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還在這裏?”魏縣令看了看門口的眾人,皺眉問道。


    聽到魏縣令這句話,這些鄉紳士族的代表人物心中暗罵了一句,要不是你請我們過來,誰願意過來裝孫子?


    這些心思當然不能表現出來,他們巴不得不摻和魏縣令和王縣丞他們的事情,當即紛紛拱手告辭。


    “啊,疼,疼,你放手……”


    年輕貴公子的身體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手腕被另一位年輕人捏著,慘嚎著從前麵走過來。


    “爹,爹,救我啊!”瞥見魏縣令站在某處房間門口,年輕貴公子的慘嚎聲更大了。


    看到兒子被人製住,魏縣令臉色一變,正要開口,一旁的王縣丞扯了扯他的袖子,暗中做了一個手勢。


    魏縣令身體一震,麵色有些發白,急忙走過去,說道:“可是李大人?犬子多有得罪,魏某管教不嚴,代他向李大人賠罪了!”


    李易鬆開那年輕人的手腕,對魏縣令拱了拱手說道:“魏大人,久仰久仰。”


    魏縣令幹笑一聲,轉頭看向那貴公子的時候,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怒道:“逆子,還不向李大人賠罪!”


    年輕貴公子此時腦袋還有些發懵,剛才本想拍那李易肩膀,卻被他拿住了手腕,稍微掙紮一下都疼痛異常,狼狽的被他拖過來,如今老爹謎一樣的恭敬態度更是如同給了他當頭一棒,哆哆嗦嗦的說道:“李,李大人,對不起!”


    又是一個曾醉墨的追求者,李易這些天已經習以為常。


    又看看滿麵春風的王縣丞,看這樣子,他和鄭主簿應該是搞定了事情,如此一來,李易和他們以及魏縣令也沒有什麽說的了,收了牌子,剛才那夥計已經將他要的東西拿了上來,扔給他一塊銀子,在幾人訝異以及不解的眼神中,背著手緩緩走出了醉香樓。


    “這位李大人,還真是……”魏縣令看著他一手拿著紙包,一手拎著活魚離開的背影,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一個詞來形容。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人,居然是密諜司的上官,慶幸的是,對方似乎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魏縣令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到這裏,事情的發展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掌控,夾在兩尊大人物的夾縫之中並不好受,倒不如將此事永久的爛在心裏……


    轉頭看向王縣丞和鄭主簿時,臉上的笑容又燦爛起來……


    夜已深,柳二小姐坐在院子裏,石桌上擺放著她早上離開時隨口說出的幾道菜,她當時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其實離開家以後,連她自己都忘記了這件事情。


    然而這些飯菜現在就擺在石桌上,還微微的冒著熱氣,她看了一眼還亮著燭光的房間,拿起了筷子。


    “相公,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再寫也不遲。”李易在桌旁奮筆疾書,如儀從床邊走過來,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揉捏著。


    “不急,娘子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明早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如儀並沒有迴答,但身體也沒有移動,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後,手上的力道逐漸變的柔和起來。


    她低頭靜靜的看著他在紙上寫東西,很少見性子疲懶的他如此認真的去做一些事情,這些日子以來,她能夠明顯的發現,他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雖然並不明白他在做什麽,也不知道她能夠幫上什麽忙,但至少現在,還是能為他做些什麽的。


    啪!


    油燈爆出一個燈花,李易正好給新一章節劃上了句號。


    舒展了一下手臂,手掌上柔軟的觸感讓他微微一愣,轉過頭時,看到如儀正站在那裏,眨著眼睛看著他。


    “啊,娘子你怎麽還沒有睡?”他有些愕然的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剛到子時。”如儀看著他問道:“相公還要繼續寫嗎?”


    “不寫了,不寫了……”李易擺了擺手,將她懶腰橫抱起來,向床邊走去,說道:“時候不早,該睡覺了!”


