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歸第一次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殺意,根本沒給自己留一點活路,下一道雷必是正中眉心,他非死不可。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這小妮子看著像個瓷花瓶,打起架來才發現是玄鐵寶劍。


    不過這樣也好。


    隻有這樣一顆內丹,才配得上阿茹這三世的苦難。


    葉西這時候終於發覺了哪裏不對,他們這一路打來打去,從前院打到後山,若跳到空中看起來,靈力刻過的地方應該是個陣法。


    一個巨大的,絕不是一個人能支撐的大陣。


    葉西心中一緊,這人千辛萬苦的把他們聚在一起,不可能就是為了打一架吧。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周雲歸當年的那些舊事,但不妨礙她可以推斷他的用意。


    畢竟她才是藏書閣裏最大的那隻書蟲,六長老叛出穀門這樣的風流韻事更是下飯。


    那麽六長老的畫像,她又怎麽可能沒看過。


    既然看過,周雲歸那張臉也並不難記。


    既然認得出來,又怎會不知道他為何入魔。


    為的不就是為讓心上人壽數綿長,非要倒行逆施嗎。


    般若是帶著一股子恨意出劍,而葉西卻是慢慢的把事情捋個七七八八。


    但般若也不在乎,無論怎麽事出有因,也不可能被原諒,所以任般若才不在乎他是為什麽。


    一律殺了拉倒。


    就在第二道天雷隱隱有劈下來的架勢時,周雲歸突然被靳鷹一腳踹飛,在空中劃過,落到假山旁的巨石上。


    葉西終於找到了陣眼。


    周雲歸一口血吐在石頭上,葉西飛奔上前卻已經是來不及。


    葉西終於明白了,她什麽都明白了。


    這陣最後一擊,不正是她們在鳳仙洞口看到的那塊大石頭嗎。


    你看,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口心頭血在石頭上蔓延,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咒語,飛速的流淌,在最後一筆畫完的那一刻,整個院子頓時地動山搖。


    狂風唿嘯,地麵也瘋狂的震動起來,任般若從屋頂跳下,在空中踩著鎖情劍。


    塵貢拉著靳鷹,曆悠然也搭著葉西的手跳上她的鞭子,五人就這麽在空中看著整個院子周圍被一層巨大的紅光包裹住,那速度太快了,像任般若的劍一樣快,甚至比她的劍還快,根本來不及反應,紅光已經合住。


    任般若看向葉西,葉西皺著眉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動。


    塵貢也想的明明白白了,雖然他不確定這是個什麽陣,但效果卻是擺在眼前的。


    “我本來想要你的內丹。”周雲歸跌坐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血:“塵貢,我以為你的內丹已經是百年難得一遇了。”


    塵貢收劍:“怎麽,打一架還瞧不上我的了?”


    周雲歸扶著石頭喘氣,又看向般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那眼神炙熱的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帶著狂熱的希冀。


    因為地麵震動的實在太厲害,五人隻能在空中看著周雲歸,般若剛剛已經砍過,那層紅色的結界紋絲未動。而在般若收劍後,這結界居然自己動了起來。


    結界先是紅光大起,再是萬千紅絲拔地鑽出,順著碎裂的石板纏上幾人,光是無法被斬斷的,而身在陣中也被拖的行動遲緩了起來。


    “所以,金水河的那隻貓,是你放在那的?”葉西眼見是出不去,竟然也有閑心跟他聊起天來。


    “可愛嗎?”周雲歸看向她:“謝謝你們救了他,沒讓他被神風嶺的弟子帶走。”


    葉西倒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麽讓他給那些人實現願望,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願望。”


    這問題周雲歸沒有迴答,他又開始喘起來,催動如此大陣已經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但塵貢替他迴答了。


    “因為趙茹,她曾在金水河邊許願,想讓她爹跟李清清在一起。”塵貢迴憶起芥子空間中不起眼的迴憶一角:“你就真的放了個守護神在金水河?”


    提起趙茹,周雲歸的目光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下去。


    “阿茹……”他喚著心上人的名字:“她就快要迴到我身邊了。”


    看著虛虛的紅線越來越多,大部分都聚在任般若身邊,滿眼的血色中,鎖情劍是唯一一抹藍色。


    “百日凡人陽壽做陣引,金木水火土五靈息入陣,心頭血做陣眼。”葉西的大腦正在嘩啦啦的翻著書本。


    “你要奪舍?!”葉西看著周雲歸,周雲歸也絲毫沒有被看穿的慌亂,坦坦蕩蕩的應上她的目光,甚至還帶了點笑意。


    “你真的讀了不少書。”


