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不樂意走,她說:“我要再待一會兒,多感受一下四肢健全的快樂。”

    林茗望著木桌興奮道:“正好四個人,不如來打麻將哼?”

    林昭然欣然同意。

    林茗喜形於色,跑迴房間去拿麻將盒:“太好了!你知道嗎?就我們兩個人,隻能打紙牌接龍。”她一麵收拾一名怨念極深地說:“你知道什麽叫接龍嗎?就是紙牌界的俄羅斯方塊。”

    “那有什麽好玩的?”林昭然問。

    林茗說:“就為了這個問題,我沉思了六年。”

    幾人熱火朝天地打了一圈。但出牌越來越怪,走勢新奇。

    唐自又摸了一把,扭頭問道:“你會打麻將嗎?”

    林茗說:“沒打過啊!你又沒教我。”

    林昭然和裘道俱是一愣,異口同聲道:“那打毛啊?”

    林茗將手裏的牌一推,高興道:“我集齊七個了,可以召喚神龍了。”

    眾人湊過去一看,七張牌,一筒到七筒。

    眾人:……

    林昭然氣結,指著她說:“你簡直是在侮辱麻將!”

    裘道麵無表情的說:“想法是好的。但這似乎和傳統的不大一樣。”

    林茗揉牌:“隨便玩嘛,這麽較真做什麽?咱們又不賭錢。”

    眾人:……

    林昭然陪她胡玩了一個小時,見識了不少麻將界的新規則,裘道像是要崩潰,找了個借口就要把她拖走了。

    林昭然滿心的不願意。裘道唆使道:“變成狗迴去,這樣你老爸就不會知道了,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再責罰你。”

    林昭然醍醐灌頂,覺得臥槽很有道理啊!於是又讓林茗給她變成狗。裘道便載它迴靈力充沛的林家祖宅。

    熟悉的朱漆大門,九曲迴廊。情味雋永,隔雲相望的山水墨畫。

    四個師伯依舊坐在大廳的中央,熱鬧的搓麻將。

    大師伯往門口看了一眼,驚道:“三條腿的□□不好找,三條腿的狗也不好找呀。小道道,你養的狗好特別啊!”

    林昭然:……

    二師伯盯著她的臉,問道:“這狗是不是越活越醜了呀?”

    “開什麽玩笑。”三師伯說:“醜還能進化嗎?”

    林昭然:……

    林昭然的悵念有

    如雨絲不絕,這四人的無情無義,讓她的心情格調明麗不再。

    裘道把狗放在了麻將桌的正中間,問道:“師父呢。”

    大師伯:“裏麵的呢?”

    裘道轉身即走。

    “把你的狗帶走呀!”二師伯喊道。

    三師伯說:“把她抱下去,咱們再打一圈。”

    於是林昭然翻著白眼,被幾人提著兩爪丟到了地上。

    二師伯還念念叨叨地感慨了一句:“呀這狗也太醜了。”

    古意古風的榭水樓台,周圍圍繞著的是霧氣朦朧的湖庭。

    苔痕爬上了石板,白雲依偎著涼亭,芳草遮蔽著閑閉的柴門,蒼鬆蔥翠,溪花明豔。林和在遠處招著手邀他過去。

    林和坐在走道的小木凳上,看他走近,搓著手,興奮問道:“你和,林小丫,到哪一步了呀?”

    裘道被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的一愣,還沒問候,說道:“師父?”

    林和擠眉弄眼,甚是猥瑣地說:“不要瞞我。我很開明的。我之前查林小丫的ip,然後發現就在你們家嘛!”

    “我這次來找師父,就是因為這件事。”裘道低垂著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徒兒是來告罪的。”

    林和架住他的肩膀,笑得眼角發抽:“不要這樣。我說了,我很開明的。”

    然後兩人同時開口道:

    “林昭然變成狗了。”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呐?”

    裘道抬起頭,和林和對視了一眼。兩人均是表情凝滯。

    林和眼珠四轉,冷靜了一會兒,顫聲問道:“什麽狗?”

    “就我上迴帶來的那隻土狗。”裘道說。

    林和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脊背一僵,一隻手尷尬的舉在胸前。

    “不好啦不好啦!”小道士驚慌的跑進來,喊道:“大師兄的狗,把林家祠堂的牌位都撞翻啦!”

