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儀氣得夠嗆,“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婆媳倆鬧得不可開交,偏偏當事人裴徹又不知去了何處。


    段姨娘一拍桌子,高聲道:“我是阿徹的親娘,你敢說我不講道理?好啊,等阿徹迴來,我要好好同他說說。”


    “你,你……”沈妙儀真是兩眼一黑,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嘛!


    正此時,素雲拿著銀票從外頭進來,看見裏間情景,一怔,忙將銀票往兜裏塞。


    段姨娘眼尖,“你這丫鬟也是有意思的很,看見我還要將銀票藏起來,我還能昧了你的錢不成?”


    素雲頗有些尷尬,一時間攥著銀票的手,不曉得該不該掏出來。


    “看看呀,怎麽做賊似的?”段姨娘沒好氣道。


    素雲瞥了眼沈妙儀的臉色,小心地將一萬兩銀票拿出來,遞給沈妙儀,“主子。”


    沈妙儀深怕被段姨娘搶去,一把接過塞進懷裏,耳旁還有段姨娘的鄙夷聲——


    “好像誰要搶你這點錢似的,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算做了伯府繼女,這行為舉止也沒比我當年好到哪裏。”


    眾所周知,段姨娘娘家是殺豬的。


    段姨娘忽視沈妙儀難看的臉色,繼續喋喋不休:


    “聽說世子昨夜在書房忙,你姐姐還知道送藥膳,陪同關懷,你呢,你對阿徹做什麽了?你跟你姐姐,真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別,也不曉得阿徹當初看上你什麽,放著員外郎千金不要,非把你娶迴來。”


    接連被精準打到痛點的沈妙儀忍不下去了,“你閉嘴,一個姨娘,還對我指手畫腳?!”


    素雲看得膽戰心驚,這邊大戰一觸即發。


    *


    青雲院內。


    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沈桑寧,尚且不知自己被前世庶婆婆誇了。


    紫蘇一臉嚴肅地進來,抓犯人似的抓著小丫鬟,“少夫人,福華園的冬兒沒事總在咱們院外頭溜達,還瞎打聽,您看看要怎麽處置?”


    冬兒低著頭小聲辯駁,“奴婢隻是路,路過,請少夫人明察。”


    沈桑寧吐一口漱口水,輕描淡寫地問,“你主子是誰。”


    冬兒瑟瑟發抖,“是二公子,二少夫人。”


    “再說,”沈桑寧平靜地望去,神色中充滿威壓,“想想你的月銀。”


    冬兒害怕的同時頓悟了,“奴婢的主子是國公爺,國公夫人……還有世子,和您,其次才是二公子,二少夫人。”


    果然,一提月銀,就上道了。


    沈桑寧淡淡點頭,“從今日起,你要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若你不願意,就憑你這鬼祟行徑,我就能將你發賣。”


    冬兒忙磕頭,“請少夫人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可以幫您監視二少夫人。”


    沈桑寧輕笑,“監視她有什麽價值嗎?”


    冬兒急於盡忠,一股腦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什麽撿了一袋奇怪東西啊,引得沈桑寧一臉晦氣。


    怎麽連那……玩意兒都撿,純有病吧!


    冬兒又道:“還有,今早素雲姐姐收了伯府送來的一萬兩銀票。”


    一萬兩銀票……沈桑寧想起,當初自己能從沈益手中拿一萬五,完全是因為沈益覺得有利可圖。


    但伯府今非昔比,伯府那副空殼子,還喜好奢靡,根本維持不了開銷,沈益竟還願意給沈妙儀一萬兩?


    可真是將偏心貫徹到底了。


    沈桑寧忽然改變主意,“那你就幫我監視著吧。”


    紫蘇見此,塞了幾兩銀子給冬兒當恩惠,冬兒領命離去。


    “少夫人,您怎麽?”紫蘇問。


    沈桑寧搖搖頭,“我那位父親可不是什麽慈愛的人,就算再寵愛繼女,也不至於割舍財富。”


    他對沈落雨尚且沒那麽多親情,對一個沒血緣的女兒……


    等等,誰能確定沒血緣呢?


    沈桑寧的想法很荒唐,“柳氏的原配周家,是在哪兒來著?”


    紫蘇想了想,“周家是在揚州,柳家原本是京城官宦,後來族裏犯了罪被貶為平民,遷去了揚州。”


    揚州,離金陵很近。


    若是此時修書一封給雲昭,讓她順道去查一查,也能解了沈桑寧心頭的疑惑。


    正欲寫書信,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


    裴如衍難得這麽早歸,他風塵仆仆地出現,“夫人。”


    紫蘇見狀,悄悄退下,為倆人留下獨處空間。


    沈桑寧放下筆,“今日怎麽這麽早?”


    裴如衍摘下官帽,溫聲交代,“舞弊案的李舉人來自金陵,金陵從鄉試就出了問題,我向聖上請命,去金陵調查此案。”


    又是金陵。


    沈桑寧問,“你們一行幾人?”


    他如實答道,“還有三位同僚,幾個隨從。”


    就這麽幾個人,她不免擔憂,下意識地覆上他的手背,“你把國公府親衛帶上,我怕二皇子會在路上對你下手。”


    她說完,還安撫性地拍拍他的手,實則根本是在安撫她自己。


    畢竟和前世偏差過大,她是真的怕裴如衍死在外頭了。


    忽聽裴如衍幽幽出聲,“你怎麽不問我何時迴來?”


    沈桑寧聞言,下意識就問,“何時迴來?”


    裴如衍愉悅道:“我盡快。”


    *


    午後,虞氏和寧國公都對他千叮嚀萬囑咐,看得出很焦心了。


    虞氏收拾了一大堆東西想讓他帶上,裴如衍卻隻選取了重要的物品。


    不出半日,全府都知道世子將要遠行了。


    好些日子不曾出現的虞綿綿,都哭著來踐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此行有去無迴。


    哭半天,才等來裴如衍一句,“表妹,我明日才走。”


    虞綿綿一頓,抹抹淚,“表哥,那你今晚和表嫂再作幾幅畫吧。”


    裴如衍不明所以地朝沈桑寧望去,“什麽畫?”


    沈桑寧來不及答,虞綿綿碎碎念道:“上次你在嫂嫂的畫上寫詩,嫂嫂送給我了,你再多寫幾首,將來定能流傳千古。”


    每句話,都充斥訣別之意,就好像在討要絕筆之作。


    沈桑寧不知該氣該笑,她無奈歎了聲,就瞥見裴如衍的晦暗目光。


    她無辜道:“怎麽了?”


    對方轉過頭,不理人了。


    這又是怎麽了?


    沈桑寧心裏莫名其妙,詛咒他的人,又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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