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寫紙條給他們遞消息的人究竟是誰,虎紋羽和冷若鋒已經各種分析和猜測很久了,不過依然對此人的身份毫無頭緒。


    根據奇歲之前聽到紙條內容的反應來看,他知道對方身份這件事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虎紋羽趁機也想搞清楚現在這個對他來說,已經不太重要的人到底是誰,不過隻是完全出於對自己無法推測出的結果感到的好奇心作祟罷了。


    奇歲聽聞後麵露平靜,思索一會兒後,說道:


    “這個人你也認識。”


    果然,這點,他們之前是分析對了的。


    “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


    “其實知道我是奇歲這個身份的人,現在加上你的話一共有三個,而且都是我們家族內的人。”


    “你不能直說是嗎?我們家族那麽多三姑六婆幾輩子都見不著的親戚,要讓我一個個去猜嗎!”


    見對方一直不進入重點,虎紋羽此時也沒這個耐心去聽他爸講故事,沒好氣地說著。


    不過對於虎紋羽這不太好的態度,虎倉翼沒有在意,他隻是擺了擺手,示意是自己的不對,隨後直說道:


    “這個人,就是你堂伯。”


    這個答案雖然不在虎紋羽的意料之中,不過對比起之前那些已經讓他大為震撼的內容,此時聽到堂伯也知道虎倉翼是奇歲的身份這個消息時,他倒不是那麽驚訝了,隻不過心裏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虎紋羽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別告訴我,堂伯也是【奇地】的人!”


    “不,他不是,隻是早年間因為一個意外,他發現了我的身份,不過我知道這件事也是他自己跑來告訴我的,確切來說,他也是把知道我身份這件事,拿來作為一個談條件的籌碼吧。”


    “搞什麽!說得跟一家人都想威脅你似的!”


    虎倉翼聽聞後哈哈大笑,就這點他也覺得諷刺,天天要提防著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家人。


    “所以堂伯也是為了跟你要錢?”


    “差不多吧,你大概也知道【奇地】的賭場了,你堂伯本來就不學無術,在知道我身份以前就以各種借口多次找我借錢,我也是看在親戚關係上才一次次幫他,雖然他沒一次還過的。


    但好死不死,他太貪得無厭,不僅在無意進入【奇地】的賭場後輸得血本無歸,還想借知道我身份一事大肆敲詐一筆,他這也算人為財盡了。”


    “說到貪得無厭,你沒資格說別人吧。”


    “我跟他可不是一個情況,至少我是憑本事賺錢,可不會像他那樣直接伸手跟人要!”


    “哼,你要怎麽美化自己的行為都行!”


    虎紋羽是嗤之以鼻道,如果不考慮到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大概還會說得更難聽,不過虎倉翼也並沒有因此而不悅,隻是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


    “不過照你的說法,那五佬和傳聞中說的可有些不太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了?”


    “傳言都是,五佬的身份要是被誰知道了又或是被某人要挾的話,那那個人肯定沒什麽好下場,但我看堂伯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有膽子給我遞消息,看來你做事也沒那麽狠厲。”


    虎倉翼聽後表情有些複雜,鼻腔不動聲色地唿出一口氣後,說道:


    “你知道“地工”是幹什麽的嗎?”


    “當然知道!”


    “那你覺得你堂伯現在還能安然無恙,我的身份他也沒有泄漏出去是為什麽?”


    虎紋羽愣了愣:


    “所以你的意思是堂伯是被那裏“接待”過了,望而生畏不敢張揚?”


    虎倉翼凝視著虎紋羽,嘴角沒有任何起伏變化,平靜說道:


    “你說對了一半,隻是被送進“地工”的不是你堂伯,而是他的家人!”


    “。。。”


    此話一出,虎紋羽瞬間想收迴之前說的話。


    果然是出手狠辣,為了不讓自己身份暴露,像堂伯這麽重視家庭的人,比起對他使用手段,當然不如直接對其家人出手的效果來得好。


    看著虎紋羽表情變化不大的麵容,眼底卻閃過的一絲複雜,虎倉翼補充道:


    “你放心,我沒有對他的家人怎樣,隻是讓他們在“地工”裏待著而已。


    你堂伯這人的弱點我很清楚,所以“禮尚往來”,他既然能用我的身份來威脅勒索我,我又何嚐不能用他的家人來威脅他呢?