    至此,五人算是明白,他們五個是被周雲歸精心挑選過的。


    靳鷹是金,葉西是木,任般若是水,塵貢是火,曆悠然是土,五個天靈根靈氣入陣,再由他們打出他的心頭血,喵喵神替他收集了凡人的陽壽,般若的內丹,甚至連他最後被打的落腳點,每一寸都是他早就算計好的。


    所以在般若引來天雷的時候他才會展現出驚慌,他不能缺一味靈力,偌大的陣法隻要有一絲一毫的紕漏,他就會氣血倒逆,經脈崩斷而死。


    “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雷和水雙天靈根。”周雲歸給自己順氣:“真的對不住。”


    “不用對不住。”般若握劍的手依舊沒有絲毫慌亂,那些從地裏鑽出來的紅絲雖然因陣法操控不得不逼近她,但也懼怕她手中的鎖情劍不敢近身,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平衡。


    “你必死。”般若毫不客氣。


    葉西都有點不好意思,般若這嘴跟抹了蜜似的,舔一下自己都能毒死自己,但她也不好公然拆自己人的台,於是她笑眯眯的接話:“而我們,很快就會迴家過年。”


    般若無視那些紅線,縱身一躍,雖然被陣法壓製,但身形依舊矯健,她毫不客氣的甩手將鎖情劍扔出,這一次周雲歸再沒有任何力氣躲避,被鎖情劍直直的釘在地上。


    而失去了鎖情劍的般若也被紅線吞沒,那些紅線蓄勢待發,在鎖情劍脫手的那一刻,直接蜂擁而上,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空氣都在震動,葉西扶住曆悠然,牽思繞製成一張網,曆悠然穩穩的坐在網中,牽思繞上一百零八個鎮魂鈴齊晃,將整個小結界吵的隻能聽見鈴鐺聲。連那些紅絲也被吵的扭不動。靳鷹跳下劍,衝到周雲歸身前,探他的鼻息。


    “不愧是前輩。”靳鷹感歎:“還活著呢。”


    周雲歸謙虛的笑了,其實他已經沒有力氣笑,他隻是勾了勾唇角。


    “過獎……馬上就死。”


    塵貢踏空而來,站到葉西身邊站定:“怎麽破陣?”


    葉西看了眼千絲繞中的曆悠然,再看了眼被紅線‘吃掉’的任般若,她的大腦甚至有點宕機。


    什麽叫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就是了。


    死腦袋,快想啊!


    葉西慢吞吞的迴憶著:“陣法因我們而成,當然可以因我們而破,首先是找出壓陣五角。”


    牽思繞加大幅度的繼續晃,那些紅線逐漸癲狂起來。


    曆悠然:“好好找,受鈴聲壓製最嚴重的地方就是陣角。”


    靳鷹像拎小雞崽一樣提溜著周雲歸,跟塵貢二人迅速開始分辨那些紅線。


    這事著實是在為難他了,他找的眼冒金星,看那些紅線就跟看迷魂藥一樣。


    曆悠然忙著操控牽思繞,一百零八個鎮魂鈴配合著搖晃,她一點都不能分心,葉西提鞭衝向般若,這第二步少了她可不行。


    般若已經完全被紅線包裹住,她是被選中獻祭肉身與內丹的人,自然被陣法狠狠地攥著不肯放手,不像其他人行動起來那麽方便。


    其實隻要她不把鎖情劍扔出去,那些紅線短時間內隻敢圍住她,哪裏敢這樣吃掉她。


    可她就是扔了,她難道沒有想到嗎?不可能的,她隻是莽,不是蠢。


    或許其他人當時還反應不過來這中間的區別,可這十幾天同吃同住的葉西卻明白的不得了。


    那一晚大雪紛飛,坐在馬車裏的般若曾對葉西問:“如果沒有了鎖情劍,我還會是任般若嗎。”


    是問葉西,也是問她自己。


    她早就受夠了自己的盛名全來自那柄大名鼎鼎的劍,她是故意讓那些紅線纏上來的。


    她要做任般若,而不是鎖情劍主。


    所以此刻,葉西衝向她,而她也喚來了她的第二道天雷,驚的葉西腳步一頓,接著更堅定的衝向她。


    天雷落在她的頭頂,劈開紅線,劈裂結界,又沒入她的體內,銀白的雷為她披上一身華光。


    而此刻,她沒有手持任何武器,鎖情劍在一旁為她臣服,正如無數次被她踩在腳下那樣。


    她看向葉西,葉西也看著她,隻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塵貢和靳鷹也不負眾望的找到了陣角,五人歸位,等待著葉西的指示。


    “接下來,將我們五人的靈氣倒灌,把這該死的陣法撐破。”


    曆悠然最後一個落地,隨著鈴聲輕響,眾人皆頭腦清明,紛紛將手心貼在地麵。


    “迴家過年!”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隨後五彩光芒閃出,五人靈力注入,將本就出現了裂痕的陣法炸了個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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