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鎖情劍冰涼的劍鞘壓在蘇勤脖子上那一刻,他仿佛借著劍意看見了那道他曾拚命想跨過的鴻溝,他入穀修煉十幾年,在穀間人這個群體裏已是金字塔尖的實力,但任般若,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在擊敗他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拔出劍。


    “我們有三個問題要問你。”葉西在般若身後慢慢的走出來:“一,你可知念忘咒會導致失憶癡傻甚至是死亡。”


    蘇勤沉默不語,應態度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葉西了然:“二,你是否知道那人是對內門的小孩子動手?”


    蘇勤依舊不語,可任般若眼中漸漸升起的冷意讓他不寒而栗。


    “三,你是否將穀間人為他調用而害死了幾位穀間人性命?”


    蘇勤抿嘴,半晌點了點頭。


    任般若劍氣已升,鎖情劍也是應聲而起,皓腕一轉,劍尖沒入蘇勤的胸膛。


    蘇勤不可置信的瞪著任般若,對上的隻是任般若那雙毫無感情發雙眸。


    “你殺了他?!”身邊的郡守尖叫出聲:“無論他做錯什麽,都應該帶迴穀內……”


    “證據確鑿,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害人已成事實。”任般若甚至懶得分一個眼神:“既做了魔修叛離正道,就該由四季穀清理門戶。”


    “他是蘇寧的哥哥!”郡守抱住蘇勤的身體,感受到懷中的溫度正在漸漸流逝,他也有些崩潰:“你們就不怕他記恨?”


    任般若不解:“若他為正,本該大義滅親。”


    葉西看著郡守皸裂的假麵,他再也無法淡定的垂手看戲,而是拚命的捂住蘇勤那流血的傷口,小聲的喚著他的名字。


    “鎖情劍貫穿傷,他死的不能更透了。”葉西好心提醒:“如果蘇寧心生怨懟要報複,叫他來就是。”


    “其實你們本就沒有想過自己能攔住我們。”雖然郡守不曾迴答,葉西默默地分析:“是要引我們去虞城?”


    郡守低著頭,不肯迴答。


    任般若看著他,冷冷的收了劍。


    “不殺我?”郡守帶著些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看向般若。


    任般若隻是淡淡的看著他:“你不是修士。”


    言下之意,他隻是個凡人,無論如何罪大惡極,修界都不會親自出手處置。


    郡守卻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他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


    “我不是凡人!”


    他的眼睛染上血絲:“我也是地靈根的修士,靈月不要我,是她有眼無珠!”


    “我本也該是一位穀間人!”


    “殺了我啊,你不是要清理門戶嗎!”


    般若更迷惑了,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般若不懂,但葉西卻能明白,蘇勤不屑的穀間人位置,卻是他擠不進來的地方,蘇勤仰望的鴻溝,他又何嚐沒有


    所謂心魔,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靈月師姐會聯係你們官府,說明你的情況。”葉西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跟般若一同揮手踏劍,沒在分一個眼神給地上的兩人。


    虞城


    塵貢三人被丟出芥子空間的時候均是滿頭大汗。


    “這前輩好歹算是我們師叔,怎麽下手這麽狠。”靳鷹按著後腦勺,剛剛出來的時候那一陣天旋地轉,通過了考驗還是這個待遇。


    “自己生悶氣唄。”曆悠然勉強站穩:“他要是沒有好心管閑事,那小茹就不會再次家破人亡,他又一次沾染了因果。”


    見塵貢遲遲不說話,靳鷹也覺得奇怪:“你想什麽呢?”


    塵貢看了看曆悠然,又看了眼靳鷹:“我們能通過考驗,是因為讓那男子看到了前世的迴憶。”


    這也是李清清的願望。


    她要的就是個公道。


    想必周雲歸也意識到了,因果是沒有辦法斬斷的,隻會產生更多的因果,過往更是沒有辦法改變,所以他帶小茹迴了四季穀。而小茹當年那聲質問,終於是正中眉心。


    他根本無法接受小茹的離去,他沒有辦法想開。


    他隻是需要有人彌補李清清的遺憾。


    “如果我們也選擇直接滅殺女鬼,那大概率會迷失在芥子空間裏。”曆悠然分析:“他就是不希望再有人變成他。”


    靳鷹不屑:“他少狗拿耗子了,人跟人怎麽能一樣。”


    塵貢和曆悠然對視一眼,塵貢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思考下去:“走吧,天就快黑了。”


    他們被扔出芥子空間,此刻腳下踩的還是那片竹林,可竹林也與竹林不太一樣,他們此刻腳下的竹林靈氣濃鬱,令人不自覺的身心放鬆,和之前那個一看就危機四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邪惡竹林截然相反。