    更何況我這已經是給他一個台階下了,否則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看在和他還有一層兄弟的情麵上,我大可直接解決掉他。”


    虎紋羽聞言後沉默。


    “至於他為什麽會用寄紙條的方式給你傳遞不可靠的消息,你堂伯現在還是住在老地方,你空了大可自己去問問他。不過我猜他大概也是不想看你毫無目的和方向的打探,所以才想給你指條路,雖然他終究還是誤會了當天事發時的情況,不過看在他是真切為你好的份上,他之前的愚蠢行為,我倒是可以不再追究。”


    其實那天案發時,虎紋羽的堂伯剛好想來他家再次向虎倉翼敲詐一筆,沒想到還沒進家門就聽到了屋裏的爭吵聲,本想著等爭執結束再進去,先在窗外看看也沒什麽,但卻意外看到了那令人生寒的一幕。


    因為太靠近窗邊,不巧在這時被虎倉翼發現了。


    不過雖然對方追了出來,但堂伯卻是對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意猶未盡”似的,貌似又找到了訛上一筆的大好理由,因此在成功躲避了虎倉翼的搜尋後,又再次朝著他們家走去,想看個究竟。


    隻不過就在這時,他遠遠看到虎紋羽推著行李迴來了,便隻好暫時按下動作。


    盡管對虎倉翼沒什麽好感,但對虎紋羽這個侄子,他還是有些感情的,見屋裏人遲遲沒出來,再加上通過之後的打聽確認虎倉翼就這麽“無故失蹤”後,又看著虎紋羽的一蹶不振,堂伯竟突然改變想將虎倉翼是五佬的身份當場揭穿的想法,也暫時壓住了要把那天看到的那一幕告訴虎紋羽的衝動。


    雖然那天,他也隻看到了零星一點,並未了解事情全貌。


    在那之後,他曾經多次各方打探虎倉翼的下落,但均以無果告終,而且就在這段期間,他的家人也疑似被人帶走了,不知蹤跡。


    事情到了這步,就算平常再遲鈍的人也能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


    所以自那以後,他的堂伯就“銷聲匿跡”了,直到多年後的一天,他終於不知是何原因,給虎紋羽送去了那張紙條。


    不過這其中細節和具體緣由,還要等到虎紋羽親自去上門拜訪後才能得知了。


    麵對虎倉翼剛才說的內容,虎紋羽皺了皺眉,問道:


    “那他的家人呢?你不打算放了他們?”


    “我會安排他們定期見麵的,而且現在他們也可以時不時到上麵去做事。你也別覺得我心狠,這都是你堂伯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此時站在虎紋羽眼前的這個人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殘酷又溫柔。


    雖然作為父子,虎紋羽的確覺得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親情溫暖和善意,但如果是作為和對方毫不相幹、甚至像這種親戚關係較遠的堂兄弟而言,虎倉翼顯露出來的冷漠和無情也是不藏不掩的。


    虎紋羽這次前來的目的看似是已經達到了,雖然依舊無法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去判別母親的死因到底是蓄謀還是意外,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對虎紋羽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就算是蓄意又如何?


    難道讓他大義滅親嗎?


    虎紋羽腦子裏雖然想過,但要付諸於行動恐怕就遙遙無期了。


    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虎紋羽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了一眼虎倉翼,轉身準備離開。


    “我當時送你的表,你還戴著。。”


    “。。。”


    “戴著好。”


    看著兒子手腕上的表保養如新,虎倉翼微微垂下頭,露出難得的喜悅。


    虎紋羽在轉過身的同時聽到這句話也是頓時停住,他不知道如何迴應,此時他內心糾結無比。


    作為兒子,他很感謝父親對他的養育之恩,但作為一個偵探和大部分情況下都遵紀守法的普通公民,他同時又對父親在【奇地】的所作所為感到萬般難受,還有他對於母親的那套現在已無法考證的說辭。


    自己到底是該怨恨他,還是該從此放下。。


    強忍著心中實際上對父親的想念,但因為種種原因又不願表露出來,虎紋羽的肩膀稍稍沉了沉,語氣稍微柔和了些,說道:


    “【奇地】就不應該存在!”


    “這不是我說了算的。”


    。。。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記得之前答應要彌補我的事。”


    剛走到大門處,隻聽虎倉翼那已經不再年輕的步伐跟了上來,語氣極度不舍地對即將打開大門的虎紋羽喊了一聲:


    “紋羽。。”


    虎紋羽沒有迴頭,但是手卻在微微顫抖,最終他定了定神後,按下了開門鍵。


    此時已是深夜,來時的路虎紋羽都記得,而且出去明顯比進來容易,隻是他大概需要步行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走到當時他和虎倉翼相遇的那片樹林了。


    那輛黑色奔馳還靜靜地在那裏等他呢。


    葉林飛此時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是他難得的失眠,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四點半了。


    翻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葉林飛正在努力嚐試進入睡眠,突然臥室門的把手被人轉動了一下。


    “紋羽。”


    見虎紋羽終於迴來了,葉林飛坐起身來,但還沒等他問下一句,虎紋羽進門後便直接上前緊緊抱住了對方,他將臉頰耷拉在葉林飛那不寬闊的肩膀上,就那樣緊緊地抱著他,什麽也沒說。


    不過隻在被對方抱住後的一瞬間,葉林飛卻感覺到了和以往的擁抱不一樣的氛圍,虎紋羽身體竟然有些發抖,而且他感到自己的肩膀上微微出現的濕潤感,隨之就是在極度忍耐下從鼻腔裏發出來的微弱抽泣聲。


    “。。。怎麽了?”


