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接過一看,老臉一紅。


    八歲?


    老子八歲能寫出這種詩?


    他臉色尷尬,但當著公主,也隻好硬著頭皮,咬牙將逼裝到底:“山下蘭芽短浸溪,鬆間沙路淨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


    “門前流水尚能西!”


    “休將白發唱黃雞!”


    誰說人生就不能再迴到少年時期?門前的溪水都還能向西邊流淌!不要在老年感歎時光的飛逝啊!


    弄玉細細咀嚼、品味著那三句話。


    “誰道人生無再少?”


    “門前流水尚能西!”


    “休將白發唱黃雞。”


    秦帝點點頭,悠然道:“弄玉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而魏王這首詩卻說: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讓我等眼前一亮!”


    張儀讚道:“魏王,那清泉寺當真能溪水西流?”


    曹丕老臉一紅。


    丫的我怎麽知道清泉寺能否溪水西流?


    但他大話說盡,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一條道走到黑:“不錯,孤王去遊覽過清泉寺,果然見到···溪水向西流。”


    孫亮卻哪壺不開提哪壺,詰難道:“你說去過清泉寺?那我問你,寺院在哪國哪座山?”


    曹丕頓時啞火。


    他根本沒去過,哪裏知道?


    杜預挺身而出,低調道:“王爺你怎麽忘了?也對,你當時才八歲,難以記得清楚。老奴可記得清楚,清泉寺在蘄水,荊州黃岡郡五水之一,寺廟在蘭溪的旁邊,溪水向西流淌。”


    孫亮啞然無語。


    曹丕一拍腦袋:“對對,孤王想起來了,我那年才八歲,還正淘氣呢。看到蘭溪向西流淌,興奮下還掉進蘭溪,是你把我拉出來的。”


    兩個戲精,你一言我一語,將主仆之情盡情表演。


    木蘭:“···”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弄玉幽幽歎了口氣:“大唐詩仙杜預雲: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光陰猶如晝夜不停的流水,匆匆向東奔駛,一去不可複返,青春對於每個人來說,都隻有一次。”


    “弄玉正是讀了杜預的【相見歡】,才有感慨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時。此乃天意,不可抗拒。然而!”


    弄玉美眸灼灼,盯著杜預道:“今日聽閣下所言,弄玉才知道,人未始不可以老當益壯。自強不息的精神,往往能煥發生命的光彩。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這等豪邁至極的詩句,非大詞人、大聖人不能道出!”


    “足見閣下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自始至終,她一雙剪水秋瞳,始終盯著杜預,從未放在曹丕身上分毫。


    因以弄玉之才,早已明白——這詩詞真正的作者,靈魂是杜預給的,而非這徒有其表、其實難副的魏王曹丕。


    杜預與弄玉目光相對、火花四射。


    這是一場穿越者與通透者、穿越時空、擦肩而過、平行交錯的對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在這一刻,杜預的眼神,已然說明了一切。


    弄玉慨然長歎,盈盈站起,竟然向杜預深深一拜:“是閣下讓弄玉念頭通達、世情通透了。人間的一場風雨,一場風霜,一場比一場更珍惜。每一天都是值得快樂的,因為自己想要做的都做了,或者正在做了。人生沒有重來的可能,每個人能做的就是珍惜當下。”


    “閣下,當真是弄玉人生恩師。”


    曹丕以為弄玉拜的是自己,心中美翻了,急忙站起:“不敢當,誠不敢當!”


    但誰都聽得出來,曹丕這是無形裝\/逼。


    更引起了在場太子、王爺們的不滿,喝倒彩、嘲諷聲四起。


    “所謂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


    “公主拜的,乃是這首詩的作者,魏王你剽竊文章、拾人牙慧,不羞愧嗎?”


    “貪天之功為己有!”


    吐穀王子冷笑道:“我終於明白,老曹家憑什麽能竊取漢家天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江小白一唱一和:“人家臉皮厚!你奈我何?”


    孫亮怪叫道:“老頭,曹丕給你多錢?我吳王給你雙倍!不,三倍!”


    魏宗萬徹底酸檸檬——他本來是弄玉公主最看好的文人,不遠萬裏從大宋來大秦,還幻想能以才學征服公主。


    誰知,公主之才,十倍與他!


    征服個毛線啊?


    魏宗萬聽著公主一首接一首鎮國詩,往外冒,都開始懷疑人生——到底誰是讀書人?誰是公主?


    我完全接不上怎麽辦?


    而如此高難度的詩詞對抗,卻成就了那叫“宋佳霖”的老頭,成為他表演的一人舞台,遂成豎子之名?


    公主:“對k!”


    一眾群演:“過!”


    “要不起!”


    唯有“宋佳霖”:對2!


    公主:“炸!”