    她也隻是象征性的掙紮了幾下,隨後便徹底放棄,連頸邊都罩上了一層粉色。


    (此處省略號)


    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隻有迴想的時候才感受到時光的匆匆,甚至都想不起來過往的這些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對於京都的女子來說,卻並不是這樣。


    她們能夠清楚的記得某一個月具體到某一天,香水鋪子推出了什麽味道的香水,每一個時節都有不同的香水推出,原本平淡異常的日子,陡然變的無比期待起來。


    “又是一個月了啊,那家夥難道不打算迴來了?”李軒的氣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揉了揉眉心,將桌上的一堆圖紙推開,小心翼翼的扶著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的世子妃,將她橫抱在錦榻上,掖好被角,自己又坐迴桌前。


    香水生意一直都很順利,現在世子府到底有多少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他事情則讓他有些煩心。


    最近進行的幾項研究全都進入了瓶頸,已經好多天沒有一點進展。


    皇伯伯在半月前病倒,身體每況愈下,已經持續半月沒有上朝,要不是有左右丞相處理政事,整個朝綱早就亂作一團。


    在這種亂象之下,朝中關於立儲的唿聲越來越多,蜀王近日來可謂是春風得意,與無數朝中大員來往甚密,怕是連做夢都會笑醒。


    皇伯伯的病是一方麵,看不過蜀王也是一方麵,除了世子府之外,他對於整個京都其實都沒有多少好感。


    以往遇到難事,還有人能夠為他出出主意,可現在,那個能幫到他的人在慶安府風流快活,如果不是京都的事情早已不能放手,他又何嚐不想過上那樣的快活日子?


    看了看天色,李軒眉宇間浮現出一絲倦意,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明日一早還要進宮一趟。


    這樣想著,他走到床邊,躺在世子妃的身旁,和衣而睡。


    ------


    ------


    “哈哈,先生不會迴來了!”晉王掐了掐永寧的小臉,在她嬌嫩的小臉上掐出了一個紅印子,一臉得意的說道。


    小姑娘抬頭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似乎被欺負的不是她一樣。


    幾個宮女宦官站在遠處,一臉悲苦的望著永寧公主,但晉王的幾個護衛卻盯著他們,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一道年輕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之後,李軒皺眉走過來,道:“李翰,你又欺負永寧了!”


    看到李軒從那邊走過來,李翰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


    雖然李軒不是他的親哥哥,但李翰聽說他能讓人像風箏一樣飛到天上,壽寧都親眼見過,李翰擔心自己也被當成風箏放,因為他怕高,因此一般都是躲著這位堂哥走。


    李軒冷冷的看著晉王的幾名護衛,說道:“你們幾個,下次要是再幫晉王欺負永寧公主,別怪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幾名護衛連連稱是,晉王殿下還是一個孩子,但李軒世子不是,說打斷他們的腿就真的敢這麽做,以後遇見他可得離得遠遠的,不過,晉王殿下做的事情,就憑永寧公主身邊的那幾人,也不敢攔啊!


    李軒也隻是看到了順便說一句,都是孩子,再說他當時也是這麽過來的,隻不過被揍的是其他的皇子,揍人的是明珠。


    看了發呆的永寧公主一眼,便徑直向著某處宮殿走去。


    還未走進宮殿,便看到兩道身影從殿內走了出來。


    “李軒見過沈相,秦相。”


    殿內走出來的正是當朝兩位宰相,他們都是數朝元老,別說李軒,就算是皇子見了二人,也需持晚輩之禮。


    兩位老人也都對他微微點頭示意,被李軒稱為沈相的老者,在擦身而過的時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隻是憂心忡忡的李軒並沒有發現。


    早有宦官進去稟報,他站在殿外沒多久,那宦官便從裏麵走出來宣他進去。


    景帝躺在錦榻之上,麵色略有蒼白,臉上也透出了濃濃的暮色,看到李軒走進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軒兒來了,快到皇伯伯這邊來。”


