


    而葉家背後的靠山,能讓葉家絲毫不懼國公府的威名,顯然這靠山不小,也是京城裏的。


    所以,即便能從地方調葉家的繳稅賬目,用處也不大,明麵上的賬不會有錯,而私下給靠山送的金山銀山,葉家一定會留一手,以防過河拆橋。


    想要找葉家私藏的賬冊,不是易事。


    她正要將此事交代給疾風,此時,庭院裏響起“嘭”的一聲,是雲叔落地,就跟從天上砸下來似的。


    平時輕得跟鬼一樣,今日是怎的了?


    “雲叔?”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


    隻見雲叔站在大樹下,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沈桑寧不明所以,揚手屏退疾風,朝雲叔踏近幾步,隱約聽得輕微的吸鼻子的聲音。


    她開口更小心了,“怎麽了?”


    謝歡盡力克製情緒起伏,轉過身,看著她,“你娘落過胎?”


    沈桑寧一愣,隨即遲緩地點頭。


    雲叔跑來跑去,不知從哪裏聽來的。


    所以他是因為這件事難過?


    “你娘落胎傷了根本,所以才會早亡。”他看著她,一字字陳述道。


    沈桑寧擰起秀眉,“這,其中原因有很多,我娘落胎的事,以前我並不知道,京城的大夫在醫治我娘時,也並未提及早年落胎之事,隻是讓她樂觀些,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難以歡愉,日漸消瘦。”


    京城的大夫向來會察言觀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即便把出落胎傷身的脈象,也未必會直言,唯恐陷入大家族的宅鬥辛秘中去。


    也正因如此,娘親才能將落胎之事捂緊,她都是從外祖母口中得知的。


    可見,連她那位生父沈益都不知情。


    她瞅著雲叔,卻看不見其神色。


    謝歡聽聞,麵具下的神情沒有什麽變化,他耳中仍是剛才正廳內的對話,並深信不疑。


    在小姑娘的注視下,他的拳頭捏緊又鬆開,再次捏緊,仿佛內心在掙紮什麽。


    他垂下頭,沉默良久,退開兩步背過身去。


    沈桑寧不知他在想什麽,就在以為他會一直沉默時,聽得他麵具下傳來沉悶的聲音——


    “對不起。”


    沈桑寧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一世的雲叔竟然在道歉,他在和誰道歉,和娘親嗎?


    緊接著,她便有了答案。


    “是我害你失去了母親。”


    他的嗓音沙啞,一字字都充斥著痛苦。


    “都怪我。”


    “我當年……我也是第一……我以為我很快可以娶她,是我害了……”


    沈桑寧聽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斷斷續續,仿佛是隨時能泣淚。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雲叔還是覺得,娘親的死與落胎有關係嗎?


    沈桑寧環顧四周,沒有人,雲昭和小宋神醫出去義診了。


    向來強大瀟灑的人,突然脆弱起來,沈桑寧手足無措,一瞬間在他背後做了無數個小動作,想來想去,自己是該躲起來,還是去安慰雲叔?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但她並未走近。


    “雲叔,當年的事,您不要自責,我娘從沒有怪過您,”沈桑寧咬了咬下唇瓣,麵露哀愁,“若當真要算,我的罪過更大些,當年阿娘生我,是早產,想來也是傷身的,但是她鬱鬱寡歡,是因為對命運的不甘,是有了心上人後,不再願意屈服父母之命,卻無法反抗,您是她的念想,不是毒藥。”


    這一生,她能夠切身體會到母親的心情了。


    她輕歎一聲,前頭的雲叔驀然轉過身來。


    “你是早產?”他疑惑中透著幾分古怪。


    沈桑寧點點頭。


    又聽他問——


    “你是幾月生的?”


    問話時,他站在原地,盯著沈桑寧的臉,不自覺地將大拇指扣緊在食指指腹上。


    這話問的,沈桑寧都能聽出他的意圖與內心想法。


    她直接搖頭,“我不會是你的女兒。”


    她雖是早產,但的的確確是母親婚後九個月生下的。


    落胎是婚前的事,據外祖母所述,落胎時都有一個多月了,再經曆打胎、養身子、出嫁……


    沈桑寧不是沒有思考過這種可能,但早就排除了,若自己真是雲叔的女兒,當年命硬僥幸沒被打掉?然後又經過一段時間,再等娘出嫁後九個月生產,豈不是至少在娘肚子裏待是十一個月甚至十二個月?


    那她成怪胎了吧?不可能。


    沈桑寧將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告知,謝歡再次沉默了,他在心裏暗暗對了對時間,的確不太可能。


    莫名地,他有些失落。


    謝歡吸了吸鼻子,唿出一口氣,說不清是因顏顏落胎,還是因為微生家的所作所為,又或是麵前的姑娘不是自己的閨女……或許都有,他心亂如麻,多種情緒交織。


    憤怒,是對微生家。


    懊悔,是對顏顏,假若當初他懂些事,也不至於讓她經曆落胎之痛。


    失落,是對眼前的姑娘。


    他握上腰間佩劍的手柄,此刻很想做些什麽,比如去抓土匪。


    卻聽眼前的小姑娘請求道——


    “雲叔,若你實在糾結,不想休息,不如我們一起行俠仗義?”


    謝歡看她,暫且緩一緩抓土匪的心思,“怎麽。”


    “我懷疑葉家這些年漏交不少稅款,”沈桑寧走近一步,嚴謹道,“眼下我需要葉家的賬本,你的武功比疾風好了太多,若你願意去找賬本,一定能成功。”


    找賬本?謝歡內心一聲嗬嗬,不就是偷賬本嗎。


    他並沒直接答應,“你不是說,與我殊途嗎?”


    被他諷刺的話刺到,沈桑寧迴憶一番,依舊振振有詞,“不一樣,偷盜搶掠是違背律法的,找賬本不一樣,是葉家違背稅法在先,我們是求證。”


    有什麽不同?


    不同的是,謝歡這次嗬嗬出聲了。


    他簡潔地問,“賬本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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