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延晨咬緊牙關,臉色陣青陣白。


    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你們以為我想嗎?”


    他猛地抬起頭,聲嘶力竭地怒吼,聲音裏充滿了痛苦的掙紮。。


    “你們告訴我,除了歸順,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他環視四周,目光從一張張憤怒的臉龐上掃過,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


    “二部的糧倉早就空了,這個冬天,我們拿什麽養活族人?那些病死的牛羊,你們都忘了嗎?再這樣下去,不用別人動手,我們自己就會被活活餓死!”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俘虜們心中的怒火。


    他們愣在原地,一個個麵色灰敗,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是啊,乎延晨說的沒錯。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又願意向仇人低頭?


    可如果不歸順,等待他們的,隻有死路一條。


    就算他們現在頭腦發熱,隨著乎延晨反抗又能如何?


    二部殘兵敗將,對上兵強馬壯的一部,無異於以卵擊石。


    更何況,帶領一部的,是那個殺神般的蕭景珩!


    乎延晨看著沉默的眾人,心中一陣絞痛。


    他知道,這些族人心裏都明白,隻是情感上一時難以接受。


    “父親的死,是必然。”他閉上眼睛,聲音顫抖。


    “就算他不死在蕭皇子手裏,也會死在其他人手裏。我們弱小,就注定要被人欺淩,這是草原上的法則,誰也無法改變。”


    梯田上,一片死寂。


    隻剩下風吹過山坡的聲音,嗚咽著,仿佛在為二部隕落哀鳴。


    俘虜們低垂著頭,默默地流著眼淚。


    他們知道,乎延晨說的都是事實。


    弱肉強食,這是草原上亙古不變的事實。


    “跟著蕭景珩,至少我們還能活下去,還能有口飯吃。”


    乎延晨睜開眼睛,目光堅定地望著他們。


    “他承諾過,隻要我們歸順,就會把我們當成一部的子民,讓我們耕種梯田,讓我們吃飽肚子。”


    俘虜們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他們互相看了看,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蕭景珩看著這一幕,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轉過身,高聲宣布。


    “既然如此,你們現在就去大汗的營帳,拜見你們的新主子!”


    “我不去!”


    “我死也不拜他!”


    人群中,又響起幾聲抗議。


    蕭景珩眼神一冷,緩緩地從背後抽出弓箭,搭箭上弦瞄準了人群。


    “好久沒打獵了,今天就拿你們這些兔子練練手。”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語氣中卻充滿了殺意。


    乎延晨心中一驚,他知道,蕭景珩不是在開玩笑。


    他厲聲喝止那些俘虜。


    “你們想死嗎?可汗是北朔的王,我們二部本來就是他的臣子,有什麽不能跪的?”


    “你們若是不去,我就將你們逐出乎延氏,讓你們自生自滅!”


    他掙紮著從擔架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主營帳的方向。


    俘虜們看著乎延晨決絕的背影,終於還是跟了上去。


    他們低著頭,默默地跟在乎延晨身後,向著主營帳走去。


    蕭景珩收起弓箭,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跟在人群後麵。


    一行人浩浩蕩蕩,裹挾著風沙,來到主營帳前。


    蕭景珩停步。


    他理了理衣袍,向著營帳方向,雙手抱拳開口道。


    “鄙人蕭景珩,為大汗帶來一份厚禮!”


    營帳內,拓跋宏正襟危坐,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一聽到大禮二字,他的眸中湧現出一絲喜悅。


    他聲音洪亮,帶著不加掩飾的期待。


    “哦?景珩快快呈上來!”


    蕭景珩微微側身,向身後一名親兵使了個眼色。


    親兵會意,上前一步,猛地將營帳的簾子高高掀起。


    一瞬間,營帳內外,目光交匯。


    蕭景珩的眼眸與拓跋宏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大汗萬歲!”蕭景珩率先打破沉默。


    他單膝跪地,聲音鏗鏘,在空曠的草原上迴蕩。


    他身後,乎延晨艱難地跪倒在地,神情複雜。


    緊接著,二部俘虜們也紛紛跪下,黑壓壓一片。


    這陣勢,何其壯觀!何其震撼!


    拓跋宏怔住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這是臣服!


    這是真正的臣服!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徹底地收服一個部落!


    以往的征戰,雖勝,卻從未有過這般景象。


    那些俘虜,要麽被殺,要麽逃散,從未有人真心歸順。


    可現在,不同了!


    二部,這個曾經讓他頭疼不已的部落,如今卻匍匐在他的腳下,向他俯首稱臣!


    拓跋宏隻覺胸中豪情萬丈,他幾步上前,一把扶住蕭景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好!景珩,你做得很好!”


    蕭景珩起身,神色沉穩,他微微躬身,將所有的功勞都歸於拓跋宏。


    “大汗謬讚!末將不過是奉命行事,全賴大汗天威,方能震懾群雄,使這些人心甘情願歸順北朔!”


    拓跋宏仰天長嘯,笑聲如滾滾驚雷,震徹四野。


    蕭景珩那幾句恰到好處的恭維,熨帖著拓跋宏的每一寸神經。


    他自認英明神武,但此前,還從未有人將他捧到如此高度。


    那些跪在地上的二部俘虜,雖然身體臣服,但眼神中卻難掩不甘。


    他們低垂著頭顱,緊咬牙關,卻也無力反抗。


    拓跋宏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背負雙手,在營帳前來迴踱步。


    稍傾,他似是想起了什麽,猛一揮手,衝著身旁的親衛高喝。


    “去,把蒙括給本汗叫來!”


    親衛領命,飛奔而去。


    不多時,蒙括便急匆匆地趕來,還未站穩,便被眼前這黑壓壓跪倒一片的景象驚住了。


    拓跋宏見狀,笑聲愈發響亮。


    他大步上前,一把攬住蕭景珩的肩膀,衝著蒙括揚了揚下巴。


    “蒙括,你先前不是不信景珩能收服這些二部的蠻子嗎?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蕭景珩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


    這笑意,落在蒙括眼中,卻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窩。


    他咬緊牙關,牙齒咯咯作響。


    這笑容,分明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可偏偏,他卻無力反駁。


    眼前的事實,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蕭景珩,這個他一直瞧不上眼的漢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收服二部俘虜,這在北朔的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按照以往的慣例。


    這些俘虜,要麽被斬殺,要麽被貶為奴隸,永世不得翻身。


    他抿唇,拱手提醒拓跋宏。


    “大汗,這些俘虜人心難測,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話音未落,拓跋宏卻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行了!本汗相信景珩,他既然能收服這些人,自然有本事壓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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