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毒瞪了檮杌一眼,急匆匆轉身就跑,逃入潭水之中。


    檮杌與箕水豹激戰,不多時已然將箕水豹擊斃。


    箕水豹戰死,化作一道光芒,倉皇返迴李林甫胸臆之中。


    李林甫暗恨。


    經過這慘烈戰鬥,箕水豹元氣大傷,沒有數月數年休養生息,別想參戰。


    甚至,連箕水豹忠誠度都會大幅下降。


    他也隻能繼續逃亡。


    但檮杌卻不肯放過他,一躍入水,進入潭水中追殺而來。


    李林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心中怨恨狂叫。


    “杜預!”


    “你,你竟然坑我?”


    一道閃電,驟然劃破虛空。


    他驟然想起一件事,不寒而栗!


    “我去!我的人頭硯,還有骨筆,都被他搶走了。”


    “不,不對吧?我明明拿到了他的人皮地圖的···”


    “那兩樣東西,對他也無用了。”


    他猛然從袖中,拿出了人皮地圖。


    人皮地圖在水中,竟然被打濕、變色了。


    打濕變色後,人皮地圖上徐徐浮現出四個大字。


    “請君入甕!”


    “我%%¥@#!!”


    李林甫心態崩了。


    就算是傻瓜蠢貨,此時也應看出來——這人皮地圖,根本就是個西貝貨、假的。


    不然,怎麽會在水中沾水就變濕\/了?


    還能浮現出另一幅字來?


    不用說,又是杜預送給李林甫的一副“厚禮”。


    李林甫氣得在水中破口大罵,但隻換來無數潭水倒灌口中,連連咳嗽。


    後麵的檮杌也趁機追近,張開血盆大口,瘋狂撕咬。


    李林甫斷腿的鮮血,不斷勾\/引著檮杌,讓它胃口大開,試圖將李林甫吞噬。


    李林甫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憑什麽?發生了什麽?


    他非常確定,自己一路上演技超神,杜預絕對無法識破自己“裴十四”好兄弟的身份。


    他為了掩蓋身份,騙取杜預信任,明明對杜預恨之入骨,卻數次挺身而出,甚至幫助杜預渡過難關。


    可以說,就算是真的裴十四在書山,也不可能比李林甫對杜預幫助更大。


    一路走來,杜預應該完全相信他才是,否則怎麽會將【千裏江山圖】的秘密告訴自己?帶著自己來到此地?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什麽環節,讓杜預產生了疑心?


    甚至,杜預這假人皮地圖,怎麽來的?


    冰冷的潭水,在李林甫臉上狂拍。


    斷腿的痛苦,讓李林甫內心抓狂。


    比斷腿更難受的是恥辱。


    李林甫一直以為,杜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是黃雀穩穩拿捏杜預。


    誰知,卻被杜預狠狠耍了一波。


    更被杜預騙走了人頭硯和人骨筆。


    這就···危險了!


    “馬德!杜預湊齊了真正的三件套,他就能挖出我夢寐以求的【千裏江山圖】!”


    “難怪他不肯來追擊我,因為他根本用不著追我,我會像個傻帽一樣,自己跳進檮杌巢穴火坑,請君入甕。而他卻趁機拿著真正的人皮地圖,去書山覓寶,找尋千裏江山圖。”


    李林甫捶胸頓足,氣得恨不得當場自盡:“我這蠢貨竟然還一五一十,給他從頭講起,講述人皮地圖、人頭硯、人骨筆的用法,還說了什麽沸血法,來龍去脈,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哎呀!”


    他氣得猛抽自己的臉,啪啪作響。


    杜預之前“走投無路”“瀕臨絕境”的可憐兮兮,“隻求做個明白鬼”的祈求,如今都變成了嘲諷自己的大巴掌,抽的他滿臉通紅,恨得牙根癢癢。


    比身體上的傷勢更痛的,是心靈上的創傷。


    他自以為是捕蟬的螳螂,卻不成想背後竟然還有杜預這黃雀。


    他自以為演技無雙,能天衣無縫、瞞天過海,完美騙過杜預的寶物和性命,卻不成想被杜預反向利用,騙走了自己的寶物和老命。


    杜預,你這騙子!


    “哪裏出了問題,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李林甫狂怒嚎叫。


    趁著他心神不穩,檮杌猛然追了上來,吭哧又是一口。


    李林甫右腿齊根而斷。


    大量鮮血,噴湧而出,失去肢體的痛苦讓他麵容扭曲。


    “不,杜預,我與你絕不幹休····”


    李林甫在潭水底部狂叫著。


    此時。


    杜預也正在策馬狂奔。


    他絲毫不敢停歇,在馬上拿出了人頭硯、人骨筆。


    又從虛懷若穀倉,小心翼翼取出了···


    人皮地圖。


    沒錯。


    杜預之前展示給“裴十四”的人皮地圖,也就是李林甫如今手中那份,是假的。


    是杜預精心製造的贗品。


    這樣的贗品,杜預還有兩份。


    還記得在府試前幾天,杜預在館驛中閉關三天嗎?


