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楊星野這邊,除了剛剛看到那塊海藍寶石的時候意外又激動,之後的反應要比一臉不可思議的梁朝曦稍顯平靜一些。


    至少他沒有一會兒哭一會笑,一邊蹦蹦跳跳一邊高聲尖叫。


    在不久之前,他曾經結合幾次偷偷聽梁朝曦和小動物們碎碎念時得來的信息,腦洞大開的想到過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隻是當時他還在苦思冥想怎麽樣才能追到她的階段,不太方便對著她刨根問底,問東問西的。


    那時候他還有另外一個擔憂,生怕萬一梁朝曦就是圓圓,他這個童年時期的大哥哥玩伴形象就深入人心了,想要當她的男朋友豈不是會難上加難。


    現如今,至少他在梁朝曦麵前早就名分已定,一想到他認識梁朝曦的時間遠比白書彥要長久,楊星野就忍不住在心裏暗爽。


    那麽晚才從美國迴來的白書彥算什麽?他楊星野才是圓圓的青梅竹馬。


    你看看他多麽機智,早早就給他未來的女朋友留下了信物。


    楊星野瞥了一眼好好地放在墊了好多層棉花的盒子裏麵,看得出來一直被精心保養過,和二十多年前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變的海藍寶石,感歎這塊看起來不太起眼的石頭還真的不愧是他的幸運石。


    梁朝曦剛才情緒太過激動,加上又想起了姥姥姥爺,不知不覺間就流下了眼淚,楊星野心疼地去哄,沒想到越哄懷裏的人哭得越厲害,也就索性安安靜靜地抱著讓她有個依靠,能盡情地哭個夠。


    這會兒雖然不哭了,還控製不住地時不時抽泣一下,眼睛也腫得厲害,


    “這個黑貓警長是?”


    楊星野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拉著好不容易才平靜一些的梁朝曦坐下來,拿著那個禮物盒子問。


    “我看你的車裏麵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就像給你買一個小裝飾。結果我一打開淘寶,首頁上自動就給我推了這個。你在食藥環森大隊,是野生動物的保護神,這不就是黑貓警長嘛。所以我就給你買了這個。”


    梁朝曦說起話來鼻音很重,聽起來倒有幾分從前憨憨的樣子。


    她用手扒拉了一下黑貓警長的腦袋,底下的彈簧有了動力,開始搖來搖去,黑貓警長騎在摩托車上,神氣活現的樣子,簡直和楊星野嘚瑟的時候一模一樣。


    楊星野也伸手摸了摸黑貓警長的腦袋,這個擺件東西雖小但做工十分精致,連別在腰間的槍套都做得一絲不苟栩栩如生。


    他笑起來:“嗯,要是黑貓警長能不騎摩托車,改成騎在馬上就更好了,”他一邊說一邊在黑貓警長身上比畫,“這裏,這裏再畫上八塊腹肌,眼睛也要做成藍色,這樣才能更逼真,體現出我的特色。”


    梁朝曦頓時啞著嗓子笑了起來,聽在楊星野耳朵裏好像一隻小鴨子在嘎嘎嘎嘎叫似的。


    望著剛剛還淚流滿麵,這會兒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笑得一臉天真的小姑娘,他心下一片柔軟,忍不住用手抹掉她臉上殘餘的淚痕:“又哭又笑的,真是個小丫頭子。”


    新疆人民都喜歡把小姑娘稱為丫頭子,小夥子稱為兒娃子。


    梁朝曦是知道這一點的。


    在新疆待了這麽些時日,也早就習慣了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親切叫她丫頭。


    可這是她第一次聽楊星野這樣叫她,加上她剛剛知道他就是自己小時候整天心心念念的米沙哥哥,不知道怎麽迴事,她忽然就覺得有些害羞起來。


    梁朝曦臉上燒紅一片,不好意思地撇過頭去,感覺現在和楊星野太過親密,心裏總是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因為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楊星野就是米沙哥哥。


    他沒有腿部殘疾,沒有離開家鄉,就這樣在一個秋日的雪夜,重新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


    這種感覺很奇特也有些說不出來的別扭。


    一時半會兒她還不太能把記憶裏那個能耐心地陪她玩,給她講故事的哥哥和眼前的楊星野聯係起來。


    楊星野從她的動作和神態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信號,他眸光一閃,問道:“怎麽了,你笑什麽?不相信我有八塊腹肌嗎?”


