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喜歡羊羊?


    沈桑寧耳朵湊過去,想聽清楚些,這次終於聽明白了。


    “央央。”


    他說的,是央央。


    央央是誰?


    央央不是她嗎?可她的小字,是剛取的呀,還沒告訴他呢!


    所以,裴如衍口中的央央,是誰?


    沈桑寧坐起身,心思百轉千迴。


    先前,也從未聽他在睡夢中喊過這個名字,今日從青樓迴來才喊。


    央央莫不是個青樓女子?


    讓他日思夜想上了?


    裴如衍的夢話沒再繼續,突然靠了上來,攏著被子將她抱在懷裏。


    沈桑寧熱得癲狂,剛想把他喊醒,他又鬆了手。


    他倒是睡得很熟。


    沈桑寧失眠了,天快亮才睡著,早上醒來時裴如衍已經不在了。


    她心裏憋著事,用早膳時,臉色都臭著。


    奈何來金陵還是有正事要幹,於是將“央央”一事先放下,轉而親自去街巷挑了兩間店子。


    繡衣閣的鋪麵就選在城東,和其他成衣鋪開在一條街上。


    租的另一家鋪子在城西,店麵大,相當於城東那家的七八倍。


    沈桑寧和老板談了好一會兒的價格,才定下十年三萬兩。


    紫靈在店裏走一圈用了半刻鍾,“少夫人,這麽大的店,衣裳都擺不滿吧?”


    沈桑寧高深道:“這家用來做別的生意。”


    又聽紫靈好奇地問,“什麽生意要這麽大的店麵?”


    “洗浴。”沈桑寧一錘定音。


    那日落入水中,在水下掙紮時,她絕望地想,如果自己會水就好了。


    可閨閣女子不會學遊水,洗澡用的桶也沒機會讓她們學會。


    被救後,沈桑寧思考了這個問題,如果開一家女子洗浴,女子想學遊水,就可以在熱水池中學會。


    至少遇到危機時,也能自救。


    紫靈不能理解,“家裏能洗,誰會來外頭洗澡?”


    這也是個問題,所以沈桑寧將添加按摩服務和食物供應。


    洗浴池也分大池和獨立池,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學遊水的。


    客人可以選擇在單獨隔間獨立池洗,泡澡的草藥香料選擇性更多。


    而在大池洗澡的,可以穿統一提供的小衣,避免了袒胸露乳的尷尬。


    沈桑寧想到另一個賣點,“她們還可以結交朋友,敘舊聊天,從此洗浴再不是一件無聊的事,而是一種享受。”


    隻是一切還沒實行,都還是設想。


    先在金陵試行,倘若可行,再開到京城。


    迴府時,沈桑寧還在馬車上構想裝潢的風格,開著窗,忽然瞧見了一抹肖似裴如衍的身影。


    身後跟著的人側過臉,儼然就是陳書。


    沈桑寧探出頭,眼看著裴如衍進了小樓,她抬頭,那風雅的閣樓外,掛著的匾額寫著“煙雨樓”。


    青天白日,他怎麽又進青樓了?


    即便談公務,也不應該日日在青樓談吧?


    此刻,沈桑寧又想起昨夜他口中喚的“央央”,她心裏疑慮,讓車夫海叔停了馬車。


    “海叔,你去煙雨樓裏問問,有沒有個叫央央的花娘。”


    “再看看,裴如衍去做什麽了。”


    也不能怪她不信任,實在是他處處可疑。


    海叔是微生家的老人了,拿了銀子也不多問,下了車就去了煙雨樓。


    紫靈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世子難不成是逛一迴花樓,發現花樓好了?都怪其他幾位大人,把世子帶壞了!不過,央央不是少夫人的小字嗎?您是擔心花樓有人和您撞名?”


    紫靈不知真相,沈桑寧這會也沒心思解釋。


    那廂。


    煙雨樓,三樓。


    裴如衍進雅間內,便道:“不能換個地方談事嗎?”


    窗台邊,謝霖俯看著街巷,目光落在一駕馬車上,“表兄怎麽還帶小尾巴。”


    裴如衍聞聲皺眉,朝窗邊走去。


    下一瞬,謝霖直接關上了窗,“煙雨樓是我私下產業,專用來探查官員動向隱私,整個金陵,隻有這裏最適合和表兄談事。”


    謝霖說著,話鋒一轉,“難不成表兄是怕迴家不好解釋?”


    裴如衍看他嘴角掩笑,臉色微沉,“我沒同你玩笑。”


    謝霖玩味一笑,“兄長對嫂嫂一腔真心,但為何要騙她呢?莫不是……”


    “自卑?”


    他咬字極輕,帶著幾分調侃,聽得裴如衍麵上覆上寒霜。


    “謝霖,”裴如衍語氣加重,“說正事。”


    謝霖見狀,無奈收起笑意,從袖中拿出一本冊子,“與二皇子勾結的金陵官員名單,都在這裏,能收入麾下的,我都籠絡過來了,剩下這些……你要先對付誰?”


    裴如衍翻閱後,道:“中層領袖,金陵總兵。”


    謝霖顧慮道:“鄉試舞弊這事,應該是下麵的人做的,怎麽也扯不到總兵身上,似乎沒有說服力。”


    “舞弊的罪實事求是即可,即便證據隻能抓到二皇子麾下小官也無妨,但二皇子不會容許我將人帶迴去,”裴如衍頓了頓,從容道,“必會派人設伏,要麽殺我,要麽殺囚。”


    “殺欽差的罪名,如果推到總兵身上,還愁換不了總兵嗎?隻有這樣,金陵才能徹底成為你的地盤。”


    這一席話,陰得很。


    聽得謝霖豁然開朗,“隻是兄長以身犯險不怕嗎?”


    裴如衍淡淡飲了口茶,“不是有你嗎?”


    聞言,謝霖大笑,兩人達成協議,此時,忽聽敲門聲響起。


    煙雨樓的管事道:“主子,有尾巴。”


    謝霖臉色微變,起身,出門前交代,“兄長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謝霖一走,裴如衍想到方才謝霖那句“尾巴”,抬手將窗戶打開。


    倒沒什麽異樣,隻有一輛微生家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他捏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


    *


    幽靜的廊道角落,謝霖的心腹稟報道:


    “剛才一個中年男子,他和老鴇打聽,問樓裏有沒有個叫央央的姑娘。”


    謝霖反問,“樓裏有叫央央的姑娘嗎?”


    心腹道:“沒有,但屬下瞧他是從微生家馬車上下來的,指不定與裴世子有關係,特來問問您該怎麽迴答。”


    謝霖笑了,“想來是我那表嫂誤會了什麽,或許以為表兄在外有個相好的姑娘呢。”


    心腹問,“那就說沒有?”


    謝霖沉思須臾,“不,現在起,把花魁的名字改成趙泱泱,不就有叫泱泱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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