    林和又是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兩眼一閉,向後厥過去了。

    林昭然有著這樣引人注目的外形,作為祖宅裏唯一的一隻土狗,本來還苦惱著怎麽才能混進林家祠堂。

    結果四大師伯麻將打的歡快,根本沒發現身後的小土狗鑽進了九曲迴廊。

    林家祠堂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大約是裏麵供奉的東西比較特殊,即使是滅個蠟燭,守

    門的小童都能自行腦部出百萬字靈異小說。

    流有諸多誌怪異談。譬如林氏長族英靈未散,留守祠堂,譬如藏有機關,得之可覆滅祖宅,譬如藏有道法,得之可悟大道,譬如祭奉有上古神器,得之可長生不老,超脫輪迴。最扯的是,林家祠堂裏有一道暗門,可以穿越時空,窺覷天機。

    全特麽是狗屁!

    林昭然作為從小在祠堂清洗牌位的繼承人,可以負責而堅定的告訴大家,裏麵就是牌位,除了牌位還是牌位。

    林家流傳千年,必然有漲有落,大多牌位的質量並不好,或被蟲蛀了,或龜裂了,或發黴了,或不小心丟失了,或更不小心被她砸碎了。

    能認清字的她就偷偷給補一個,認不清字的,就裝作沒看見。

    擺不下的壓箱底,隔段時間拿出來換一批,熏熏香,點點蠟。

    林和那廝更不靠譜,他連他祖宗五代的牌位都沒認清楚,還是她照著族譜一個個翻出來的。

    那玩意兒上麵如果有英靈,

    ……那她變成狗就很有道理了。

    林昭然滿頭冷汗。都是自家人,總不會這麽兇殘吧?

    祠堂門口一般是不會有小童看守的。大約就是守著點,讓人去點個蠟燭,燒些紙錢,打掃衛生。因為能通過九曲迴廊,找到祠堂的人少之又少。

    林昭然過去的,正巧。

    門口沒人。

    於是她仰著頭,看著頭上那巍峨壯闊,蒼勁有力的牌匾題字,緬懷一下曾經哭笑不得,又怨念極深的洗牌往事,順便以沉重的心境哀悼一下逝去的先祖英靈。

    於是她就被接踵而來的小童發現了。

    小童一號驚慌道:“為什麽這裏會有隻狗?”

    林昭然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躥進祠堂。

    小童一號唿道:“莫非是狗妖?”

    小童二號連忙安慰他:“不是,這是道哥的狗。”

    小童一號說:“那現在怎麽辦?”

    小童二號衝了進去:“能怎麽辦!快抓啊!”

    林昭然少了一條腿,行動並不方便。兩隻狗爪按著,勉強爬上了桌案。

    小童一號一個猛撲,林昭然嚇得毛發豎起,顛著隻腳又往上跳了一階,掃落一排的靈位。

    林昭然迴頭一看,小童一號二號手裏拿著一個壓碎了的牌位,一人一半,匍匐在

    地,念念有詞,不住磕頭謝罪。

    林昭然從高處往下望去,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電光火石之間,她腦海中閃過自己攀爬桌案的畫麵。

    於是她駐步閉目,試圖抓住那一點靈機。

    猝不及防的,都沒能睜開眼,她被一根竹木竿子揮了下來。

    失重的感覺傳來,林昭然豎直了尾巴,兩爪抱頭,高高翹起受傷的後腿。

    然後落入了小童二號的懷抱。

    小童一號哭喊著跑了出去:“不好啦,不好啦,狗狗把祠堂的牌位給撞翻了!”

    林昭然:……

    半小時後,林昭然被畢恭畢敬的擺在麻將桌上,妖嬈的側躺,目光不屑,望著前麵一字排開的四位師伯。

    大師伯阿諛道:“小丫?最近玩的開心嗎?”

    二師伯打著哆嗦,咬著下唇,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摸上她的後腿,說道:“我可憐的小丫,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三師伯掐著蘭花指,說道:“小丫就是威猛霸氣,不同尋常。”

    四師伯手裏捏著兩張牌,一臉燦爛道:“打麻將嗎?”

    林昭然傲嬌地扭過頭。

    林昭然差點掀翻了林家祠堂,作為一隻狗,又不能把事實說出去。麵對小童一號和二號那惶恐的眼神,裘道趕到後,隻好把林昭然先帶迴去。

    林和半句話沒多說,現在還躺在他的竹木床上做夢囈語。

    一直到裘道抱著土狗,走出結界。

    林和從霧後走了出來,停在門口,看著汽車繞過蜿蜒土道,留下兩排軲轆印子,再一眨眼,又隻剩下兩扇紅色的門扉。

    二師伯說:“師兄。也許是天意啊。”

    “天意?”林和說:“哪個又才是真的天意呢?”

    “總比看她死了好。”大師伯說:“沒什麽比先活著更重要的了。”

    二師伯說:“林家已經不一樣了。我見到她,就像見到謹冥一樣。恍惚間已經二十多年了。”

    “不用替她擔心。最難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大師伯說:“她母親一定會保護她的。”

    二師伯想了想說:“還有那個奇怪的唐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冷……到……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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