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人太多太吵鬧了,曾怡讓王媽把隔壁的小茶室收拾了一下,讓薑綰和秦澤到那裏補習去。


    小茶室剛好在院子琴絲竹叢的後麵,幽靜,幹淨,裏麵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茶桌。


    夕陽的光剛好斜照在這一叢桌子上,篩下一片片稀碎的光影。


    秦澤在茶桌邊上坐下,覺得這樣子清爽多了,


    小小的茶室裏沒有多餘的人。


    薑綰也在對麵坐下,把隨身帶來的本子在桌上鋪開,手拿著筆,準備大寫特寫。


    秦澤一會兒肯定有很多知識能教她的吧?


    秦澤看著薑綰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問,“薑小姐,我們是在哪裏見過嗎?”


    薑綰怔了一下,“沒有啊。”


    如果不算上一世,她是第一次來臨城。


    哪怕上一世,她也沒見過秦澤,她在各地打工,接觸到的都是底層人物,很難得見到像秦澤這樣的大學教授。


    秦澤道:“我總覺得薑小姐有些麵熟呢。”


    “是嗎?”


    薑綰也覺得秦澤有些麵善,不過她以為那是秦澤人比較好的緣故。


    通常性格好的人,總讓人特別容易親近。


    想到秦澤姓秦,薑綰問道:“秦業是你爸?”


    秦澤一愕,“不是啊,怎麽這麽問?”


    薑綰便有點尷尬了:“沒什麽,我隨口問問。”


    “你認識秦業?”


    “也不算認識-------吧,他不是長河日化的董事長嗎,搞公司很厲害,我在報紙上看到過。”


    秦業就是薑寶珠的親生父親。


    薑綰還挺討厭他的。


    秦澤笑了,“哦,原來是這樣呀。”


    薑綰不想談什麽秦業,不想提到薑寶珠,“秦教授,咱們開始教學吧,好嗎?我已經好久沒有學習了。”


    看到薑綰躍躍欲試的眼神,秦澤心軟了一下。


    “嗯,好。”


    於是就這樣結束了這個話題。


    說起來,秦業還是秦澤的叔叔,因為特別擅長搞經濟賺錢,當年秦業差點被抓了進去,還是秦業利用自己的法學知識,保住了這個叔叔。


    現在因為鼓勵搞企業,這個叔叔又活躍了起來。


    秦澤從隨身的公文包裏取出一遝資料,交給薑綰,“喏,這是一些試題,昨天我聽曾嬸嬸說有個初中的學生讓我補習,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幫你整理出來的呢,你先做一下。”


    “啊?”


    薑綰措不及防,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各種空白題目,語數英物理化乃至曆史地理,一樣一份。


    薑綰傻眼了。


    “考試?”


    “嗬嗬,也不算是考試,就那什麽,我就是在教你之前先了解一下你的水平,這樣才能製定教學計劃,有針對性地教你嘛,對不對?”


    薑綰臉色僵了。


    “必須要考嗎?”


    她以為她是來學習的,秦澤一個大學教授,學富五車,肯定有很多知識教她,她都準備好填鴨式教育了。


    結果-------


    一上來就考試!


    她都已經離開學校五年了好嘛!


    算上上一世十六年,已經整整二十一年沒有接觸習題了啊。


    就算薑綰自詡在學校的時候腦子靈光,學習成績也不錯,比薑寶珠、薑寶華要優秀得多,但已經事隔二十一年,她真的忘得快差不多了啊。


    秦澤溫和地安慰道:“不是考試啊,是測試嘛。就是看看你目前掌握的知識的情況。所謂因材施教,就是要針對學習的人的誌趣、能力等具體情況進行不同的教育嘛。因曰:子遊能養而或失於敬,子夏能直義而或少溫潤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與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


    秦澤之乎者也說了一大堆。


    歸總一句話,他還是要給薑綰測試的。


    測試跟考試有什麽差別嘛,真是的。


    薑綰手拿著筆,腦子一片空白,臉色漸漸發紅。


    陳太借著來送茶的由頭,來看看秦澤在教薑綰一些什麽,結果就看見秦澤拿了一堆試卷給薑綰做,薑綰目瞪口呆愣在那裏。


    陳太發笑,好樣的,原來秦教授一來就給薑綰考試,下馬威了。那肯定是秦教授其實並不想教薑綰,故意讓薑綰考試,如果薑綰做不出,他就好找借口不幹了。


    她說嘛,一個大學教授怎麽會有那閑工夫教薑綰呢。


    薑綰做夢!


