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站在一道崖壁上,腳下路寬不過半米。是一條非常狹窄的環山小道。昆蟲的鳴叫聲越來越響,猶在耳邊。風穿過低穀,一陣陣還帶著迴音。

    她放開嗓子大吼了幾聲,確定遠近隻有她一個人。

    她簡直要給跪了!

    這什麽個鬼地方?!

    正想著再往裏走兩步看看情況,忽然一個飄渺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前麵的路不穩,你再往前,就掉下去了。這裏深不見底,摔下去多半是要四分五裂的。”

    果然底下已經傳來沙礫簌簌滾落的聲音,林昭然連忙收迴腳,錯愕抬頭,兩個人聲音異口同聲道:“你看得見我?”

    林昭然:……

    某人:……

    兩人同時說道:

    “這鬼地方還能有人?”

    “這是我神識你也能看見我?”

    林昭然誠實的說:“你站太偏了,我看不見。你走近點我能看見。”

    對麵安靜了。

    林昭然興奮道:“出來啊出來啊!這樣我就能看見你了。”

    對麵沉默了許久,然後問道:“你是道士?”

    林昭然想想自己的身份,說道:“不算吧?”

    對麵又問:“收妖嗎?”

    林昭然說:“不收。”

    過了一會兒,才有一人從遠處飄來。

    那是一個男女莫辯的美人。一身黑衣長袍,金底布靴,頭發簡單地向後束起,英氣又不失儒雅,表情冷淡,麵色蒼白,聲音沙啞有力。

    林昭然被她驚豔了一把,聲音啞的也好聽。她頓時有些小鹿亂撞,問道:“你是男的吧?”

    美人沒料到她會先問這個人,表情出現一絲崩裂,有禮答道:“我叫嚴九,是一隻花妖。”

    林昭然懵道:“花妖?”

    嚴九笑道:“我不會動你的,你別害怕。”

    林昭然環顧四周,雜草叢生,斜木低矮,山壁陡峭,還有落石沙礫偶爾滾下,下麵更是望不見低,隻有層層雲霧,擋住了視線。越往前麵,小道越是狹窄。應當是某座大山的背陰麵。林昭然畏高,沒出息地又往裏縮了縮。

    大爺的,要穿就穿,竟然穿到了這麽一個鬼地方。

    嚴九問道:“你為何來此?”

    林昭然哭喪著臉,說道:

    “出了點意外,我本來是想要去汲郡的。”

    “汲郡也不遠。”嚴九說:“我還有一點法力,可以送你過去。”

    林昭然客套道:“那多不好意思啊?還要你陪我走一趟。”

    “我隻能送你過去。”嚴九說:“我的真身被鎮壓在深淵底下,不得遠離此處。”

    林昭然驚道:“鎮壓?為什麽呀!”

    “妖道不兩存,我還去問他為什麽收妖嗎?”嚴九自嘲道:“我也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

    林昭然不服,這明明是多好的人呐?

    嚴九說:“其實外麵也未必是好。我聽我朋友說,世事紛繁,說是群雄逐鹿,百姓的日子卻根本沒好過起來。”

    “群雄逐鹿?!”林昭然不可置信道:“這什麽時間?七國之亂?漢景帝?這也太早了吧?”

    嚴九咦了一聲,說道:“現在早已……”

    “別說話!”林昭然說:“先讓我靜靜。”

    林昭然試探問道:“你知道,有個人叫曹操嗎?”

    嚴九說:“作古了。”

    “no!”林昭然抱住頭,就要給跪了:“特麽的三國都過去了!”

    嚴九說:“不久。現在不過是太康元年。”

    西晉太康元年,司馬炎即位。較曹操去世來說,的確是不久。

    林昭然對著一跟手指頭說:“西漢。”又對著另外一根手指頭說:“西晉。”她麻木道:“昨天晚上我徹夜難眠。我連怎麽勾搭劉去都想好了。千萬史詩級穿越巨作啊……”

    她悲催喊道:“結果穿錯了?!”

    嚴九完全不能明白她在說什麽,隻是站在一旁,禮貌的沒有插嘴。

    林昭然接著嘀咕:“難道我注定要做一個自強自立的穿越文女主?千秋萬代一統河山?”

    可是我沒有身份證出生證健康證清白證,沒有大本小本戶口本。

    大齡未婚女青年。寡婦可能都要比我年輕一點。

    沒車沒房沒娘家。我兜裏一毛錢都沒有。

    不會唱歌不會跳舞。會哼調調。就怕他們聽不出來。

    還不如自己做老板。林昭然摸著下巴想道:學習呂不韋,成為商業大咖,勾搭質子,生下秦始皇,走上人生巔峰。

    可是我沒有技術啊,我也不是學工科的。

    玻璃是怎麽

    煉成的?

    鋼筋混泥土的比例是多少?

    阿司匹林的化學方程式是什麽?