    “皇伯伯,您的身體好些了嗎?”李軒快步的走過來,看著這位從小在他心目中頂天立地一樣的男人,也有如此虛弱的時候,聲音不由的有些哽咽。


    景帝拍了拍他的手背,笑著說道:“嗬嗬,放心,皇伯伯的日子還有一些,不會這麽早就去追尋先皇的。”


    “皇伯伯身負整個景國的氣運,有老天保佑,一定會相安無事的。”李軒的手掌微微用力,低聲說道。


    他小時候有幾年一直待在宮中,無論是陛下還是娘娘,都對他頗多照顧,除了父母之外,他對於兩人的感情也是極深的。


    景帝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看著他說道:“你的氣色不太好,近些日子可有什麽煩心事?”


    “沒什麽,可能是最近太過勞累了。”李軒搖了搖頭說道。


    景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原本你該在慶安府逍遙快活的,是朕讓你留在了京都,做這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有沒有因為這件事情怨恨朕?”


    李軒怔了怔,隨後便立刻搖頭說道:“皇伯伯這麽做,自然有皇伯伯的用意,軒兒從未這樣想過。”


    景帝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說道:“因為朕的事情,皇後這些日子也不好過,除了明珠之外,這些孩子裏麵,就隻有你和她最親了,要是沒有什麽要緊事情,就多去陪陪她吧。”


    “軒兒知道了。”李軒點點頭道。


    “陛下,該服藥了。”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殿裏麵,隨後便傳來了常德沙啞的聲音。


    不多時,李軒從殿內走出來,他站在門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印象中那位無所不能的巨人,似乎是真的倒下去了,希望那些道長煉製的丹藥能夠有用吧,聽說他們的丹藥吃了之後能夠長生不老,醫治皇伯伯的病,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想到陛下剛才說的話,他走出宮殿不久,就轉了一個方向,那裏是皇後娘娘的寢宮。


    ------


    ------


    有兩位宰相以及無數朝臣在,短時間離了皇帝,就連京都都在穩定有序的運轉,更遑論慶安府。


    這一個多月來,孫老頭更加的忙碌,他不僅要處理劇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要為不久後的京城之行做準備。


    自己雖然去了京城,可慶安府的劇院還得繼續開下去,在離開之前,他必須挑選好合適的人接管這裏,雖然有意識的培養了一些人才,但他們距離獨當一麵還有不短的距離。


    好在除此之外,那些雜事倒是不用再理會了。


    陳師爺現在對他的態度好的不得了,隻要是和劇院有關的事情,一路都大開綠燈,劇院如今已經對慶安府八成以上的流浪伶人進行了整合,隊伍在不斷的擴大,孫老頭每一天都覺得他距離夢想更近了一步。


    就在前段時間,在武林中反響甚好的《射雕英雄傳》已經正式結尾,另一個名為《神雕俠侶》的故事與其無縫對接,熱度不僅未減,反而迎來了一波新的爆發。


    而還在繼續的《西遊記》,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極高的浪潮,說書之時,幾乎場場爆滿,難以想象若是將它改編為劇目,又會有什麽樣的效果?


    這使得他對於小李大人的崇拜已經達到了極致,優質的內容永遠是伶人賴以生存的根本,而隻要有他在,他們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每每想到京都在這方麵還是從未經開墾的荒原,孫老頭就恨不得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到那裏去。


    五月的正午已經十分炎熱了,李易估摸著外麵的溫度至少有三十五六度,他已經把搖椅搬了迴來,懷裏抱著一大塊冰,房間的四角也都放上了冰盆,這才感覺舒服多了。


    小環牙口很好,坐在他身旁,一塊塊碎冰塊扔在嘴裏咬的嘎嘣響,誰家大夏天的有冰塊吃,這是她自從記事以來,過的最舒服的一個夏天了。


    這樣的生活何嚐不是李易喜歡的,如果不是一連幾封信從京都送過來,最後一封信更是帶來了老夫人病倒的消息,李易甚至都沒想過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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