    梁朝曦低下頭不敢看他,隻是搖了搖頭。


    這是不相信?


    楊星野這股氣上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過她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麵按:“最下麵兩塊時隱時現的不好說,六塊還是能保證的。”


    梁朝曦本來就羞,這一下更是臊到沒邊,趕緊掙紮著把手從楊星野的手裏麵抽迴來。


    不料手是抽迴來了,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被楊星野箍進了懷裏。


    “怎麽了?忽然之間和我這麽見外?”他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聲音性感撩人,反而激得梁朝曦頭皮發麻。


    “也沒有,”梁朝曦想起他之前說過的,有什麽想法都要及時告訴他,還是囁喏著出聲解釋,“就是突然知道你就是米沙哥哥,有些不太適應。”


    楊星野聞言,腦袋就像炸開了似的。


    這不是怕啥來啥嘛?


    他一邊暗自慶幸自己的身份不是在兩個人正式變成男女朋友關係之前就暴露了,一邊苦笑著勸慰懷裏這個一根筋的小傻瓜:“怎麽了?好不容易找到米沙哥哥,你不高興嗎?”


    梁朝曦本想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再說話,一是楊星野和她的力量完全不成正比,他不想放手,她是掙不脫的,其次要是真的讓她看著楊星野的眼睛,麵對麵的把這些話都說出口,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的下巴支在楊星野的肩窩裏麵,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的聲音,這樣一來她實話實說的勇氣好像還能更多一些。


    “也不是,”她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滿滿都是迷茫,“我很高興,你不知道,因為沒能把那塊海藍寶石還給你,我一直都特別歉疚。可是當初情況特殊,我也沒有你多餘的信息,都過了這麽長時間,想要找到你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再報什麽希望,感覺這輩子我都要欠米沙哥哥的了。”


    “找到你,我很高興。可是你突然間既是米沙哥哥,又是楊星野,是我的男朋友,我好像很難接受把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總感覺,有些怪怪的,說不出來的那種怪怪的。”


    楊星野摸摸她的後腦勺以示安慰:“沒關係,這個消息是有些突然了。再加上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短,你對我可能還沒有到非常了解的地步。時間長一點你可能就會發現,我還是我,隻是米沙哥哥會長大,我也偶然會有小時候憂鬱一些的那一麵。其實我本來的性格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隻不過你認識我的那一段時間我因為腿受傷了心情不好,所以整個人都有點陰鬱,有點沉寂。”


    可能是覺得這樣的對話太過正式,楊星野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故意伸出那條受過傷的腿動了兩下給梁朝曦展示:“你看,我這腿現在是好好的,什麽問題也沒有,可是那個假期我本來是安排好的,不知道有多少有意思的活動等著我呢,還有早就看好的夏令營,準備出去玩好大一圈呢。結果剛一放假就摔斷了腿,所有計劃全部泡湯不說,我爸媽偏又趕上特殊情況,隻能把我發配到我爺爺奶奶那兒去,沒有玩伴沒有朋友,連腿都四舍五入算是沒有了。我這性格,能不鬱悶嘛?”


    一番話說得梁朝曦頓時有些同情他了:“原來那時候你整天不怎麽笑,耷拉著臉是因為這個啊?不過已經比我想的好多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腿殘疾了鬱鬱寡歡,所以都刻意避開這個問題呢!連你叫什麽名字都不敢問,還是聽爺爺奶奶這樣叫你才知道你的名字的。”


    楊星野見梁朝曦的情緒比之前好一些了,也稍微放心下來:“其實,當時我很感謝能有你陪著我。那些故事書,要不是你想聽,我是真的懶得看,當時一點心情也沒有。還有那片小樹林,小溪邊,也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一點一點轉著輪椅走過去的。”


    他忍不住捏了捏梁朝曦仍是有些紅腫的鼻頭:“要不然我也不能把我這麽寶貝的海藍寶石借給你玩啊!”