    最穩固的架橋結構數據是什麽?

    月球跟地球之間的距離是多少?

    下一次哈雷彗星光顧的地球的時間是什麽?

    “我的天呐。”

    林昭然望天。得出一個結論:“我這二十五年都活什麽來著?”

    嚴九在一旁:……

    “你……”嚴九驚悚問道:“你還去汲郡嗎?”

    林昭然點頭道:“去!”

    就算她穿錯時間了,但林茗沒有哇!她休息一年,再重新穿過,隻要她穿越到比她早的時間,對林昭然來說,是沒有差別的。那林昭然隻要去汲郡等著就可以了。

    隻不過……

    他倆會知道她穿到西晉來了嗎?

    林昭然抱頭哀嚎,人生好煩惱啊!

    “也想請你幫個忙。”嚴九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煩請你去城中找一個人,替我帶句話,讓他不用等我了。”

    林昭然問:“誰?”

    “他叫不準。是我的朋友。”嚴九說。

    林昭然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他身上留有我的花粉,你要找他,跟著這蟲子去就好了。”嚴九從袖子裏滑出一管竹筒,雙手遞交給她。

    那竹筒表麵油光滑亮,像是用手盤了許久。她接過,不由稱奇。得是多無聊的人才會常年掏出竹管來摩挲?

    林昭然隨口問道:“你和你朋友是怎麽認識的?”

    “也認識不久。”她看了林昭然一眼,沒什麽疑慮,就說了出來:“我剛有些道行的時候,不小心被人捉住了,一直被控製著守陵。後來我的朋友,無意間把我放了出來。我想要報答他,便同他做了朋友。他帶著我在人間玩了一圈,我很高興。然後遇見了一位雲遊的道人。”

    林昭然說:“結果又讓人給捉住了?”

    嚴九也是歎了氣。

    林昭然忽然響起這個名字,忙問道:“你朋友是不是個盜墓賊?”

    嚴九有些錯愕。

    林昭然拍著大腿道:“不準啊!千古留名的盜墓賊。”

    嚴九笑了起來,說道:“是嗎?我覺著他很厲害。”

    林昭然:……

    盜墓賊這名頭,自古以來都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吧……

    “我現在送你過去。”嚴九說。

    林昭然尚不知該怎麽送,腳底下便懸空了。像踩著軟綿綿的雲,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她起先嚇了一跳,隨後又興奮起來,迴頭大聲地同嚴九告別。

    在南城,職業守則裏是不允許在城區禦劍的,甚至不允許在未經批準下的情況使用道法,更不允許將相關信息泄漏給普通群眾。

    林昭然望著腳下的景色,新鮮的很,伸手想去抓一把。這和坐飛機的感覺不一樣,這是沒有束縛的。一麵迎著風,一麵駕著雲。

    就是有點冷。

    她一路躲過了城門的盤查,到了一個不知名的角落,然後以狗□□的姿勢被摔了下來。

    林昭然:……

    這裏的背麵就是城區,但被圍牆隔開了。

    林昭然站在巷尾,試著比劃了一下繞過去的距離,跟爬過去的距離,於是她兩腿並用地開始翻牆了。

    直到她坐在牆頭,從上麵跳下來的時候,一眾市民都安靜了。連車馬的打響鼻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林昭然以為是自己形象有些邋遢,有礙彰觀。有些不好意思,皺皺鼻子抹了把臉,問道:“你吃了嗎?”

    一秒後群情爆發。

    質樸的百姓大聲喊道:“同夥兒!在這兒!”

    林昭然:“啊?”

    旁邊的大叔抄起家夥,跟著喊道:“抓起來!快攔住她,別讓她跑了。”

    林昭然嚇得猛跳,退了一步:“我剛剛說了什麽街頭暗號嗎?不如再來一次?天王蓋地虎!”

    幾人迅速湧上來,大力的從手臂處挾製住她,拖著轉了個方向,然後往前疾走。

    林昭然掙脫不開,悲催道:“我不找望月酒樓了!哥哥們,好哥哥們,我就找我的朋友。跟我穿得有點像,但看起來挺傻的!我是個良民啊~~!”

    兩邊高頭大馬的漢子一個用力,直接把人拎了起來。

    林昭然活潑地踹動著雙腳,死不瞑目的姿態喊道:“要怎麽樣?想怎麽樣?!你們這是全民強盜啊!放我下去!”

    林昭然嚇得不輕。以為這群人認錯了,這架勢,總不會要火燒了她?淩遲,分屍,車裂……

    “啊……!”林昭然喊道:“我要報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

    們這群刁民……”

    “到了!”幾人嚷嚷。

    身後大約還跟著幾十人,手執武器,防她作怪。

    然後兩名身穿官吏服的人走了出來,接手了兩位大漢的位置,把她提進門去。

    林茗抬頭一看,那恢宏大氣的牌匾,頓時一臉懵逼。

    臥槽,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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