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戶部吏部相比,六部之一的工部,重要性似乎沒那麽高,但一部侍郎被帶去刑部調查,對於整個朝堂來說,仍然是一場不小的動蕩。


    雖說結果還不知道如何,但依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李侍郎怕是兇多吉少了。


    刑部或是密諜司調查的結果,向來都隻是陛下想要的結果,真要一絲不苟的去查,朝堂之上,沒有一個不心虛的。


    其他官員還好,陛下這些日子雖然改變巨大,甚至連性情都變得暴戾,對於朝臣的錯誤,遠不像之前那樣寬宏和容忍,然而也隻是在某個限度之內。


    工部李侍郎這一次,恰好超出了那個限度。


    不過,對於另一些官員來說,景和二年到三年,便是真的流年不利了。


    派係之中的官員一個個的遭難,如今已經輪到了四品官,連蜀王自己都被驅逐離開京都,秦相如今已經極少在朝堂上發聲,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原本用幾十年取得的優勢,已經微乎其微。


    陛下的身體越來越差,卻在這個時候驅逐了蜀王,打壓蜀王一係官員,莫非,陛下真的對他失望之極,心中有了其他的計較?


    這些猜測和疑竇,開始在越來越多的人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


    ……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的蠢貨?”


    京都某處青樓,秦餘懷裏摟著一位豐腴婦人,抿了一杯酒,搖搖頭說道。


    陳立峻歎了口氣,說道:“李家完了,刑部侍郎今天親自帶人抄的家,李健仁的喪事才剛剛操辦完畢,怕是又得再來一次。”


    工部侍郎所在的李家,這一次要被徹底的從京都權貴的名單上抹去。


    李健仁死了,死的並不是沒有一點意義,最起碼他拉著整個李家成為了他的陪葬品。


    陳立峻抬頭看了一眼,整個京都,要說對於那李易的恨,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秦餘。


    然而連他都隻能隱忍不發,那幾個蠢貨,到底是誰給他們的信心。


    哐當!


    崔承宇將一物扔到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看了秦餘懷裏的豐腴婦人一眼,說道:“你先出去。”


    “謝謝公子!”


    看到桌上一個晶瑩剔透的鐲子,那婦人眼睛都直了,一把將其抓起來,藏進袖中,說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民婦這就走!”


    那婦人走後,秦餘有些詫異的看了崔承宇一眼,問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琉璃鐲子隨便送?”


    “都是些不值當的東西。”崔承宇搖了搖頭,說道:“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秦餘歎了口氣,說道:“崔家真是家大業大,比不了,比不了……”


    崔承宇看著他,認真問道:“秦相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餘瞥了他一眼,問道:“和我說話的是崔承宇,還是崔家大少爺?”


    “秦小公爺。”崔承宇站起來,拱了拱手,問道:“我需要知道你們秦家的態度。”


    這一刻,他代表的是崔家,在秦府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崔家迫切的想要知道,秦相以及秦相一係的文官集團的真實態度。


    秦餘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說道:“坐下說……”


    不多時,某處青樓對麵的一座茶樓之中,坐在窗邊的一名漢子看著幾名年輕人從青樓裏麵走出來,轉身下了樓。


    幾名茶樓請來的伶人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台子上表演,下方坐滿了客人,那漢子走到一處,對坐在那裏的中年男子小聲說道:“五爺,他們出來了。”


    “茶樓聽戲,到底和勾欄不一樣,沒意思,走吧……”中年男子站起身,搖了搖頭,兩人走出茶樓,徑直向對麵的茶樓走去。


    ……


    刑部大牢。


    曾經的工部侍郎,端坐在桌前,這處牢房幹淨異常,沒有一絲異味,麵前桌上的飯菜香氣撲鼻,美酒佳肴,一樣不缺。


    他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慢條斯理的享用飯菜,直至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才緩慢的用幹淨的帕子擦了擦嘴,看著對麵的青年說道:“劉大人好手段。”


    劉一手看著他說道:“李大人可還有什麽想吃的飯菜,我吩咐他們去買。”


    “口腹之欲,不值一提。”工部侍郎擺了擺手,說道:“本以為永遠不會有這麽一日,天算不如人算,對於劉大人,李某佩服。”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劉一手搖了搖頭,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對麵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劉大人還年輕,以後你就明白了,這朝堂之上,有誰敢說他身前身後都是幹幹淨淨?”