    曆悠然的牽思繞纏在三人手腕上,防止有人迷失,三個人就跟連體嬰兒一樣慢騰騰的走著。


    “咱就不能纏遠點嗎?”塵貢無語的摟住靳鷹,倆人親密的貼了貼:“這個距離不纏也不會走丟了。”


    “火氣這麽大嗎。”曆悠然想遛狗一樣牽著他:“別呲牙啊,注意素質。”


    “這人到底要幹什麽。”靳鷹也是哪哪都別扭:“我們入林這麽久,他不可能不知道。”


    三個人就這麽詭異的走啊走,雖然不知道方向,但朝著一個方向走準不會有錯。


    果不其然,走啊走,三人就遠遠的看見了一座城門。


    城門?


    靳鷹揉了揉眼睛:“這哪來的城?”


    這確實不該有城,但那的確就是一座城。


    城門精雕細琢,門口往來絡繹不絕,就連城門口的牌匾都格外清晰的寫著兩個字——虞城


    “鬥轉星移陣。”曆悠然解開了牽思繞,塵貢跟靳鷹終於又能見人了。


    “在我們最初放鬆警惕的時候就走進陣裏了。”塵貢揉揉眉心:“真是場大戲。”


    “我討厭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靳鷹也有點窩火,這一路他們似乎一點反抗都沒有,人家設什麽套就鑽進去什麽套,說出去豈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而城門口,熟悉的人在等他們。


    許傑和淼淼在這裏恭候多時,看見三人的身影出現,還是那麽禮貌的抱拳行禮。


    “幾位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廢物,竟然這麽快就到了這裏。”


    事已至此,塵貢和曆悠然兩個人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靳鷹反應慢了半拍,還對著許傑有些懵。


    “你們怎麽在這?”


    淼淼依舊恭敬:“六長老請我們來給三位帶路。”


    至此靳鷹終於明白過來,這兩人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了。


    靳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倆,兩人表情都跟之前沒什麽區別,仿佛幹的不是什麽離經叛道的事,而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任務。


    塵貢看了看身後的城門:“這不是幻象了吧?”


    淼淼側過身,引他們進城:“絕對如假包換。”


    許傑走在最後,靳鷹實在是想不通:“你們修為不高,他就不怕我們會對你們下手?”


    “當然可以。”許傑恭敬的點頭:“但那樣你們就無法找到他了,你們不怕耽誤時間,也可以自己慢慢找。”


    與念忘咒爭的就是時間,早一分可能就是記憶衰退和癡傻的區別,無論許傑和淼淼有什麽錯,塵貢他們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算賬。


    但這次他們倆倒是老實,沒有任何廢話,就老老實實的帶路,有了他們的指引,三人無比順利的找到了那座看著無比平庸與不起眼的房子。


    再次確認了周圍空無一人之後,塵貢拎著他那把黑色的劍溜了進去。


    還沒站穩腳跟,就聽到了無比空曠而淡漠的聲音。


    “等你們好久了,正門進來就行,我在最裏麵這個屋子。”


    那語氣熟稔的好像在新年有人拎著禮物來他家串門。


    塵貢握緊了手中的劍率先踏入了院子,另外兩人也緊隨其後。穿過簡潔的院子,繞過一座亭子,走到了最裏麵的屋榭。


    那兒站著一個人,青藍色袍子,背對著他們,頭發梳的一絲不亂,用一根翠綠的簪子挽起來。


    塵貢看著那個背影,半晌一直沒有開口。


    “哦我忘了,你認識我。”那人遺憾的搖搖頭,似乎帶著溫柔的無奈轉過身:“還想玩玩神秘的、太可惜了。”


    除了指尖發黑,靳鷹看不出這人有任何邪修的感覺,分明是一派君子如玉的麵容。


    “來啦。”


    “我好像跟你還沒那麽熟。”


    塵貢的語氣聽起來輕飄飄的,但靳鷹卻感到了壓力,一股危險的氣味,下一秒,塵貢的劍出鞘,錚錚虎嘯奔騰而去,塵貢的劍帶著濃厚的內力,劍招又快又狠,迅速和周雲歸糾纏在一起,曆悠然也沒有猶豫,千絲繞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


    那人笑起來的眼角似乎有幾個不易察覺的褶子,他對於塵貢的冷言冷語和動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的很開心:“你很急嗎,還有人沒到呢。”


    塵貢的劍自下而上穿去,握著劍柄的手擦過周雲歸的臉,緊接上的是一條強勁有力的腿。


    靳鷹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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