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語氣很急,想來這事不小。


    謝思宜如今也顧不得自己這夢魘了,跟著梵音就往禪房外走。


    隻是兩人剛走到門口時,卻突然被一隻禪杖橫攔在前方,擋住了去路。


    謝思宜順著禪杖的方向看去,便見那聞元大師正警惕地看著外麵。


    “大師,您這是何用意?”謝思宜語氣還算和善,隻是正常的詢問。


    但聞元卻是置若罔聞,一心隻關注著外麵的形勢。


    謝思宜皺起眉,不知這聞元攔下自己是好是壞。


    她同梵音交換眼神,梵音靠在她耳旁小聲說著自己方才所聽見的。


    “奴婢方才在房外守著,突然看見一人急匆匆地來將那小師傅給叫走了。他們離去前,還依稀說著什麽。奴婢沒聽太清,隻聽到官兵、屍體幾個字。”


    “後來奴婢留了個心意,瞧見一個急匆匆過路的丫鬟,便走過去逼問她發生了何事。”


    “她說她是從後山跑過來的,說後山出了命案,有人從寮房的床底翻出了幾具屍首。緊接著沒多久,就有官兵接到消息趕了過來,將整個乾元寺都給圍住了。”


    “方才那小師傅應該就是被帶過去問話了。”


    “隻是……”梵音悄悄瞥了一眼聞元,又同謝思宜說道:“奴婢方才聽著那陣響動,似乎是有人在用火藥炸什麽東西。”


    謝思宜又同梵音交換了眼神,在得到梵音否定的眼神後,她便明白是硬闖不出去了。


    梵音會武,但方才聞元那出手的瞬間,誰都沒發覺。


    他的身法,梵音躲不開。


    如此,再加上自己這個不會武的,二人一起根本沒法出去!


    寺院有武僧很正常,但聞元,卻非尋常人。


    此人的身份、身世,隻怕都不簡單!


    出了這麽大的事,那來尋小僧的人,竟都不將其一同拉走,而仍留著他替香客除夢解惑。


    而且自他聽見外頭的響動,第一時間不是去出去查明情況,而是十分謹慎地盯著外麵,似乎是在緊張些什麽。


    若說是為了護香客安全,方才她問緣由,他又不肯說。


    他——到底想做什麽?


    謝思宜的困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不多時,兵甲和馬蹄聲響起。


    謝思宜透過那半開的房門朝外看去,一道銳利又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見到她後,那駿馬難得地發出一道噴氣聲,似是在同她打招唿。


    這一道噴氣聲引起了馬上人的注意,他拉住韁繩,製止了駿馬的行為。


    謝思宜繼續抬頭,猝不及防就同那人對視了幾眼。


    還是那個舊模樣,看她的眼神,依舊涼薄冷淡,沒有一絲感情。


    不知道的隻以為二人是不曾見過麵的生人,卻不想兩人竟會是彼此的枕邊人。


    謝思宜懶得再看見蕭珩這副模樣,當即便轉過頭去。


    蕭珩見狀,也隻是微微蹙眉,轉頭便向手下吩咐著什麽。


    沒多久,一年輕將領便騎著馬往前行了幾步,拉近了些距離。


    隨即便朝禪房的方向喊道:“聞元大師,如今你已是窮途末路,你再執迷不悟下去,便隻有死路一條!”


    “若你就此罷手,交出我們要的人,尚有還有活命的機會!”


    聽後,聞元大師突然大笑,“交出你們要的人,你們要的……是哪一個人啊!”


    說完,他單手吹哨。


    緊接著,十幾道身影從暗處挾著人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這些人戴著統一的麵具,無一手持短刀架在那些被他們挾持的人脖子上。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謝思宜一眼望去,竟發現了幾個眼熟的麵孔。


    看來,他們挾持的人,都是朝堂中達官貴人的親眷。


    謝思宜又看了一眼聞元大師,隨即垂下眼眸。


    她似乎算得上是,自投羅網的……


    “聞元,你出生後就被人拋下,是先住持大師將你帶迴來撫養長大。你如今難道要為了那人,在這個地方大開殺戒,毀了乾元寺,毀了先住持大師的心血不成?”


    年輕將領繼續喊著話。


    聞元繼續笑道:“他們的生死,可不看我。隻要國公爺一句話,他們就都能活!燕國公,現在你是想要他們活,還是想要他們死呢?”


    謝思宜聽見聞元這話,心中更加慌了。


    自己如今就是個人質,生殺予奪皆在旁人手裏。


    換做別的人謝思宜不清楚對方會作何決定,但蕭珩,謝思宜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將心中的希冀放下,謝思宜同梵音交換了眼神,如今隻能靠自己了。


    趁著聞元和那年輕統領周旋的空隙,偷偷地取下了頭頂的發簪。


    還好她今日戴的是金簪,待會若是雙方沒談攏,她多少也能靠這金簪搏上一搏。


    隻是謝思宜金簪剛藏到袖中,就聽見一道破長空的聲音。


    一隻箭羽直接插在了門上,其箭尖都穿過了那手掌厚的木門。


    謝思宜睜大雙眼,朝那箭羽來時的方向看去,便隻看見蕭珩收手的動作。


    他一隻手持弓,另一隻手再度搭上箭筒,顯然是蓄勢待發。


    謝思宜頓時怒上心頭,死死盯著蕭珩,她果然沒想錯——他不會救她!


    蕭珩箭術了得,享譽京城。


    方才那一箭,不是射偏,而是威懾。


    蕭珩此人,向來不喜多話。


    談不攏,那便直接殺了。


    旁人的安危,與他何幹?


    他毫不在意方才所舉會不會激怒聞元,也不在乎她——這個與他成婚一年的夫人的生死!


    他隻看重他所看重的。


    便是前世陪了他六年,但到頭來那道加封誥命的聖旨,都不是由他本心所求。


    “祖母!”一聲驚唿由外傳來,一個素衣女子越過圍著的官兵,跑到了蕭珩的汗血寶馬旁。


    駿馬見這貿然闖來的人,嘴筒噴氣震懾了一下。


    女子被嚇得往旁邊躲了躲,但當她抬頭看見馬上之人時,臉上瞬間露出了欣喜之色。


    “恩人,求你再救救我祖母吧!”她說著,便要靠近。


    蕭珩扯住韁繩,掃了女子一眼,並未有所表示。


    隻是在重新往禪房看的時候,突然皺起了眉。


    旋即快速從箭筒中抽出一隻箭,朝著禪房內再射出一隻箭。


    “唰”的聲音從耳旁穿過,謝思宜心跳聲逐漸加劇。


    伴隨著數道箭羽和倒地的聲音,她抱著木盒用盡了全身力氣向外跑著。


    眼瞧著馬匹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砰!


    謝思宜突然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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