    劉一手看著他問道:“這麽說,李大人是打算獨自將那些事情扛下來了?你不會不知道,這些罪名加起來,會是什麽後果吧?”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便到此為止吧,否則,對於劉大人也是禍不是福。”


    頓了頓,他抬頭看著劉一手,說道:“李某不求苟且,隻希望劉大人手下留情,為我李家留下一點香火,李某感激不盡。”


    “法理之外也有情理,李大人的要求不過分。”劉一手點點頭說道。


    中年男子站起來,躬身對他行了一禮,“多謝劉大人。”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劉一手點了點頭,看著他說道。


    “劉大人但說無妨。”


    劉一手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二十年前,永安宮一事,李大人知道多少?”


    中年男子麵色大變,不過瞬間就恢複正常,搖頭說道:“本官不知道劉大人所說何事?”


    劉一手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如此,本官告辭!”


    說完便徑直的轉身離去,幹脆果斷至極。


    “保我李家香火。”


    在他踏出牢房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艱難的聲音。


    ……


    ……


    崇山峻嶺之間,近百人的隊伍,擁簇著幾輛馬車,緩緩而行。


    “你猜他今天能睡多久,我猜十個時辰。”某一馬車前麵,一黃衣人迴頭看了看,說道。


    另一個黃衣人想了想說道:“我猜十一個時辰以上,一天十二個時辰,吃飯方便頂多用上一個時辰,賭一兩銀子。”


    “賭了!”


    另一人話音剛落,馬車車簾被人掀開,那年輕男子開口問道:“到哪裏了?”


    “再走上幾天,就到蜀州了。”一名黃衣人立刻說道。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再進入馬車,而是靠在馬車前麵,觀賞起四周的風景來。


    那黃衣人見此微微一怔,試探的問道:“您,您不睡了嗎?”


    “不睡了。”年輕男子搖了搖頭,說道:“車廂裏麵悶,出來透透氣。”


    黃衣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再過一個時辰,他就在一天之內整整睡了十一個時辰,自己將會有一兩銀子到手,可如果他繼續看風景,自己的銀子可就飛了……


    他看著那年輕人,小聲說道:“要不,您再進去睡會兒,我幫您把車簾卷上去,窗戶也打開,這樣就不太悶了……”


    年輕人想了想,點頭說道:“這樣也好。”


    不多時,馬車外傳來了另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


    “媽的,你作弊!”


    ……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崎嶇的山道之上,剛才還兇戾異常的十餘名山賊流寇,此刻全都跪倒在地,臉色發白,聲音顫抖。


    到底有沒有看到?”持劍的年輕女子冷聲問道。


    “有,有!”


    一名禿頭山賊連忙點頭,說道:“兩天前,是有像女俠說的一群人從這裏經過,不過當時他們人多,我們沒敢動手!”


    “他們向哪邊去了?”女子冷聲問道。


    “蜀州!”


    那禿頭山賊立刻伸手,指出了某個方向。


    許久都沒有聲音傳來,他壯起膽子,抬頭看了一眼,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女魔頭,終於走了!


    片刻之後,那禿頭山賊轉過身,咬牙說道:“誰還沒有失敗過,第一樁生意失敗了,不打緊,明天再來!”


    一天後。


    “前輩,前輩,三天前,您說的人,三天前從這裏經過,向蜀州去了!”禿頭山賊滿臉是血,渾身打著擺子,對麵前的一名老者說道。


    “要是被老夫發現你騙我,小心你的腦袋!”老者看了他一眼,身形瞬間在原地消失。


    許久之後,那禿頭山賊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怔怔的向前方走去。


    “大哥,你去哪裏?”身後傳來了幾道焦急的聲音。


    禿頭山賊抹了一把眼淚,顫聲道:“我要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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