    “我一聲不吭就消失了,你肯定心情更不好了吧?”梁朝曦忽然一陣內疚。


    “也不算是吧,當時我聽說你姥姥生病了,著急勝過了一切。那時候我也沒想到你會一去不迴,隻是感覺過幾天你姥姥的病好了之後你就會迴來了。那段時間我無聊是無聊了一點,隻能一邊在家看那些你喜歡但是沒聽完的故事書,一邊等你。結果整個假期都過了,你還是沒有迴來。”


    “那時候你一定很後悔把東西借給我,也一定很討厭我吧。”


    梁朝曦換位思考,更覺得自己簡直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這塊寶石對米沙哥哥來說有多珍貴,她是很明白的。


    “我有那麽傻嗎?我知道你肯定是因為突發狀況所以來不及給我還東西了。我想就算你迴了上海,放假的時候還是有機會迴來的,所以一到寒暑假的時候我都特別喜歡往我爺爺奶奶家跑,打探打探有沒有你的消息。後來直到我從爺爺奶奶那兒知道你姥姥姥爺都相繼去世了,才感覺希望很渺茫了。說不上後悔,隻是有些遺憾罷了,我都沒有好好和你告別呢,你就走了。這麽長時間過去,你一直拿著海藍寶石不能還給我,心裏也一定很難過。早知道這樣,石頭我也可以送給你的。”


    梁朝曦聽了這話,又一次忍不住不爭氣地流下淚來。


    直到這一刻,她記憶中變得越來越模糊的米沙哥哥,終於變得越來越清晰,漸漸地和眼前的楊星野重合在了一起。


    那種有些怪異的不適感,也突然間變成了一種感謝命運的僥幸,一種奢求不來的幸福。


    她慶幸她重新找到了米沙哥哥,更慶幸楊星野就是米沙哥哥。


    梁朝曦撲到楊星野懷裏,又一次發自內心地感受到滿滿的包容和愛意。


    楊星野伸手拿過那顆未經打磨的海藍寶石,把它重新交到梁朝曦手上:“圓圓你好,很高興你就是曦曦,這塊寶石送給你,謝謝你把它保存得這樣好,謝謝你還一直記得要把它還給我。”


    梁朝曦笑著點點頭,鄭重其事地把寶石接了過來。


    終於了卻了一段深埋心底的前程往事,兩個人感覺到輕鬆的同時,心裏也都被真誠守信的友誼和千裏姻緣一線牽的愛情填得滿滿當當。


    “我……”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對上對方含情脈脈的目光又是一笑。


    楊星野溫柔道:“你怎麽了?你先說。”


    梁朝曦指了指那個黑貓警長玩偶:“其實我小時候給你準備了一個用來道歉的禮物的。”


    “是什麽啊?”楊星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裏麵把玩,慵懶閑適地問。


    “是一個會說話會走路的黑貓警長機器人。”梁朝曦忍不住笑,“你說,緣分是不是真的很神奇啊?那個裝機器人的盒子還在我的房間收著呢!”


    楊星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虔誠地吻了又吻:“所以,我現在感謝之前人生中所有發生的選擇,隻有這樣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跨越四千多公裏的距離,遇到你兩次。”


    “嗯,我也是。”


    “你說,我是以後是叫你曦曦好呢,還是叫你圓圓好?”


    “你想叫哪個啊?”


    楊星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圓圓吧,好不好?隻有我能叫。之前聽你那個白書彥哥哥也叫你曦曦,我吃醋吃到嗓子眼都泛酸了,中午飯都沒怎麽吃多少。”


    梁朝曦一骨碌從他的懷裏坐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中午明明吃了那麽多,那還叫沒怎麽吃?”


    楊星野哈哈大笑起來:“你的重點是不是跑偏了一些?我的目的不是為了說明我很吃白書彥的醋這件事嗎?再說了我自己掏錢請人吃飯還不吃飽一點,我和自己有仇啊?”


    梁朝曦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你,為什麽會吃白書彥的醋啊?小時候有一陣兒我看見他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喜歡他?”


    “那不是以前的事嗎?以前我嫉妒他能那麽早就認識你,是你的青梅竹馬。”


    楊星野得意洋洋的樣子哪兒還有一點像吃醋的表現:“現在不會了。”


    他湊到梁朝曦麵前捧起她的臉:“現在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馬。”


    話音剛落,鋪天蓋地席卷一切的吻就向梁朝曦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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