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已經打到了長安。


    兵敗如山倒。


    勢如破竹。


    都不足以形容此時大唐的狼狽與危機的深重。


    太後仰天看著濃烈的狼煙,聽著長安城中一片混亂驚唿,還有遠處叛軍妖蠻戰馬掀起的滾滾煙塵衝天,對皇帝恨其不爭,長歎一聲。


    “杜預作鎮國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不是故意來氣你的,而是···”


    “給你報信的。”


    “他深知我大唐對戰敗毫無準備,更知道潼關之戰後,長安根本守不住,才冒險以鎮國詩稟告朝廷。”


    “朝廷,早做準備吧。”


    她的話,還有狼煙,徹底打碎了皇帝最後一絲幻想。


    他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嘴裏如祥林嫂般喃喃自語。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朕的江山,朕的大軍,怎麽會敗的這麽快?這麽慘?”


    “不應該啊,朕手握天時地利人和,一切勝利要素都在朕一邊。朕又怎麽會敗的這麽慘?”


    “哥舒翰,一定是哥舒翰不中用!他辜負了朕的信任,重托!不,哥舒翰乃是胡人。朕真是糊塗,明明有了安史之亂教訓,殷鑒不遠,為何還要重蹈覆轍?一定是他與安祿山勾結,背叛了朕。才導致大敗!”


    “朕,要將哥舒翰千刀萬剮!”


    皇帝仰天噴血,猶如一頭輸急眼的餓狼。


    太後冷冷道:“哀家的情報,是哥舒翰被史思明誘敵深入,道路狹窄如腸,導致三十萬大軍前後脫節,首尾不能兼顧。走到半路,中了埋伏。蒙元大可汗成吉思汗,派來了十萬精銳,而安祿山也帶著六萬主力,快速從滁州返迴,參加這次決戰,三家會師,將哥舒翰的一字長蛇陣衝散截斷,再逐個擊破。”


    “哥舒翰本人與安祿山決戰,拚死奮戰,最後身中一百多處創傷,高歌【哥舒歌】而死。”


    “安祿山命厚葬之。”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情報,杜預鎮國詩【出塞】,此時也將潼關之戰慘烈的戰場,以才氣呈現在空中。


    大唐驚慌失措的億萬子民,呆滯地看著空中的才氣海市蜃樓,看著那屍積如山、黃河斷流的慘狀,看著大唐精銳主力淪喪殆盡、流血漂櫓的淒慘,失聲痛哭起來。


    但。


    他們隨後看到了一副場景。


    三個少年英俠,正在憤然衝擊三萬蒙元狼人的陣型,以求解救大唐劍聖裴旻。


    “快看,這誰?”


    “是杜解元!”


    “杜預,竟然帶著裴十四、王異,三個人衝擊三萬狼人?”


    “不要命,簡直瘋了。”


    “可我為什麽眼中滿含熱淚?”


    太後王侄,豁然而起,靜靜看著天空中杜預以三人之軀,逆襲衝擊蒙元狼人的陣型,杜預做鎮國詩,率先衝鋒的奮勇英姿。


    “王異···”


    “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


    “你選擇了杜預···”


    “之前,是哀家眼光淺薄了,這一點反而不如你這丫頭。”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


    “好詩啊。”


    太後閉上眼睛,搖頭:“哪怕隻是第一句,已然堪稱我大唐七絕的壓卷之作!”


    “隻可惜,這首鎮國詩,誕生的太晚了。”


    “潼關之戰,我大唐精銳盡喪,主力淪陷,局麵已然不可收拾。”


    “你這首鎮國詩,會是我大唐帝國的絕唱嗎?”


    長安城外。


    安祿山、史思明、中行樂,還有一個身披黃金披風、無比拉風之人,同時停下戰馬。


    四人殺氣騰騰,卻誌得意滿。


    因安祿山的妖馬馬關脖子下,在高仙芝、封常之的人頭中央,又多了一顆血淋淋、怒目圓睜的名將人頭!


    哥舒翰!


    正是剛剛被杜預贈送【哥舒歌】,而名躁天下的猛將哥舒翰。


    哥舒翰的死,還有被丟入黃河中三十萬大軍,也預示著大唐國運走到了盡頭,即將滅亡。


    聽到杜預這句【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四人同時身軀劇震。


    中行樂臉色陰冷,尖聲尖氣道:“又是他?滁州一戰沒殺了他,他怎麽陰魂不散,還敢追過來?”


    那披著黃金披風之人,冷笑道:“誰讓你沒用?足足五十萬妖蠻主力,竟拿著一個小小滁州毫無辦法,甚至被舉子杜預反推迴來。要不是我親自出手,怎麽會這麽順利,殺了哥舒翰,拿下潼關?”


    安祿山眼中煞氣大作,橫槊冷冷道:“你說誰沒用?”