    陳太放下茶壺,笑眯眯地走了。


    “哎喲,秦教授可太厲害了,把薑綰教得可認真了,一個字都寫不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教授果然是教授。”


    茶室裏。


    薑綰還是傻得一匹,題目她估計也能做一些,但實在是沒想到一上來就考試阿喂!


    秦澤看薑綰有點懵了的樣子,倒也訕訕,“嗬嗬,是不是我在這裏,你有點緊張,所以不敢寫。沒關係,我這就走開,你在這裏慢慢寫就可以了。”


    秦澤捧著茶杯起身,真走了。


    走到門口,迴頭看了一眼,笑盈盈的,“題目還是要做的啊。做不出來也不要緊,沒關係的,隻是看看你的程度,不要緊張。”


    隨後,秦澤到迴廊的美人靠上坐著,看風景去了。


    薑綰終於冷靜下來,把注意力重新迴到試卷上麵。


    考試就考試吧。


    她最好的應該是語文,因為上一世她為了能跟陸子恆這個大學生有共同語言,後麵十六年,她也仍然一直在看書的。


    數理化肯定差一些,但也不會隻有初一的水平。


    當時薑寶珠和薑寶華兩個活寶上了初中高中,不會做作業,有時候還叫她這個輟學的人做作業。


    薑綰翻了翻試題,想著從哪裏開始寫起比較好。


    剛寫了幾道題。


    陳文芳踩著高跟鞋走進來,不由分說一把扯過薑綰壓在手下的試卷。


    “喲,考試啊,你不會做啊?”


    陳文芳翻了翻試卷說,看見上麵絕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得意洋洋,“我會啊,我是高中生,這些題目我都會。不如你學一聲狗叫,這些題目我幫你做好不好?”


    薑綰是真討厭這種人,不告而取,跟搶沒什麽分別。


    薑綰臉上的怒意越來越濃,


    “陳文芳,你臉上的傷好了?”


    洋洋得意的陳文芳驟然感受到後背的涼意,低頭一看,果然隻見薑綰像一頭小獅子一樣,眼神冷冽,甚至釋放出殺意。


    “你想幹什麽?薑綰,我好心好意------啊!”


    陳文芳話還沒說完,就挨了薑綰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


    薑綰把頭一抬,什麽話都沒有說,什麽話都在了冷冷的眼神裏。


    “秦教授還在這裏呢,你就敢打我!”陳文芳簡直不可置信。


    薑綰她真不要臉了?


    如果秦教授知道薑綰是一個這麽暴力的鄉巴佬,還願意給她補習嗎?


    想到這裏,陳文芳張口就喊。


    “文芳!你幹什麽?”


    曾怡推門而入。


    薑綰兩手一攤,話說得慢條斯理,“很顯然,我好好地坐在這裏做題目,是陳文芳過來挑釁我的。”


    她自然也知道秦澤在傅家做客,越是大聲唿叫的人,越丟自己的臉。


    至於她呢,下手要狠,說話要穩,輕聲細語,盡顯教養。


    “曾阿姨,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讓她們不要來挑釁我,我是不會主動去挑釁他們的。”


    陳文芳冤枉道:“不是,我是好心好意幫她的忙,我說幫她做題目------”


    “夠了!秦教授在這裏呢,你真想丟人!”


    就這會兒的情景,陳文芳披頭散發的,大喊大叫,而薑綰卻穩穩當當坐在那裏,誰一看都知道是陳文芳惹事在先。


    曾怡把陳文芳拖了出去。


    薑綰跟沒事人一樣,活動了一下手腕,俯身拾起地上的試卷,繼續做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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