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父皇知道了,翰兒再去那邊玩一會兒,父皇馬上就過來。”景帝將晉王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說道。


    雖然這些日子晉王罕見的變的乖巧懂事,但到底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對於這些軍國大事,景帝還是不認為他能夠參與得了。


    “父皇……”


    李翰不傻,見父皇全然不在乎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計算出來的結果,頓時又失望又著急。


    他怎麽可能算錯啊,那本小冊子上就有類似的問題,甲乙丙三個黑心掌櫃折磨了他好幾天,好不容易才理解想通,怎麽可能連這麽簡單的問題都算錯?


    “晉王殿下,這裏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還不快快離開。”君臣議事,豈能被一頑童打攪,那位教授皇子經學的大儒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又看著景帝道:“陛下,算學一道,逾今已有數千年,一個毛頭小子,便可提出所謂的“新算學”,實在是……”


    “住口!”


    老者話沒說完,殿內忽然傳來了一聲暴喝,包括景帝在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戶部尚書秦煥臉上布滿血絲,站起來看著那老者問道:“陛下讓你們在國子監試用推廣新算學,被你們否決了?”


    老者剛才也被秦煥的樣子嚇住了,迴過神來之後,惱怒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錯,邪門歪道,也敢稱新……”


    戶部掌管一國財政,地位既重要又尷尬,為了銀子的事情,平日裏沒少和各部糾纏,戶部官員是多麽希望國庫充盈,錢財怎麽都用不完。


    秦煥此時已經顧不得這裏是勤政殿,陛下就在身邊,腦海中所想的全都那些白白流失的銀子,隻覺得心都在滴血,一個箭步衝上去,拽著那老者的衣領,一字一句的道:“你再說一遍?”


    這一刻,他的眼裏哪有什麽大儒,恨不得將國子監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一個個撕碎了才好。


    “秦大人,你在幹什麽?”


    “你瘋了嗎,快放開吳老!”


    “來人,快來人,秦大人瘋了!”


    ……


    ……


    忽然變得癲狂的戶部尚書秦煥再次嚇了眾人一跳,生怕他像那位李縣子一樣,將吳老暴打一頓……


    皇宮到底是怎麽了,莫非是鬧了妖邪,短短幾天之內,一位縣子,一位尚書接連發瘋,怕是要請幾位道長來好好驅驅邪……


    國子監諸人急忙上去想要將兩人拉開,豈料秦煥死死不鬆手,暴怒的目光讓人心中生寒。


    景帝從震驚中迴過神,連忙說道:“秦愛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先放開吳老,慢慢說。”


    秦煥唿吸粗重,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緩緩的鬆開了手,轉過頭時,眼眶濕潤的嘶聲道:“陛下,國子監誤國啊!”


    被他拽住衣領的老者本來在整理衣衫,聽到這句話,臉上浮現出暴怒之色,大聲道:“放肆,秦大人你身為戶部尚書,竟說出如此言論辱我國子監,老夫定要在朝堂上當著百官的麵參你一本!”


    “參你#媽#的!”


    這一刻,秦煥終於體會到了那位李縣子的心情,即便對方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他還是轉頭罵了一句,一腳踹了過去。


    堂堂國子監大儒被戶部尚書一腳踹成了滾地葫蘆,殿內的氣氛忽然有些安靜。


    瘋了,秦大人果然瘋了!


    國子監眾人心中激蕩,連攙扶吳老爬起來的事情都忘記了,兵部尚書嚴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震驚之色,他怎麽都沒想到,向來都有君子之稱的秦煥秦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暴烈的一麵……


    當著陛下的麵毆打國子監大儒------嚴炳甘拜下風!


    李翰吸了吸鼻涕,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沒等眾人說話,秦煥將那奏章拿起來,隨手遞給了一位國子監官員,臉上露出一絲頹色,說道:“看看吧,都看看吧。”


    今日殿內恰有一位國子監算學博士,看到秦尚書的樣子,心中有些發寒的湊過頭去,片刻之後,這位國子監算學博士的額頭就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抬起頭想要說話,卻隻是嘴唇顫抖,不能發出哪怕是一個音節。


    撲通!


    堂堂國子監算學博士,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徐博士,怎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說句話啊!”


    “徐博士,徐博士……”


    ……


    ……


    國子監官員焦急的搖著徐博士的肩膀,卻發現他臉色蒼白,雙眼無神,怎麽都不發一言。


    站在一旁的兵部尚書嚴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忽然有些發白,望向秦煥的時候,發現他正用憐憫的眼神望著自己,一顆心逐漸的沉向了無底深淵。


    看到景帝仍然有些疑惑的樣子,秦煥拿起那份奏章,走到李翰麵前,恭敬的說道:“晉王殿下,勞煩您再給我們講一遍吧。”


    晉王就是再年幼無知,也知道似乎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再也不想著炫耀什麽,撒腿就往門外跑。


    “父皇,我忽然想起來母妃剛才找我,我先迴去了……”


    ……


    ……


    跑出殿門沒幾步,就被侍衛抓了進來,晉王有些懊惱的說道:“我都寫的清清楚楚了,你們怎麽還是看不懂啊,哪有時間再給你們講一遍,我還要迴去吃飯呢……”


    今天顯然不是和父皇商量以後不上算學課的好時機,父皇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晉王決定先腳底抹油。


    “陛下,晉王殿下所用的方法,僅僅運送糧草一項,就能節省近萬兩銀子,臣相信李縣子的新算學絕不止適用於此,國子監眾官員屍位素餐,有眼不識明珠,實乃大過失……”秦煥雖然冷靜了下來,但語氣依然憤意難平。


    “翰兒,先生平日裏上課就教你們這些東西嗎?”景帝思忖了片刻,低頭看著晉王問道。


    想到那一本小冊子上麵的難題,晉王搖了搖頭,說道:“這算什麽,先生教的可比這些難多了。”


    景帝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父皇知道了,翰兒先迴去吧,父皇和這幾位大人還有要事要談。”


    李翰如蒙大赦,飛快的跑了出去。


    “臣等有罪!”


    晉王踏出殿門的同時吃,國子監諸人全都跪倒,顫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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