    他大燕皇帝安祿山,裹挾大勝餘威,斬殺哥舒翰,威震聖元,可謂盛極一時。


    橫槊怒喝,無人敢擋。


    但黃金披風之人,卻仿佛根本無視與他,冷笑道:“我貪狼宮說的話,從不會收迴。”


    看到氣氛僵直,史思明急忙轉圜道:“大事還沒辦,怎麽能內訌?大帥消消氣,黃教主也不要置氣嘛。”


    那黃金披風,徐徐被風掀起,露出中間之人真麵目。


    竟然是一位身穿黃金甲、身披黃金披風的一個中年秀士。


    這秀士麵色白皙、劍眉朗目,雖然稱不上英俊,但也儀表堂堂。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嘴邊竟然叼著一朵金燦燦的菊\/花。


    史思明都要尊稱此人一聲“黃教主”,可見其地位之高。


    此人自稱貪狼宮之主,那便是逆種文人領袖——黃巢!


    黃巢乃是大唐人,曾幾次應試進士科,但皆名落孫山,於是他滿懷憤恨地寫了一首《不第後賦菊》後便離開了長安,後繼承祖業成為鹽幫首領。並創立了貪狼宮。


    他,也是逆種文人最高領袖。地位還在中行樂之上。


    他凝望亂作一團、烽煙四起的長安,任由戰馬,信步而行,把玩著手中菊\/花,冷酷吟誦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四十年。”


    “足足四十年過去了。”


    “長安,我迴來了。”


    “這次,我不再是一名落魄可憐的舉子身份,而是···江山之主!”


    聽到江山之主四個字,安祿山眉頭一挑。


    他也沒想到,事情峰迴路轉,命運如此蒼茫。


    在滁州意外被杜預大敗,老安虧得底兒掉,正在心灰意冷、彷徨不知所措之際,卻意外接到了老夥計史思明飛信傳書。


    安祿山如獲至寶,急忙帶兵趕往潼關,還好及時趕到,參加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饕餮盛宴——哥舒翰的頭,就是他親手砍下的。


    安祿山也重新找到了橫掃一切的霸主感覺,掌控一切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他終於體會過味道來——隻要不麵對杜預那個天煞掃把星,他安祿山對上誰都是穩操勝券、雄霸天下。


    可一旦不巧撞上杜預,安祿山就秒變熊粑天下。一坨接一坨,那叫一個臭啊。


    安祿山在潼關,依靠狡詐如狐的史思明,在被杜預斬殺死掉的崔乾佑啟發下,利用年輕皇帝急於求成的心態,成功誘敵深入,將哥舒翰和三十萬唐軍殲滅,並一舉成功突破潼關天險,來到了長安城下。


    如今,這黃教主卻說長安和大唐天下是他的?


    這讓安祿山如何服氣?


    他正要反唇相譏,卻聽到黃巢詩興大發,傲然道:“華軒繡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


    他屢次考試,屢次落榜,自認才華驚人、滿腹經綸,卻屢試不中,將原因歸咎與出身上——黃巢與杜預一樣,乃是一介白丁,祖上沒有人當官,自然也沒有出身,隻是平民百姓,而中舉的名額都被高門大閥、甲第朱門占據,才會淪落屢試不中境地。


    黃巢對士族的仇恨,可想而知。


    麵對打開的長安城門,黃巢一句詩詞出口,已然橫掃街頭。朱雀大街上,淒風冷雨,秋風肅殺。


    長安最繁華的東西市、朱雀大街上,昔日曾經歌舞升平、繁花似錦的甲第朱門,竟然在這首詩橫掃的瞬間,變得破敗不堪,建築倒塌,油漆剝落,露出破敗斑駁之色。


    而過去明亮高大、雕梁畫棟的華美建築,土崩瓦解、瞬間倒塌,精美的車轂、轎子,煙消雲散,火焰四起之中,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昔日不可一世的甲第朱門,瞬間妻離子散,剩不下一半。


    黃巢獰笑著,一步步向大門洞開的長安逼近,怒吼道:“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


    大明宮,含元殿。


    原本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含元殿,也立即氣運消散、瞬息破敗起來。


    在皇帝太後、滿朝公卿,眾目睽睽之下,這剛才還國運當頭、權威隆重的含元殿,已然瞬間變成城狐社鼠、棲息之地,狐狸兔子,飛竄橫行,嚇得妃嬪宮女花容失色,朝臣重臣狼狽逃竄。


    花萼樓,乃是大唐後宮中最富盛名美景,乃是皇後居所。伴隨著逆種文人首領黃巢的反詩,也瞬間變成野草滿地、荊棘難行的荒郊野外,淒風冷雨,蛇鼠橫行,令人唏噓。


    “啊?”


    皇帝嚇得連連後退。


    他從未想到過,貴為天子、生殺予奪、富有四海的自己,竟然會有一天淪落到這個地步?


    連長安城、大明宮,都被逆種文人、反賊叛逆攻下了?


    連他最喜歡的含元殿、花萼樓,都變成了城狐社鼠、破敗之地?


    如此悲慘的命運,他貴為天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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