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齊看到耶律烈和李清婉站得很近,他們說話時相互看著對方,眼中好似隻有彼此,再容不下旁人。


    他的一顆心正慢慢塌陷,若大廈傾頹,讓他無著無落。


    其實耶律齊心中跟明鏡似的,李清婉是他二哥的女人,他不應該有悖逆的想法。


    而且看二人相處的狀態,並不像吵過架,眼下二哥又無條件地支持李清婉的想法,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腰,就憑這一點,便會讓不知多少女人心生感激。


    二哥這樣可靠穩重的男人沒有女人不喜歡吧?


    耶律齊將視線落迴李清婉的身上,此刻她已經重新取來了銀針,低頭為小世子施針,舉手投足間的自信專注讓她整個人熠熠生輝,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因為小孩子比較小,穴道找起來要格外注意,沒過多久李清婉額頭上已然出了汗。


    一炷香過後,令眾人稱奇的事情發生了,本來是昏迷不醒的小世子,手指竟然動了幾下,還悶哼了幾聲。


    李清婉將銀針取了下來,“喂下湯藥之後,需要再觀察觀察,若是恢複得好,明日午時便能蘇醒過來。”


    蕭綽又驚又喜,連說了幾個“好”字,“多謝姑娘。不知姑娘今夜能否在宮裏麵歇下,萬一晚上有什麽情況也好叫姑娘拿主意。”


    “公主知道我落腳的地方,若是有情況,再來找我便是。”


    耶律魯冷聲說道:“你好大的架子,讓你給小世子醫治是你的福分,如今你……”


    倒是在這裏拿喬了。


    他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感受到一道冷厲的目光。耶律魯就不明白了,他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漢人,到底惹到耶律烈哪裏了,三番兩次找他不痛快。


    蕭綽見李清婉堅持離開,隻好示意自己的貼身侍女,那貼身侍女從身上拿出一兜鼓囊囊的金葉子,遞給李清婉。


    “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還請姑娘一定要收下。”


    李清婉沒有接,“等小世子好了,我再收診金。”她若是一點錢財都不收,反而顯得別有所圖,必然引起人的懷疑,再想抽身就不容易了。


    蕭綽聽到李清婉這麽說,很是滿意。世間的人啊要麽求財要麽求權,但不管是哪一樣隻要有所求便好收買和拿捏。“好吧,質古,好生送這位姑娘出去。”


    耶律質古應了下來,帶著李清婉和魏如歌向殿外走去。


    蕭綽看著耶律烈說道:“阿烈,你也聽到神醫說的了,放心吧,阿裏沒事,你公務繁忙,別耽誤你的事情,快去忙吧。”耶律烈和耶律魯勢同水火,耶律烈今日能來,蕭綽便已經很高興了。年歲大了,總希望兒孫滿堂,家庭和睦。


    耶律烈向蕭綽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朵古麗恨得牙癢癢,合著這一屋子的人,蕭綽也就看到了耶律烈,還說耶律烈公務繁忙,難道其他人都是閑人嗎?


    果然,不管是什麽樣身份的人都慣會捧高踩低。


    耶律質古一直把李清婉送到了馬車跟前,“婉婉,今日真的謝謝你。”


    李清婉支開了魏如歌,湊近耶律質古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小世子喂完藥兩三個時辰便能蘇醒。”


    “那你還……”


    “有人要害小世子的性命,我故意說是明日蘇醒,這樣他們才不會那麽著急害小世子,但是今晚必然會再動手,今夜不會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耶律質古神色嚴肅,又驚又怒,是誰連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是歹毒至極。


    “這件事情,你偷偷告知你祖母即可,任何人都不要告訴,尤其是大王子和大王妃。”


    “你的意思是……”耶律質古聞言隻感覺腦子都要炸裂開來,虎毒還不食子呢,世間竟有這般歹毒的父母?


    李清婉抓住耶律質古的手,鄭重其事地告訴她,“質古,你要牢牢記得我的話,否則不僅僅是小世子會死,好多人都會死。”


    耶律質古被李清婉的眼神嚇住了,她感覺李清婉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嬌柔纖弱,而是運籌帷幄、聰明睿智的小諸葛,她好似從來沒有認識過李清婉一般。


    “在聊什麽?”耶律烈的視線滑過耶律質古,最終落到李清婉的身上。


    李清婉有些拘謹,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將視線掃向一邊,這個男人太過高大威猛,往那裏一站便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耶律質古整理好流轉的情緒,扯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聊什麽,就是感謝婉婉今日幫了大忙。”


    耶律烈看著耶律質古,神色讓人捉摸不定,“下次若是要帶她去什麽地方,必須經過我同意,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耶律質古心內本就波濤洶湧,眼下又被嗬斥了一頓,此時垮下臉來,低聲說道:“知道了。”


    耶律烈沒有再理會她,牽起李清婉的手來到馬車跟前。


    李清婉轉頭擔憂地看了耶律質古一眼,扶著耶律烈的手上了馬車,端坐在一邊。耶律烈也低身進了馬車,本想坐在李清婉旁邊,見李清婉拘謹不自在,便坐在她的對麵。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分開坐,以前在馬車裏都是耶律烈把李清婉禁錮在懷裏欺負,她根本無處逃脫。


    馬車穩穩行駛起來,侍衛策馬跟隨。


    車廂內,李清婉略顯局促,清秀的眉宇間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不自在。


    耶律烈身形魁梧,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他周身縈繞著一股強大的氣場,仿佛冬日裏的寒冰,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戒備,想要遠離。


    耶律烈看了她一眼,倚靠在馬車壁上,垂下眼簾,閉目養神。


    見耶律烈閉目不語,李清婉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下來,車廂內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了許多。她低頭玩弄著纖細的手指,腦子裏亂紛紛的。


    昨夜他們不歡而散,耶律烈還拿她的父皇和弟弟威脅她,今日她又擅自進宮,若不是耶律烈來,恐怕給小世子看診不會這麽簡單,即使看診完,她也不會像今日這般輕易脫身。而且她還擅作主張救了他死對頭的孩子,耶律烈一定很生氣吧,不知道會怎麽懲罰她。


    無外乎是……看來她又要受皮肉之苦了,隻希望他不要太粗魯野蠻……可是她好像又喜歡他粗魯野蠻地對待自己,想要那種忘卻一切的癲狂……她現在怎麽墮落成這個樣子……


    就在李清婉沉浸在亂糟糟思緒裏的時候,馬車突然劇烈顛簸了一下。車輪應該是碾上了什麽堅硬的東西,車廂劇烈地晃動起來。


    李清婉本就生得柔弱,又沉溺於思緒裏,沒有防備,嬌唿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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