    對方仍就沒有說話,虎紋羽隻是將擁入懷中的葉林飛抱得更緊,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葉林飛,也隻是用撫上對方後背的手輕輕拍了拍他。


    一覺醒來已是接近第二天中午,葉林飛睜了睜眼,看向一旁的人。


    虎紋羽還在睡,而且臉龐之上有明顯被淚水劃過的紋路。


    葉林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見虎紋羽流淚,昨天晚上他不知道從哪裏迴來的,除了緊緊抱著自己外沒有多說一句話,大概是太過疲憊,竟然還直接在自己肩上睡著了。


    看著有些憔悴的虎紋羽,葉林飛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隨後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便起身早浴去了。


    “兒子,你到底什麽時候給媽帶個女朋友迴來看看啊?”


    “我一迴來你就嘮叨這個,煩不煩啊。”


    “哎呀,媽這不是著急嗎。”


    “我大學還沒畢業呢,你急啥啊?”


    “好好好,學業最重要,但是女朋友也重要啊,你要是有了合適的一定要跟媽說啊。”


    “哎知道了知道了,我要看書了,你先出去吧。。”


    “媽!!”


    夢裏的聲音漸漸遠去,隨著從夢裏延續到現實的一聲叫喊,虎紋羽突然醒了過來。


    “。。是夢。”


    關於母親的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夢到了,雖然每次內容都不一樣,但有幾次相似的都是和母親在催促他談戀愛有關的,大概是她自己想抱孫子吧。


    但是對於這點,虎紋羽隻能對母親說聲抱歉了,因為自己找到的不是女朋友。


    用手擦了擦臉上微微滲出的汗水,虎紋羽看著天花板,昨天的事情如過眼雲煙,既真實又虛無縹緲,竟讓此時的他一時分不清到底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他的幻想。


    看了看陽光明媚的窗外,虎紋羽舒緩了一口氣,喃喃道:


    “媽,我有喜歡的人了,等空了,我帶他來見你。你讓我去找老爸,我也已經找到了,隻是。。。”


    至於今後的事,虎紋羽暫時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雖然虎倉翼做的很多事讓他這個做兒子的非常失望,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要說仇恨,其實他心裏是不怎麽有的,而更多的則是失落和些許奇怪的釋懷。


    也許是這麽多年來自己以為的尋兇之路上,對於感受到的種種壓力的一種解脫吧。


    虎紋羽單手抹了一把臉,環顧了一下室內。


    這裏是葉林飛的公寓,自從虎紋羽開始以保護葉林飛的安全為由入住以來,對方就已經把公寓的鑰匙給他了,他可以自由出入。


    葉林飛此時已經衝完了澡,正在廚房裏準備著早午飯,見虎紋羽如此疲憊的樣子,他也不太忍心吵醒對方,此時在廚房裏的動靜也是輕手輕腳的。


    正在池子旁洗菜,隻見一雙大手從背後環抱住自己:


    “早,葉老師。”


    “你醒啦?困的話就多睡一會兒嘛,反正最近你事務也不太多。”


    “已經睡醒了,都快12點了,葉老師準備做什麽?等我衝完澡來幫你吧。”


    “這裏我一個人就行了,如果方便的話,要不你一會兒幫我去超市買些調料吧,快用完了。。”


    “好,要買哪些?”


    兩人像這樣的日常,虎紋羽是再喜歡不過了,在工作之餘的時間可以一直和葉林飛這樣待在一起,洗洗菜,做做家務,雖然都是一些常人看起來簡單又乏味的事,但對於虎紋羽來說卻是一種享受。


    今天是周末,簡單享用了葉林飛做的幾道菜後,兩人收拾好廚房,悠閑地坐在窗邊小天地的躺椅裏,沐浴著照射進來的陽光。


    虎紋羽從今天淩晨迴來到現在就反常的沒說幾句話,就連剛才吃飯也是沉默寡言,葉林飛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的異常,看著此時坐在身旁的虎紋羽,他表情平靜,看不透內心在想什麽。


    葉林飛想試圖找些話題來聊,但又怕自己說的內容太無聊了,讓氣氛變得更尷尬,不過老這樣也不行,他思索一會兒後,還是有些謹慎地開口道:


    “紋羽,今天天氣好,如果外麵情況可以的話,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虎紋羽點點頭,神情平靜地說道:


    “也好,葉老師,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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