    他除了製造原抄,就是在日夜不停,根據人皮地圖仿製贗品。


    李林甫果然上當,被杜預成功瞞天過海,用贗品騙的深信不疑、騙的淒慘無比,直接羊入虎口,進入檮杌巢穴。


    望著遠處無人追來,杜預長出一口氣:“總算成了。”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感謝王希孟。”


    “感謝李林甫。”


    他小心翼翼取出人骨筆,模仿李林甫的做法,在人頭硯中蘸著王倫的碧血,在真正的人皮地圖上小心翼翼描繪。


    誰知,王倫碧血塗抹上去後,人皮地圖上,非但沒有出現畫麵,反而陰氣森森,怨氣衝天!


    一片鬼氣濃濃中,出現了王希孟的魂魄。


    他麵容驚怒,雙目盡赤,大聲斥責杜預:“你這竊賊,竟然乘人之危,竊取了我三件遺骸?更是人麵獸心,殘忍殺我琅琊王家弟子,取血製圖?你這衣冠禽\/獸,喪盡天良,人神共憤!”


    杜預頭也不抬,淡淡一揮:“希孟兄,請我一言。”


    “你莫要狡辯!滴骨認親,我能辨認出,此血是我親弟弟王倫的!”


    王希孟冤魂咆哮著,追悔莫及,恨不得將杜預撕成碎片:“你為破我咒法,竟然殺我兄弟。我詛咒你,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我寧死也化為厲鬼,一生一世糾纏著你,讓你時時刻刻無法安睡,你閉上眼,我就出現,讓你片刻無法安歇。”


    這冤魂就是王希孟的怨恨,留在人皮地圖上最後的守護。


    任何人,試圖打開王希孟人皮地圖,都會遭受這冤魂的詛咒和襲擊。


    膽氣小的,會噩夢連連。


    哪怕不怕鬼的,也會在王希孟不死不休的糾纏中,度過餘生。


    王希孟死的時候年紀輕輕,卻極其執拗,在人皮地圖上留下的怨氣極重。連大德高僧都無法化解他縈繞其上的怨氣。


    隻要無法超度王希孟冤魂,這人皮地圖就無法正常顯示。


    換成任何人,都會十分棘手。


    可惜,王希孟遇到的,是杜預。


    擅長論辯的杜預。


    杜預整好以暇,準備與王希孟的冤魂,來一場人鬼情未了,啊呸,是人鬼詭辯大賽。


    與一隻鬼論辯,這體驗杜預從未有過,估計聖元十國也沒幾個人嚐過。


    但杜預卻微微一笑,徑直開腔。


    轟隆隆··


    論辯橋,徐徐升起。


    論辯才氣麵前,人人平等,人鬼也平等。


    杜預站在橋一側,王希孟厲鬼站在另一側。


    杜預淡淡道:“希孟兄啊,哪怕你做了鬼,也要說話負責任好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了王家人?這王倫,是逆種文人李林甫殺的好嗎?你也是逆種文人李林甫殺的好嗎?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你都變成厲鬼,還不去找真兇李林甫,卻要來糾纏我?真是糊塗至極,死了也是糊塗鬼!”


    轟!當頭一棒!


    王希孟的冤魂,在杜預罵聲中無言以對,隻能一腔怨毒,氣得唿哧唿哧猛喘。


    不過,可能鬼與鬼之間,溝通起來很方便。


    他應該與王倫的新鬼進行溝通,交換情報,證實杜預說的不假——王倫不是死在杜預手中,而是死在昔日盟友李林甫手中,慘遭殺人取血。


    “還有!”


    杜預目光如炬,斬釘截鐵道:“這事關國運、文脈的至寶,你既然身為宮廷畫家,世受皇恩,又被先帝如此器重,就該秉公無私,上交國家。是你王希孟,覬覦神器、圖謀不該有之王權富貴、帝王基業,以王家利益、瞞天過海、自己私藏,才給自己和王家招來如此飛來橫禍,不光自己身死,還害死了親兄弟王倫,你是罪人,又有什麽可怨恨的?”


    杜預的論辯之術,已然爐火純青。


    伴隨著各種神通,大喝、反論、狡辯、麵罵···


    王希孟無言以對,瞠目結舌,節節敗退。


    哪怕厲鬼,也辯論不過杜預。


    但王希孟極其執拗,就是不服,陰魂不散,擋在杜預麵前,不讓杜預看到地圖真麵目。


    杜預打個巴掌給個棗,對王希孟又打又拉,歎息道:“希孟兄,此物事關我大唐國運、文運,決不能落入逆種文人之手。我想,這也是你最不願意看到的吧?”


    王希孟一想到李林甫,將自己殺害、分屍、製成逆種文寶,還派出各種逆種文人,進行永無止境的嚴刑拷打,慘無人道的酷刑對待,就恨得牙根癢癢。


    確實,要說仇恨度,他最恨的還是逆種文人李林甫。


    冤有頭債有主。


    杜預隻是最後得到了他繪製的【千裏江山圖】,但王希孟和王倫的冤魂血債,卻要算在李林甫頭上。


    王希孟有所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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