    一眾群演男默女淚:“還是要不起”


    唯有“宋佳霖”:“大炸!”


    公主:“同花順(詩成鎮國)!”


    一眾群演五體投地:“公主威武!”


    唯有“宋佳霖”:四個王(詩成傳天下)!


    公主眼冒小紅心:“閣下,太帥了!”


    可笑他魏宗萬,如同猴子一般,呆呆看著“宋佳霖”與弄玉公主你來我往,卻插不上一句話。


    權勢、財富、地位不如一眾太子,也就罷了,他魏宗萬也有自知之明,早就認了。


    但才學這唯一的長項,竟然不如一個魏王身邊名不見經傳的老頭?


    這是天大的羞辱!


    魏宗萬敏\/感而自卑的心,仿佛插刀子般更加流血、心痛。


    “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是魏宗萬,乃是大宋第一才子!”


    “我六歲啟蒙、十歲就考上童生、十三歲就考上秀才、十八歲中舉、二十二已進士。二十四,而翰林。”


    “我今年二十八,早已名聞天下,成為大宋最有名的後起之秀。”


    “除了那不知所蹤、被皇上莫名其妙拜相的杜預,我魏宗萬本就是大宋,不,江南第一。”


    “為何我會受如此羞辱?”


    他充滿仇恨的目光,對準杜預。


    項羽盯著自稱“宋佳霖”的老頭,滿腹狐疑。


    他畢竟跟杜預時間長了,也聽過宋佳霖的名字。


    一開始,項羽沒認出杜預,畢竟天下人口億兆,同名同姓海了去,或許此宋佳霖非彼宋佳霖。


    但杜預一旦開始作詩,卻激活了項羽書山學海的記憶。


    項羽越看越是覺得眼熟。


    但他並沒有叫破,而是暗中與杜預擠眉弄眼。


    杜預對項羽拋來的眉眼,不置可否。


    曹丕受不了各種嘲諷,還有這些太子、王爺對杜預公然挖牆腳,勃然大怒:“這是孤的奴仆。你們休要胡言亂語、汙人清白。請公主賜下最後一道題!”


    弄玉深深看了父親秦帝一眼,突然道:“最後一題,也是本宮最重要、最重視的一題。”


    “請各位一起作答。”


    弄玉鄭重其事道:“各位都看到了,我大秦帝國修建阿房宮,就請各位以阿房宮為題,做一篇詩詞文章均可。”


    “誰的詩詞文章,才氣最高,本宮就取誰為魁首!”


    聽弄玉如此一說,吐穀王子、孫亮、劉封、江小白、項羽、魏宗萬等人,不約而同、眼前一亮。


    之前,弄玉提出的詩詞唱和,條件太過苛刻——動輒就是鎮國詩對鎮國詩,還要七步成詩,他們實在玩不起。


    但要說阿房宮?


    那他們還沒的說?


    一定能寫出來啊?


    吐穀王子迴頭看向中行樂。


    中行樂臉色陰沉,目不轉睛,盯著曹丕身邊的杜預,陰測測道:“王子,此人有大才,必為心腹大患,不可留之。”


    吐穀王子點點頭:“不過看此人與曹丕關係,頗為複雜,不像是生死與共的主仆。倒像別有隱情。你先做一篇阿房宮詩文來。”


    中行樂眼神陰沉,死死盯著杜預,半晌才挪開。


    “遵命。”


    同樣,孫亮與魯肅、劉封與蔣琬、項羽與範增、江小白等都在冥思苦想,挖空心思,苦心構思文章。


    曹丕很緊張,拉過杜預:“你想好了沒有?”


    杜預笑了笑:“魏王,放心,老朽絕不會耽誤你迎娶美人的。”


    曹丕鬆了口氣,又加碼畫餅:“隻要弄玉答應下嫁,我馬上封你為冠軍侯!賞賜十萬黃金。”


    杜預表麵感激涕零,內心卻在大罵。


    我信你個鬼啊。


    逼死漢獻帝,逼死自己兄弟曹植曹彰,你的話要是能信,太陽從西邊出來。


    杜預所作的一切,自然不肯為曹丕做嫁衣。


    巨大的驚喜,在等待著曹丕。


    弄玉一雙妙目,一直盯著杜預,仿佛篤定杜預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驚喜。


    比起下嫁,弄玉對杜預會作出何等詩詞更感興趣。


    弄玉命人點上一根香,限時完成。


    張儀盯著風輕雲淡的杜預,眼神閃爍不定。


    他已經基本確定,曹丕身邊這老奴,絕非凡品。


    “宋佳霖”,有極大可能,是潛伏進來的杜預。


    按說,張儀作為大秦國相,隻要當眾叫破杜預身份,便自有蒙恬將他抓住,押送大牢嚴刑拷打、審問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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